后宫的深夜,几簇灯火几更钟,谁人欢喜谁人愁上心头?
为了各种各样的原由,在这深宫中生活的女人们,有花信年华的,也有韶华逝去,满头青丝换白发的,她们的眼睛心神都不约而同地盯在一个地方:养心殿。
皇上今晚昭幸的又是谁?明天又会有谁满面春风,昂然自得地走在人前?这些,庄美人关心,云才人关心,巧贵人,还有那些妃嫔们都关心,只除了,梅落。
天一黑,迴风轩里就关门落锁,各自安息了。
墨菊坐在自己的房里左右思量。
今天做了一通粗活,她一双原本保持嫩白的小手都有些粗糙了。就着灯光看了看自己的手,从荷包里拿了个贝壳样包装的小盒子出来打开,挑了些油膏抹在手心,再细细地按摩着每根手指。
跟了这么个没上进心的主子,如今又来了墨兰墨竹抢了她的差事不说,还来了个管事姑姑处处管着她。这还不可气,最叫她郁闷的是,明明是她先来的,可这个梅常在竟对她没有半点回护,眼看着后来的几个人对她指手画脚的也不吭声,饶是她一个先来的反而不及后来的半分,真叫她齿冷。
墨菊心里不服。虽然她原本也不是忠于梅落的,但是现在看到梅落对她毫无感情的样子,她还是觉得自己委屈,觉得梅落这么对她不公平,太偏心了!这样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此时的墨菊早就忘了自己对梅落是什么态度了。
依着窗,墨菊透过模糊的窗纸看向她心目中无限向往的地方,虽然明知看不到,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幻想着,在那灯火辉煌处,一身明黄服饰的皇帝是怎样的含情脉脉,与她深情相望。
不自觉地,墨菊的脸红了,心神更加沉醉了——于是,她真的睡着了,带着她的美梦。
门外的人收回手,把一支细竹管放进怀里,一边抱怨:“真是的,夜里不睡觉,还让我干这个鸡鸣狗盗的事,丢人到姥姥家了!”
“哼。”站在旁边的另一个人听了这话只是冷哼一声,如水的月光下,这人一身的银线滚边黑色衣服在夜色里犹如闪烁的寒星,满月般的脸上一双浓眉如同刀裁,直压鬓角,显得干净利落。
“七少,你想看她直接去不就行了嘛?干嘛费这般手脚?多无聊啊!”随伤风收好了迷烟竹管,回头不理解地咕哝。
他是真不明白,要看梅落,凭他和七少的身手,不说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能进去吧,但也不至于要他迷晕那个宫女才行。这种行为,他觉得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你懂什么!”七少感觉自己的脸微微地发热,不想让随伤风看见他的窘样,迅速地扭过头去。
他怎么好说,其实他是怕梅落看见他的样子会在惊叫之后再痛打他一顿?那个丫头就像只小野猫,不留神可是会被抓伤的。而且这种感觉也让他心情愉悦,就好像那年他半夜里去偷摘皇后最喜爱的那朵牡丹一样,紧张而刺激。
梅落不知道夜里有“贼”来过,而且还是她认识的。她一早醒来就发觉自己的床脚边有淡淡的一点脚印,仔细看过后断定这人是穿过御花园来的。原因无他,只因为她在床榻下发现了一片树叶,还有点细细的黄色粉末。拿指尖沾了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一丝淡淡的花香进入她的鼻腔,让她连打了几个喷嚏。
“锦心姑姑,夜里招贼了!”梅落忙喊锦心,对匆匆赶来的几人吩咐,“仔细查一查,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没。对了,也不能多出东西来!”
“小主,这贼来了不少东西就是好的了,怎么还会多出东西来呢?”墨竹好奇地笑问。
“你不知道,丢了东西固然是祸事,这多了东西也未必就不是灾难。自古后院里的女人都是花样多的,何况这后宫?一个破布娃娃,一块烂木头都有可能是招灾引祸的东西,大意不得啊!”梅落严肃地对众人说。
“小主,您不会是过于担心了吧?”这几天她们都发现梅落其实是个好脾气的人,也没架子,更没有自己是主子的“觉悟”,时常还会说笑话逗大家开怀一笑。因此,墨竹也没有了初来时的瑟缩,亲切大方地问起了自己的疑惑。
梅落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翻了翻白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纵然那些宫斗小说和电视是假的,那么某些记载于册的历史呢?即使可能是污蔑,那最起码也证明了后宫中的确有这种事发生。
锦心神色复杂地看着梅落,好像每过一天,每发生一件事,她都能从新认识一遍梅落。这个女子,她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15回夜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