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喀尔沁草原逗留了数日,梅落一行人又驾车绕路往东南方向去。
走之前乌乐再次对梅落表达了自己的感情,自然仍旧被拒绝了。
“你应该知道我的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哪怕是他已经死了,这颗心不敢说这辈子不再打开,但可以说未来的数十年中是不可能的。我不能带着一颗装着别人的心去嫁给你,我不愿让你受这种委屈。”
看着乌乐纯净依旧的眼眸,梅落安静地说。
“我不怕!”
乌乐握着梅落的肩头急急地道:“我不怕你心里有他,只要你在我身边,迟早你会为我打开心门的。我也不怕委屈,不怕遍体鳞伤,只要你愿意留下,留在我身边。”
“对不起,我不能。”梅落微微地笑着,只是轻轻摇头。
最终乌乐还是失望了,但是这个草原上长大的男子并没有因为喜欢而强行留下梅落,在送别时,他把上次梅落看中却没有带走的大黑马送给了梅落。
“这马自你走后一直都是我在照料,现在你既然不再回宫,也是时候送给你了,让它代替我伴你左右。”
抚摸着黑马的脖子,乌乐叹息:“可惜我一个大活人还不及一匹马有福气。”
梅落只有苦笑。
离了喀尔沁草原一路往东再往南走,这天来到扬州境内。梅落等人早已改装扮作大户人家的家眷走亲戚,这天正逢中午时分,人困马乏。看见路旁边有个茶水摊子遂下了车休息。
这时一辆骡车经过,恰恰一阵风来,吹起了车窗上的帘子。
梅落喝着茶恰好一扭头,就看见那车里露出的一张脸来!
一口茶水就那么闷在喉咙里,差点没把她呛死!
“你们看你们看,那……那个女的不是墨菊吗?”一边咳嗽着捶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指着那个马车,梅落对锦心三人说道。
“墨菊?哪里?在哪里?”锦心三人一齐扭头看,可惜马车迅速,已经远去了。
马车,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起的,而且看刚才那辆马车好像还挺气派。梅落犯了疑。
“当初墨菊进宫身世可是很清楚的,福建那边的人,而且家里是渔民不富裕,所以被赶出宫来时按照规矩还是给了几两盘缠的。就算她不回去,也不可能在扬州这个地方啊!”
梅落急忙招手问一旁的茶摊老板:“那个,就是刚刚过去的那个青色帘子马车,你可知道那是谁家的吗?”
茶老板直起腰看了看远去的马车笑道:“哦,那个啊,那是陈家的马车。”
“陈家?”
“是啊陈家。陈家是扬州本地人,家资颇为丰饶,也算得上是有些名气。”茶老板道。
“那这陈家这两年可有什么新鲜事情发生吗?”锦心问。
茶老板笑了起来:“看你们的样子是外地来的客人,怎么也晓得陈家发生了新鲜事情啊?”
梅落一惊,急忙问道是什么新鲜事。
“说起来这陈家去年还真发生了一件新鲜事,这陈家有儿子,却没有闺女。去年他家老太太去城外庙里上香祈福,谁知道回来时竟带回一个漂亮姑娘。
然后陈家就传出话来说,这个姑娘是小时候走失的,如今被老太太在外面认出来又领回来了。你们说这可不是新鲜事一桩?”
“陈家老爷夫人也就相信了?老太太糊涂这陈家老爷夫人总不会也跟着糊涂吧?这口说毕竟没凭没据的,万一老太太老眼昏花认回一个贼来,那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脚吗?”墨兰道。
“你说的可不是吗?可是就奇怪了,那陈家老爷还就认了这姑娘,还巴巴的摆酒席请客的,就连我们扬州县衙知府都去了呢!”茶老板道。
梅落看着锦心等人:“我确定自己没看错,那个坐在车里的女子就是墨菊!”
锦心劝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是她也无所谓,都已经赶出宫来了,她还能掀什么风浪!主子不要去管她了,咱们还有其他要紧事办呢!”
梅落一想也是,遂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他们不知道,那阵风吹起时,不只是梅落看见了马车里的女子,那马车里的女子也同样看见了她!
“可恨!竟然在这里狭路相逢!”紧紧揪着手里的帕子,这个现在名叫陈明芳的女子,正是当初被梅落赶出宫来的墨菊!
她出宫以后,原本并不想离开京城,可是有天幺儿出来办事看见了她,就花钱让人把她赶出了京城。
进不了城,墨菊无奈之下只得咬着牙慢慢往南边走,她的意思想着到码头上搭个顺风船回老家算了。
可没想到船倒是搭到了,行到扬州时那船出了点事故,她又跟其他人一起被赶下来了。
因为一直在宫里听说扬州如何富庶如何好,墨菊索性就留了下来。一个单身女子在外面哪有那么好过的,不到三天,银子就花的没几两了,差点还被人贩子给拐到妓院去。幸好路上遇到一个出家人救下她,最后就跟到了寺庙里落脚。
那天正好遇到陈家老太太上香,老太太年纪大了有眩晕的毛病,偏这老太太对佛还诚心的很,每次上香都要亲自跪下磕头。结果站起来时就眼一翻——晕倒了!
那天墨菊恰好就在边上,老太太一倒就被她扶住了。跟在梅落身边几年,虽然受到冷遇,但是一些常见的小毛病梅落从来没有藏着不让她看,就这么着,墨菊顺手就救了陈家老太太。
其实就算她不出手也没什么大事情,但是大户人家一向对性命看的重,这陈家老太太在陈家又是个权威代表的人士,她说墨菊救了她谁敢反驳?
墨菊本身长的又好,再加上在宫里几年,那些规矩早印进了骨子里,到了这地方上,一抬手一举足无不是大家风范,把陈家上下都看呆了眼。
陈家老太太是个有眼光和心机的,当下心里就是一动,先带了墨菊跟她回家,再然后又跟陈家老爷细细谋划,竟是打算着要让墨菊帮陈家联个好姻缘。
这墨菊本来就对被赶出皇宫气愤不过,总想着有一天若是得了势一定要报仇雪耻。在听了陈家老太太的花言巧语下,她灵机一动,主动劝说陈家把她送进宫去。
“既然是联姻,自然要谋取最大化的好处。这普天之下还有谁家能比得上皇宫?与其寻找别家,还不如直接进宫。”
墨菊一番话直把陈家老太太说的心花怒放,连连夸赞墨菊聪敏有大智慧,于是就有了认女的传奇。
墨菊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她毕竟是女儿身,又熟通宫中各种规矩礼仪,就连陈家特意请来调教她的师傅都说她天生就是进宫的料子。于是陈家更加对她百般呵护,比亲生的还要亲。
今天墨菊是嫌闷了往郊外田庄上去游玩一番的,没想到回程时一阵风过,竟然让她看见了旧主子梅落!当时心里一惊,赶紧就把车帘子拉下,吩咐车夫加速。
此时她还并不知道梅落已经离宫,还以为又是奉皇上的命令来民间行走查案的,心里倒是很有些发慌。
一回到家,墨菊就匆忙往陈老爷书房走去。
“爹爹在上,请受女儿一拜。”乖巧地行了礼,墨菊在一旁坐下。
陈老爷看着她满意地直点头:“芳儿啊,为父得到消息,皇上派的使臣就要到我们扬州了。为父想着,要不就趁这个机会把你的事情给办了,毕竟你的年纪也不小了。”
皇上的使臣?墨菊心里一惊,顿时就想到了梅落,难道说皇上的使臣就是他们?要是那样可是不大妙,别说自己进不了宫,不被虐死就不错了。
如此一想,墨菊急忙拦道:“爹爹先莫要着急忙慌地去找皇上使臣,女儿觉得还是该先打听下这皇上使臣都是些什么人,有什么性子,咱们再投其所好方能成事。
若是冒冒失失的找上去,不知道什么性子惹怒了这些人,女儿不能进宫事小,牵连了爹爹和陈家上下就是女儿的罪过了。”
陈老爷一听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便点头同意:“你说的很是,幸亏有你提醒,要不然就惹来麻烦了。”
等到陈老爷派人打听消息回来后,墨菊一听使臣并不是梅落,心里先就松了口气,再听到说梅落已经因为五阿哥去世,求了皇上的恩旨离开了皇宫后,墨菊简直要仰天大笑了!
真是天助我也!本来还怕再次进了宫会被梅落看破后受到挟制,需要更加小心翼翼,没想到那个女魔头竟然自动离开了皇宫!而且还带走了锦心三人,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爹爹,此时正是送女儿进宫的好时机!”墨菊两眼闪光,对陈老爷说。
陈老爷再听了她一番见解后,果然想办法把她送进了皇宫。十一月十六日,改名换姓为陈明芳的墨菊在顺利进宫后被乾隆封为明常在。随后几年,她又从常在到贵人,再到嫔,最后是芳妃。
也正是因为她,宁常在木槿开始了噩梦,最后被折磨的含恨离世,至死都只是个常在。
梅落若是早知道自己一时的疏忽造成木槿的惨死,估计会恨的给自己俩嘴巴子!可惜人长前眼不长后眼。
此时梅落一行人已经离开扬州,正沿着大运河一路顺风顺水地继续往下走。
这天,梅落忽然就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第216回旧人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