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叫的声音很响,但是可惜即使在现在的响声基础上再响十倍,单眼也不可能回来救他们了。早在老鼠他们杀往蓝星酒吧之前,单眼皱眉思考的时候,就做出了这个决定,他以会持枪掩护为定心针,让阿水和老鼠带人去找臭屁强,在他们即将冲进蓝星的那一刻,单眼猛地一挥手,西仔和奎五奎六也没问为什么,转身就跟着他走了,走向离开哥老街的方向——他们首先要回到来时放车的地方。
是的,出来混没人会对还不相熟的人信守承诺的,甚至会背信弃义地出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这四个人没有谁心里感到内疚,这或许可以说是看透了吧,看透了以后,就没谁再对出卖、反水之类的事情感到吃惊,每个人都时时刻刻为被人出卖后的应急做着准备,当然,也时时刻刻准备着出卖别人——出来混的,你出卖一个人,说不定也是替许多人讨了债,当被出卖了,也就是你还债的时候。如果连这个也想不开,那就没必要再拿刀拿枪了。
当单眼他们跑到停车的地方时,才发现该被讨的债来的是多么快——车不见了。
奎六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用力揉了两下,张开眼睛再看,原本停着车子的地方还是空空如也,他恼怒地把枪往地上一摔,骂道:“??TMD!车子被偷了!”
单眼眯着那只独眼看着那片空地一言不发,西仔对奎六摇摇头道:“没那么简单,换做是你,会偷那辆破车吗?”
奎六道:“不是被偷,那是什么?”问世这么问,其实在听了西仔的话后他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鲁莽是鲁莽,但是他不傻。
这时奎五也说:“今天晚上从一开始事情就不对劲,现在又这样,该不会是……NND!”
单眼对奎六说:“把枪捡起来,”又对另两人说,“都别废话了,快走!”
单眼的话刚说完,数十辆警车从不远处的大路上呼啸而过,看方向,肯定是开到蓝星酒吧的。四人再不敢耽误,一转身便迅速地消失在哥老街的阴暗里。
纸巾给黑皮打电话报告情况:“事情办得很成功,阿冲和阿进已经回来了,不过阿进受了点小伤,群叔跟狗哥都死了,侯坤那边全部没事。”
“知道了,东西有没有拿回来?”
纸巾犹豫了一下,说:“没有,阿进本来拿着东西快要走了,结果因为保护东西受了伤,整整一箱子的文件都留在蓝星了,现在不知道在谁手上,等会儿我会打听的。”
“别打听,我最怕被人怀疑。很快会有人告诉我。”
纸巾说:“哦,还有,转让合约本来已经签好,被阿冲和阿进烧掉了。”
黑皮笑了:“这下侯坤有得玩了,叫他跟耀兴那个王八蛋好好玩玩吧,明天你去找沙拯,他们两个玩,不能把咱们落下,不过你别出面了,事情都交给沙拯做,那小子也不是个好鸟,你给他压死点。”
“嗯,知道了黑皮哥。”纸巾边点头边说,现在的他很严肃,完全没有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
“哦,还有,叫阿进跟阿冲到乡下玩一阵子,尽量少露脸,拿点钱给他们,葛先生出。”
“知道了,我回头安排。”
挂了电话,黑皮紧接着又拨了一个号码,想了两声后,葛先生的声音传出来:“黑皮。”
黑皮说:“葛先生,明天你可以召集公司开会了。”
“嗯,我都知道了,做得不错,还需要什么,跟我说。”
黑皮说:“明天看报纸才能知道,那个独眼龙一直没露头,不知道是怎么搞的。”
“不露头也好,反正露头的在警局里也会指正他,他不出面,警察就不清楚真相。”
黑皮说:“葛先生,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不方便跟独眼龙接触,被人看到了会怀疑。”
葛先生笑道:“呵呵呵,好,我来找人做。”
“哦,还有,葛少爷最近记恨我,我怕……”
“这件事情他不知道,我也不会让他知道。你不用担心这个,过两天把侯坤搞定了,你就安心做九龙塘的扛把子,小辉我会让他敬重你的。”
黑皮说:“葛先生,我可不敢,葛少爷就是葛少爷,我是你的人,他只要把我当自己人看就行了。”
“哈哈哈哈……”葛先生笑了一通后就挂断电话。
第二天,哥老街的枪战事件不出意外地上了报纸头条,当然,这么重大的事件如果还上不了头条,那就说明香港的狗仔队徒有虚名。
哥老街事件的新闻点有三,一是发生在蓝星酒吧内的枪战,一共死了五个人,两个是和记中层——人称群叔、塘狗,一个是和记小头目,刀疤,还有两个是基层打手,对事情发言的则是另一个和记小头目,光头,不过他是怎么对警察说的还不知道;第二点就是,在枪战结束后,蓝星酒吧门外不远紧接着上演了一场聚众斗殴的惨剧,参与的是和记哥老街的社员和另一帮人,死了十几个人,受伤的有几十个,全部被带回警局,紧接着竟然把与九龙塘不相干的湾仔黑社会成员耀兴仔牵扯进来,目前还没有进一步的结论;第三个新闻点就是,这晚的事情涉及到和记内部上层的斗争,也就是内讧,但是他们所争夺的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外界怀疑和记高层间的势力分配很快会重新洗牌,不能否认还将会又更严重的社团暴乱事件发生。
臭屁强、阿水、老鼠,这个有着三十多人的替死鬼军团的带头人在哥老街全部被人砍死,活下来的人里几乎没有不受伤的。在警局里没有一个人能够清楚地说出整件事情的缘由,因为他们是死了的三个带头人找来的,而具体的事情是带头人跟“耀兴哥”谈的,他们只知道要做事,能出位,其他一概不知,就连直接带领他们到哥老街做事的“单眼哥”,也是什么情况也提供不出来。这让警察很头疼——明显是乡下来的小鬼,头脑太过简单了。
耀兴很恼火,他不知道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差,九龙塘出了事情竟然能牵扯到远在湾仔的他,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一群人指名道姓地诬赖自己,唯一的解释是,被人阴了。
到底是谁呢?他把有过过节的人都想了一遍,这中间自然包括黑皮,但是想想黑皮只不过是塘狗手下“差官”,不可能有这么大能耐弄出这样的事情。
当然,他怎么也不会知道,塘狗的死就是他手下这个“差官”找人干的,更不会知道这个没多大能耐的“差官”背后有多大的一座山在挺着。
从警局保释出来还没能喘口气,侯坤又找上门来问罪。耀兴对侯坤的登门也不惊讶,现在整个道上都认为他插手了哥老街的事,找上门来几个人是正常的。
但是,至关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湾仔是新计的地盘,耀兴是新计社员。新计社员插手和计上层的斗争,这就是狗仔所怀疑的,黑帮势力要重新洗牌。
葛先生早上看完报纸后召集各路人马齐聚公司,他没想到黑皮还摆了耀兴仔一道,这下事情就更乱了——原本只是和计内部的纠纷,现在却上升到整个道上都沸沸腾腾的程度。
不确定这样的乱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即使他不准备去湾仔找耀兴为同门“报仇”,耀兴仔也会自己找上来澄清,为了事情不暴露,葛先生唯有把这场戏演下去——看来和计和新计开一战是不可避免了。
两个社团之间开始接触,到底细节有哪些,单眼这四个人就不知道了。从哥老街跑出去后,四个人知道不管是以前住的地方,还是西仔之前的老窝如今都不能回了,黑皮既然决定了让他们死在哥老街的混战中做顶罪鬼,那就绝无道理会让他们继续活着。
单眼想到了肥鹰,但是立即又被他自己否定了,肥鹰再厉害,也不过是内地在港人里势力大些而已,但是这牵扯到香港两大社团斗争的事,他是绝对不敢碰的,甚至更有可能会把他们四个出卖。然而单眼在香港所结交的朋友并不多,真正碰上麻烦后,竟然想不到一个能帮他们一忙的人。
最后单眼、奎五、奎六的目光便都聚焦在西仔身上,西仔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会儿说:“比较可靠的只有一个,不过他脾气不好,单眼哥你要先保证……”
单眼说:“别废话了,我保证。”
西仔说:“单眼哥,我说的是奎六兄弟,他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
奎六不满地说:“哦,你的意思是不是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啊?好啊,老子不靠你,老子有枪,你们躲去吧,老子不会出卖你们的,打死一个是一个,打死两个是一双。”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完后竟然没人说话,奎六眨眨眼,最后看向单眼,嘀咕道:“不就一条命嘛。”
单眼面无表情地对奎六伸出大拇指,说道:“好,老二,你是条汉子,”然后对奎五和西仔说:“西仔带路,咱们走。”
说完三人真的拔腿就走。奎六不可思议地看着,说道:“你们真打算把老子丢在这儿啊?奎五,你TM是不是我哥?”
第23章出卖与被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