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真的,这是乔万标贷的款。乔总从欧洲回来时,潘晓武还在,那可能是在一周以前,你前几天来过的第三天,哦,好像是第四天,乔总来了。其实潘总知道乔总什么时候要来,在这会儿看来,他把握的时间非常精妙,他既骗了乔总又骗了你,还从你们眼皮底下溜走了。你先歇着吧,岳先生,你也不要着急,事已经发生了,急也没有用,我们老总也是去解决这事的。我先出去了,外边我还有事。”
“你先去吧,我去报案,然后到银行冻结他的所有的帐号,这些都不是个小数目啊。”我说。
“乔总已经做了,案子也报了,帐号也冻结了。但是据银行查的所有帐号,钱都已经不在了。最后一次取款是在上海,这些都可以查得出来。”小张说着出去了。我消极地点点头。
一会儿小张进来了,他向我说道,“岳先生,我们乔总来了,我把你的事简单地说了说,他说要见你。”
我赶紧跟着他去见见这位乔万标,就在我第一次见了潘晓武的那个车间旁边的房子里,有个大约四十多岁的男子坐着,那里的办公设备已经不在,但一排破沙发还摆在那里。那男子看了我一眼说,“你就是那岳阳,你真的与潘晓武在一起?”
我诧异地看着他,我说,“先生,应该说我在一周以前与潘晓武在一起过!”我拿出我与潘晓武签的合同,那下面有日期,我指着日期说,“先生,就是这天夜里我们在一起过,后来我就没找到他,因为我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但今天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乔万标看了一眼我与潘晓武签订的合同,嘴上浮起一股笑意,他说,“很好,你确定你已经寄出去了这笔钱吗?”他看着合同上的注入资金的数目,“我是说,你与潘晓武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你们就走到了一起?”
乔万标越说令我越诧异,我奇怪地看着他,判断他这样的盘问中到底包含着什么目的,我沉默地看着他,但我确定就在这一刹那间我便不信任他了。
乔万标收敛了一些那样咄咄逼人的神气说,“我想说的是,我有很多钱都被这个人卷走了,大概都有一百多万,你真的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你想问的可能是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同伙吧,如果你这么以为,用不着拐弯抹角。”我不客气地说。
“哈!”乔万标嘲弄地冷笑了一下,“你还挺直接的,也许是挺坦率的。好啊,既然你自己都承认了,那就说说,到底是怎么会事?”
“看来我还要负责你的损失,那我也可以这么说,先生,这就是你们公司设的计,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卒子而已——你也许明白我指什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先生,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等着法院的传票,不管是不是你支使人干的,但你都脱不了干系。我会提供我现有的所有证据,当然包括这张合同,这张合同上都盖着你们公司的公章,这不会是假的吧,不管他盗取的也好,是你授意的也好,都来自这里,我相信不是他私刻的。还有,他与我谈这些细节的时候,他还是这里的经理,他在离开以前一直没有被你撤职,所以,我与他签订的这份合同仍然有法律效应,因为这就是他的权限内的事务,不管是不是你授意过这件事——这是合法的吧,你不承认也不行,因为你在各大商场里的一部分帐他都已经替你——问题是合法地收回了,因为这就是一个职务内的权限问题,帐务可以不认人,但认职务,认权限。我还提供在银行里转帐的收据,我想我提供的所有证据都是有用的,对于认定一件事的一种性质来说,这一切都已经很足够了。先生,这个世界上我还不是听人的威吓长大的,你不知道我以前做过什么吧?你别认为你可以随便地诬陷人就能难倒我,还让你轻易地在我这里敲诈一笔。”我冷静地不客气地说。
“这!”乔万标气得直喘气,他说,“那又怎么样?”
“马上就能让你明白会怎么样,当你的管理出了问题,你只好这样领受了——但我是一个外人,我不能蒙受这样的损失,但如果确实没有办法,那也只能依靠第三方解决。我还以为你足够冷静,先生,玩赖是没有用的,你好好想想,然后在想的同时,你到法院去说事。但我是冷静的!”我说。我没有再逗留,我出来了。小张听着我们两个在那里争辩,他跑出来说,“岳先生,你消消气,你先静一静——出了这种事,这不怪你也不怪乔总。他也在气头上,你不要着急走。”
我说,“没有用的,我谢谢你在我们之间一再地周旋!”
乔万标没理会小张与我,我已经出了门口。我对他说,“总算还有一个理智的人,小张,我真的谢谢你!”
“这也是我不处于当事人的原因,出了这么大的事,岳先生,让当事人冷静是很困难的,如果我损失这么一大笔钱,我可能就自杀,那里还是发脾气。”他笑了笑说,“岳先生,我听出来了,你脉络清晰,很理智,我们乔总听到你摆出的你的道理与你站的有利位置,他不会不明白。我叫张浩天,很高兴认识你,岳先生。你说你干过什么,你一定比我们乔总更了解遇上这样的事该怎么处理,你说说吧,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问题是得追回这么多损失啊,这次损失可不小,我们又不是大企业,还尚在起步!”
我看着他很激动,我说,“你们乔总有你们这样的员工真的是他的福气,现在一心为人为公司,将公司当作自己的家的员工不多了,也许没几个。还是想办法让公司先度过难关,如果银行的还款时间马上就到的话,先筹这笔钱再说。这就是你们当下解决的问题,至于我”我摇摇头再说,“算了吧,浩天,过两天我再来,也许到时候你们乔总会冷静一些。”我又离开了那里。张浩天向我叫道,“岳先生,岳先生!”但我没再转身。
我再一次来的时候,乔万标表现得比较客气。他还在车间旁边做过办公室的那件屋子里。
乔万标看到我来,迎了出来,对我说,“岳先生,你来了,我正等你呢,还忐忑不安地等法院的传票。上次我太不冷静了,请你原谅,是不是法院要叫我去了。”他殷勤地握住我的手,就像是一个老朋友那样。
我说,“乔总,出了这样的事,谁的心里都难过,我也不怪你,只要意识到我们各自的错误——问题是我们要基于我们的错误与现有的对我们有利的因素看能不能赢得一些余地——甚至有可能的话是否可以转危为安。”
“唉,没有别的希望了,潘晓武在我这里太久,该想到的他都想到了。既然他都要这么做,那就不会留下我们能找到他或者能追回那些损失的余地。我已经报案好多天了,警方那里也毫无进展。”他请我坐在沙发上,屋子也不收拾,凌乱不堪。他再说,“还贷的时间马上就到了。我的圈子谁都知道了这件事,还说是我马上就要惹上一场官司,人家盛传就是你要控告我啊,这事闹的——”他苦笑了一下再说,“有人说,你曾经给几个农民工打过官司,还都闹到北京去了,官司打得非常成功,将邻近的一个大亨都拖下了马——我简直是有眼无珠,岳先生。人家说我与这样一个人对簿公堂,大家都不愿解救我,都想眼睁睁地看一场笑话——我都涉入一场危机里,其实人家不愿解救我并不是我与你打官司的缘故,而是这就是人情冷暖,在你发达的时候你就有亲朋好友,人家还恐怕巴结不上你,但在你涉险的时候大家唯恐躲之不及,生怕你就沾上他似的,都像瘟疫一样躲着你。这个世上都是绵上添花,那里有雪中送炭的,在你危难的时候还会落井下石。这就是世故人情,我算是看透了,唉!”乔万标再叹息一声。
我想了想说,“报案了就行,也只能这样,就等警方的消息。先得解决你的燃眉之急。”
“我怎么解决啊,后天就是还贷的时间,该借的我都借了,现在帐也收不上来,就这么区区八十万块钱,如果不还上这些钱,按照合同,银行就要接管公司进行拍卖了。岳先生”他又苦笑了一下,“盯着我的这个企业的人可多了,人家拿钱准备好,就要卖下它呢,掏不了多少钱就要卖下它,而且还是从银行那里接转。要不然,你卖下得了,就当是你的那一部分损失也追回了。”
我马上吃惊地看着他,我生怕这样的姿态又是一个装可怜的陷阱,想用我受害者的同情心又让我来掏钱。他看出了我的疑心,他说,“我的办公室确实搬走了,在一个写字楼里,看样子还得搬回来。我付不起那里的租金,现在是我要肋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时候,不能玩门面了。你等一下,我为你证实一件事。”
乔万标出去了,一会儿他进来说,“岳先生,我让小张跑一趟我的办公室,他去拿我的注册表,还有与注册表有关的所有手续,都在我的办公桌里锁着呢。小张是我放心的人,他是我的一个邻居,我看着他长大的,错不了。”
“你取那些东西想干什么,乔总?”我好奇地问道。
“我们带着它到工商局去查,按照我注册手续上的注册资金去查,我为你证实这个企业是我乔万标的,不是那个别人的。”他激动地说。
“我相信是你的,我去查过,就在我们吵了架的那一天,注册资金我也知道——工商局开始不理会,但后来听说就是这家企业涉及诈骗才让我出示你的注册表与资料。我知道这是你的,用不着,乔总——再说了,你不需要搞得如此兴师动众,我没有钱帮你或者是卖下来,我的钱全部投进去了,只不过投给了骗子罢了。乔先生,我们之间就算是和解了吧——我真的无能为力!”我说。
乔万标消极而悲观地点点头说,“我谢谢你,在我最危机的时候你收回起诉我的想法,这就是你帮我的——甚至没打我的事业的主意,并没有趁人之危。我谢谢你,你卖不卖下来都不重要了。”他失望已极,“算了吧,先生,唉,我自己想办法!”
我站起来,乔万标送我出来,他说,“我没有心情招待你,等这事情解决了,我再给你赔礼,你说的对,事情出在‘春怡’公司,不管我是不是受害者,我都得为你负责,我谢谢你的宽容,能谅解我!”我看到他的消极。
但是银行真的会像乔万标说得那样干吗?我离开的时候暗自想着。
我在第三天来“春怡”公司的时间很早,就是乔万标要还贷款的那一天,但我没有进去,我在不远处徘徊。我手里拿着一个分量不小的包。
很久以后,“春怡”公司的厂房里走出一个人,是乔万标,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去,但他向街的另一头走去,马上就超过了我。
乔万标离开后,我才走到公司里面,张浩天和几个员工在收拾东西,就像乔万标说的那样,他的办公室又搬来了,车间里还是那么热闹。
张浩天见到我后放下手中的东西,他说,“岳先生,你来了——我们正在收拾办公室呢,过一会儿这里可能就要热闹了。”
“今天要来什么人吗?”我问,我打量了一下这个办公室,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堆满了文件,但这一次,这几个人却将多余的东西清理出去,好像要腾出空间似的。
张浩天说,“乔总到银行去了,他没有凑上钱,想请银行延期还款,但那肯定不行,他没办法,就那样去试试。他说今天是‘春怡’公司属于姓乔的最后一天,公司马上就要拍卖。知道乔总陷入困境的人早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可能过一会儿就到。”
“有这么严重吗?”我惊讶地问。
“乔总这趟欧洲之行,还拿回了一大定单,他是去看机器与考查别的欧洲国家的市场与工艺的,但他也带着我们的产品,想在那里去碰碰运气,我们的产品还是很受欧洲一个商场里的欢迎,他们便与乔总签了一个单子。但是乔总为购买的机器付了一笔定金,这又是一笔不少的款子,机器到时还要付三四十万钱——但是这笔钱又从那里来。岳先生,人在倒楣的时候什么事儿都要凑到一起。乔总这两天不一样了,人也憔悴了不少,他甚至说,这样也好,自己一无所有时也便少了太多的烦恼,他说他太累,需要休息。”张浩天说着,又忙起来。
“看来真出事了。”我说道,“可是你知道怎么个拍卖法吗,这么大的产业怎么可能全部都是银行的呢?”
“当然不是了,先生,怎么可能呢。但是如果拍卖的话,也卖不了多少钱,最多也就可能拍出二百多万吧!银行拿走一半以后,剩下的钱可能要归乔总了,但也所剩无几,这样的拍卖还得上税。谁知道呢!”张浩天再说。
我点点头出来。我又到车间去看看,那里的工人们交头接耳,他们也都谈论公司要拍卖的事。看到我进去,他们就不说话了。
没过多久,有陌生人进入“春怡”公司。有三四个人,他们都拿着公文包,穿着讲究。我先到了办公室,张浩天说,“他们来了,竞拍者来了。”
他们站在办公室门口不远的地方,有几个人进到车间里。我听他们中的有人说,“这还不错,不久之后就得江山易主了。”
又进来一伙人,但与前边的人好像有仇似的,不说话,还有些警惕地防备地相互看着。
我说,“来的人够多的。”张浩天沉默地看我。
我问张浩天,“d4前能够还上就可以了。”张浩天想了想说,“但是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等着拍出个高价,能让乔总也得到一些钱,他毕竟是付出最多的,还有你的损失呢,岳先生!”
“唉,我的损失可能不在其中吧,我只能等到警方什么时候破案了!”我说。
张浩天看着那些人,不高兴地进了办公室,还将我叫了进去,他将我看成是他们那边的人。
我从办公室的窗户里看着又进入几批人,但后边进来的都是一两个或者是两三个人,他们团队的规模不大。门外,忽然向办公室这里指指点点,我听见有人说,“就是这个人指责乔万标,说是乔万标指示人诈骗他的,乔万标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另一个说,“今天前来竞标的人还挺多啊,价格可能下不来。我估计可能得这个数。”他伸出了三根指头。
“那么高,还不如从乔万标手里卖股呢。现在出二百万都可以卖到一半的股份或者是六成的股份,他也不傻,还不会算吗。”
“我们着量好,可不能失去这样的机会。”
“那我们怎么办,要不然我们向另外竞标的别的人们探个底,或者我们私下里达成什么协议!”
“你想得美,人家又不是傻子,能听你的!”
“我的心里总不是滋味,我们可都与万标交情不错啊,这不是落井下石吗,这样做是不是——”一个忽然说。
“你傻呀,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谈什么交情,那他求你的时候你干什么了,这会儿良心发现了吧,如果你不参加最好现在就离开,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你可不要倒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训斥着。
第2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