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松开我手站住,立刻有宫人无声无息上前,替他更衣换上寝衣。我见他当着我的面更衣,一惊之下立刻扭转身去。皇上在我身后“嗤”一声笑,我更是窘迫。崔夕忙替我褪下外袍,她的手碰触到我的手时迅速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我的手指是冰凉的。等到衣物换好之后,他挥一挥手,宫人皆躬身垂首无声地退了下去。遥远的一声殿门关闭的“吱呀”,我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去看被高大的殿门隔在外边的崔夕,心里不由自主的害怕。
有个声音在我耳后,似乎还带着笑意,低低的说,“你害怕?”
我极力自持着镇静,但是在殿内极力保持着,缓缓的说:“臣妾不怕。”
“怎么不怕?你不敢看我。”他顿一顿,“向来妃嫔第一次侍寝,都是怕的。”
我转过身来,静静直视着皇上,娓娓道:“臣妾不是害怕。对臣妾而言,今夜并非是侍奉君主,而是侍奉夫君。对于皇上而言,臣妾并非侍奉夫君,而是侍奉皇上。这二者意义不一样。侍奉皇上会紧张,侍奉我的夫君怎么会紧张。”
皇上微微一愣,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一篇话来。片刻才温柔的说道:“别怕,也别紧张。想必你身边的宫人早已教过你该怎么侍奉。”
我摇一摇头:“臣妾惶恐。宫人教导过该怎生侍奉君上,可是并未教导该怎样侍奉夫君。”我徐徐跪下去:“臣妾冒犯,胡言乱语,还望皇上恕罪。”
双膝即将触地那一刻被一双有力的手托起。皇上颇动容:“从来妃嫔侍寝莫不诚惶诚恐,百般谨慎,连皇后也不例外。从没人对朕说这样的话。”他的声音像是一汪碧波,在空气中柔和的漾:“既是视朕为夫君,在夫君面前,不用这般小心翼翼。”
心中一暖,眼角已觉湿润。虽是在殿中,只着薄薄的寝衣在身,仍是有一丝凉意。身体微微一颤,他立时发觉了,伸臂紧紧拥住我,有暖意在耳中:“别怕。”
雪白轻软的帷帐委委安静垂地,周遭里静得如同不在人世,那样静,静得能听到铜漏的声音,良久,一滴,像是要惊破缠绵中的绮色的欢梦。
锦衾太光滑,仿佛是不真实一般,贴在肌肤上激起一层奇异的麻麻的粟粒,越发显出我的生涩与懵懂。他的唇落在我的唇上时有一瞬间感觉窒息。身体渐次滚烫起来,仿佛有熊熊烈火自心尖燃烧。吻越深越缠绵,背心却透着一丝丝冷意弥漫开来,仿佛呼吸全被他吞了下去,皆不是我自己的。我轻轻侧过头,这是个明黄的天地,漫天匝地的蛟龙腾跃,似乎要耀花了眼睛。只余我和他,情不自禁的从喉间逸出一声“嘤咛”,痛得身体躬起来,他的手一力安抚我,温柔拭去我额上的冷汗,唇齿蜿蜒啮住我的耳垂,渐渐堕入渐深渐远的迷朦里。
夜半静谧的后宫,身体的痛楚还未褪尽。身边的男子闭着眼沉睡,挣扎着起身,半幅锦被光滑如璧,倏忽滑了下去,惊得立刻转过头去,他犹自在梦中,纹丝未动。暗暗放心,蹑手蹑脚把锦被盖在他身上,披衣起身。仙鹤腾云灵芝蟠花烛台上的烛火燃烧了半夜,烛泪垂垂凝结如一树灿烂的珊瑚树,连那泪迹亦仿佛是含羞而愉悦的。烛火皆是通明如炬,并未有丝毫暗淡之像。只是这宫中静谧,那明光也似无比柔和照耀。
我羞得扭转身去,“哧”一声轻笑出来。我想我是爱上皇上了,对于初风,我只能怀有歉意了。
至此,皇上宠幸过我,我也就是正是的后妃了。第二天一早,服侍皇上上早朝,我也得去面见各宫娘娘。按规矩妃嫔侍寝次日向皇后初次问安要行三跪九叩大礼,锦垫早已铺在凤座下,皇后端坐着受了礼。礼方毕,忙有宫女搀了我起来。
皇后忙命人给我安座。坐下便与我闲谈。我仔细的听着,却留神今日华德妃娘娘没来请安,但也没敢开口问。毕竟华德妃娘娘的事怎是我这个刚刚封赏的妃子敢过问的。倒是皇后身边的宫女晚菊在送我回宫的时候,我随意问了。她随意说了句:“这几天华德妃娘娘倒是忙碌,可能得晚些时候去皇后娘娘那请安。”我说:“想华德妃娘娘一向协理六宫,想是操劳,一时起晚了也是有的。”晚菊笑笑,也不答话。我心想,果然是皇后身边的人,谨言慎语,伶俐许多。想必也是皇后身边的宠儿。
这几天,皇上几乎天天都来,专宠宁妃。后宫早已风言风语,说我使了狐媚妖术勾引皇上。自从我决定成为皇上的宁妃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以后免不了这些闲言闲语。虽极力克制,但也总是会有些恼怒。这日身子有些疲乏,去皇宫娘娘那里请安就稍稍晚了些。闲聊了一些过后,我与安茜倩凌一道出来,正巧遇上华德妃娘娘。我们给华德妃娘娘请安过后,华德妃问我:“平时,宁妃可都是早早的就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今日怎么稍晚了些呢。”我颔首答道:“这两日不知道怎么的疲乏,来给娘娘请安也就晚了些。还望华德妃娘娘多担待些,以后宁妃一定早到。”华德妃哼了一声,说道:“对啊,这夜夜侍奉皇上,难免会疲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一听华德妃这样说。不免羞红了脸,但又不能发怒,只好强忍着。华德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旁的安茜和倩凌。问道:“二位娘娘最近不见,怎么好像是瘦了许多。”安茜赶忙答道:“可能是最近口味清淡,吃得少些导致的吧。”“哦?以前总见你们仨在一起交谈,最近宁妃娘娘忙,倒是忽视了你俩。还说什么情同姐妹,倒也是传言吧?”一听这话,就知道华德妃在有意的挑拨我们的感情,我们仨互相看了一眼,相视一笑,倒也明白华德妃的意图。倩凌笑笑答道:“也不能怪宁妃,皇上最近独宠宁妃,我们也都明白。不会心里嫉妒的,倒是害怕宫里的其他人暗里嫉妒。”我一听这话都点不太妙,倩凌为了帮我,未免有点激进,华德妃一听,面色稍稍不悦,但也没有发作,对倩凌说:“是啊,有好多人嫉妒宁妃呢,你们可要护好了她啊。”说完,对身边的宫女说:“春梅,我们走。”摇曳着身枝,离开了。
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对倩凌说:“倩凌,你刚刚太冒险了,万一惹怒她。她可是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我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就只是知道不能让你受气呢。”我含着泪,握着倩凌的手,说:“我的好姐妹,以后可不准这样了。万一你有什么闪失,可让我怎么办呢。”安茜见我俩这样,笑笑说:“别哭了,我们这不都好好的吗,这么好的天气,干嘛要这么伤感呢。走,去我的寝宫,我们好久没聊聊了。”说完,抹抹泪,我们仨一起去了安茜的寝宫。
这夜,皇上依旧在我宫内就寝。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但是生怕惊醒了一旁的皇上,就不敢大声翻动。皇上倒是明白我似的,起身问我:“宁儿,怎么这么晚还没有休息,你有心事?”我哪敢说,笑脸说道:没有,皇上多虑了。”皇上倒是也不信,问我:“宁儿,你可有把朕当做你的夫君,为什么有个心事,还要瞒着我呢?”我一听皇上这样说了,也就不要推脱。说道:“今日皇上一直在臣妾这里就寝,冷落了其他姐姐妹妹,宫中不免有人闲言闲语。臣妾只是在想,为了子孙后代,皇上要雨露均沾啊。”“哦?你这意思是要赶朕走?”我大惊,怎么会呢?“怎么会呢,臣妾怎么会这么想呢,臣妾爱皇上,又怎么会舍得让皇上走呢?但是为了大文国的子孙后代着想,臣妾认为皇上应该做一位明君,不可专宠宁儿啊。”“哦,朕明白宁儿的心思,可是苦了你了。是不是宫里有人欺负你了?”我忙跪下说:“没有,皇上多虑了,这只是宁儿的想法,望皇上明察。”“宁儿,你让我如何对你是好,你如此深明大义,知书达理。还知道为朕分担,朕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一夜无话。
过后的这几天,皇上果然信守他的诺言,都没有来宁妃的宫里。而是换着不同的嫔妃那里,每天都有不同。宁儿也就稍微宽宽心了。宫里的流言蜚语也渐渐的少了许多,在暗自庆幸的同时,宁儿有很希望皇上可以来她的宫里,只是二者不可兼得。宁儿因为皇上这几天没有到来,心里也是空落落了不少。这一夜,皇上跟往常一样没有来,宁儿站在院里的海棠树底下,愣愣的在发呆。远远地听见一个声音:“这么冷的天,你在外面站在干什么,万一染上风寒怎么办?”宁儿不用转身就知道是谁,只是……只是?想不了这么多了,转身扑到皇上怀里,喏喏的说:“不是说好要雨露均沾吗,怎么还是来臣妾的宫里了。”“朕想你了,来看看你。要是朕不来,怎么知道你又不听话了,这么大的风就站在树底下。”说完,不由分说的把宁儿抱起来,走向宫里。轻轻地放在床上。我红着脸,躺在床上,对皇上说:“皇上,宁儿想你了。”说到这儿,皇上会心一笑。刚准备吻我,就听到门外太监急急忙忙的叫皇上:皇上,皇上。”皇上很不悦的翻身下床,说:“有什么事明日启奏。”太监也就不再说话。
第30章 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