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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毁灭

这一夜,沉默山谷出奇的平静,平静的仿佛死去的婴儿,没有喘息。
本来可以看见星星的天空也头一回没有星星的存在,只有猎猎风声,与那昏暗的云。
人们已经入眠,又有谁会去欣赏无星的夜呢?
“天昱,天昱!”雷鸣般的低吼声正在欧阳天昱脑海中回荡连连。
清晰的听到莫名的呼喊,却是看不到呼唤者的模样,因为闭着眼睛打着鼾的人怎会从梦中醒来?
可是,欧阳天昱的眼睛却是睁开的,一甚至胜过醒来时般雪亮。
无光的小木屋里,他的眼睛神采四射,似有云涌,似有雨落,又似有电闪,又似有雪飘。
一个人的眼眸怎会有这番奇异的景象,没有人知道。
人,依然在梦里,并没有醒来。
巨大的呼喊声包裹着欧阳天昱,让他有些窒息的感觉。
长过脖颈的飘发有些干燥,莫名的热浪竟是让乌黑的发有些焦糊的味道。
欧阳天昱安静的面孔却是没有慌张,像是安慰自己:“不过是一场梦,何必惊慌?”
无数次,从小生长在弥留村落的欧阳天昱便时时做些古怪的梦,惊吓多了,也便习惯了,甚至于在恐怖的梦境再次到临的时候,超乎寻常人般的镇定,只不过是场梦而已,何必在意。
看着翻滚如蛟龙闹天的灰暗天宇,欧阳天昱蓦地又觉一阵冷意,似乎是天在跟自己交谈,那远天处的呼唤愈发临近了。
“欧阳天昱,欧阳天昱!”雷鸣般的声音震的耳膜生疼生疼,欧阳天昱睁大了眼睛,应声喊道:“我在这里,不要再叫了,好吵好吵!”
十八岁的大男孩单薄的身体就在烈风中岿然而立,羸弱的身躯看不出有什么异彩,只是他的眼眸蓦然变得蔚蓝,那是天宇中一点稍纵即逝的奇象反射的色泽。
“呜呜。”烈风凄厉的吼叫着,让天云距离欧阳天昱更近了几分,欧阳天昱低头看看,赫然发现,脚下竟是没有踩踏的土地。
自己仿佛就在虚空之中,被那氤氲天色逐步的接近着,像是要吞噬掉自己一样。
陡然,天空突然裂开了缝,一眼望不到边。
赤红的两束强光形成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嘴唇,就这么近距离的在欧阳天昱上空,一张一合:“欧阳天昱,是我找你!”
饶是梦境无边,心性锻造的早已坚韧无比的欧阳天昱依然是禁不住浑身战栗起来,渺小的自己在那赤色嘴唇之中就像是一个微小的细菌,渺小的让自己在卑微中感到无比的惊惧。
颤抖着,顽强的欧阳天昱强定心神,问道:“你是谁,找我又有什么事情?”
赤红迅速的吞噬掉了间隙里的云天,又吐息般归还天宇一片灰暗,那是嘴唇张合间天象的奇变。
声音荡漾在心海,犹如大浪扑天,惊起万股波涛,震慑心田:“你可以叫我一声,阳天。我要说的是,天瞳,不要忘记,你是未来!”
“什么,天瞳?未来?”惊惧的同时,欧阳天昱捂住耳朵,大声的反问起来,似乎抗住了莫名的威压,习惯了这场特别的梦。
阳天说道:“已经没有时间了,十八年来发生了太多变故,现在只有你或许还能让世界残存一些希望,我要告诉你,不要荒废自己奇异的力量。而从现在开始,当你醒来,就是未来!”
欧阳天昱自小聪慧,虽是根本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却是反应极快,反问一声:“你不过是我梦中的怪天罢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哈哈哈哈!”粗犷的笑激荡天宇,刹那间带来了股股气浪,竟是吹的欧阳天昱翻了无数个跟头。
“奇怪,这梦怎么怪的这么离谱。”欧阳天昱捏捏刺痛的脸颊,心中默念道:“如果是梦,请让我快些醒来吧。”
可是,一切未必如己所愿,等到的依然是阳天的言语:“当你醒来的时候,离开弥留村落,离开这个玩偶世界。这里不属于你!”
听到自己生活十八年的村庄的名字,欧阳天昱忽然有些激动,安静如他竟也控制不住的大喊一声:“不可能,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愿用我的一辈子守护这片土地!”
“呵呵,好一个一辈子。不过,我问你,若是弥留村落不存在了呢,你又去守护什么呢?”阳天平静的说道,却是让整个天云都充满了肃杀的感觉。
欧阳天昱有些懵然,“我在梦中遇到的这个怪物竟然这般固执,不过它说的话怎么会让我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呢。”
欧阳天昱的预感向来很灵,可以说,整个弥留村落中,这个孩子可谓未卜先知第一人,何日落雨,何日晴天,何日雪降,何日冻霜,他都是一一猜得到。
这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感觉,就像是触觉一般,如果说天气的变化是空气的呼吸,那欧阳天昱就像是一个号脉的神医,定然能诊断出空气的所有状况!
或许是以为沉默,或许是沉默的时候易被看穿内心的思考,阳天说道:“天瞳,你虽是我生,却是一颗大爱胸膛,不过,若是你还沉迷在小爱的世界,那灾难真的就无法阻止了,原谅我,为了未来,我必须这么做,你只要记住,用你的力量净化一切,就足够了!”
阵风簌簌,淹没了欧阳天昱恍然大悟的阻止呼喊,一瞬间,他仿佛明白过来,将要发生的会是什么。
炽热的感觉传遍全身,一个激灵,眼中奇现四象的欧阳天昱突然跳了起来,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就在他滚落床下的瞬间,木屋之上已经砸入了一块人形大小的陨石,灼热的气浪扑面袭来。
欧阳天昱目色一紧,俊逸的脸色突然间严肃了几分,灵动的双眸竟是散射出了一片五彩的光芒。
片刻过后,木屋竟被撕裂,本是无星的夜竟是愈发耀眼,那是流星雨的来到,也是人间最后一场流星雨的到来。
欧阳天昱已经忘记了刚才那险而又险的一幕,忘记了那翻滚扑来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热浪,恍惚间,他根本没有记得,在自己眸子的注视之下,滚烫的气浪竟是凝为了一层薄薄的雾霭,悄然逝去。
大地开始颤抖,心脏颤抖的却是胜过大地十倍,止不住的流星雨竟然精准的砸入了弥留村落里,就在欧阳天昱眼前,一间间小木屋都被压砸在了陨石之下。
坚韧如他,早在十八年前一声啼哭之后,便是一个人孤独长大的欧阳天昱早已习惯了孤单,习惯了一个人,但是看着无数生活在身边的村民尸骨不存的惨状,他的心,无比悲凉。
欧阳天昱的父母是第一对走出村子的人,也是唯一一对活着回来讲述外界世界美好的人。
正是因为他们的鼓动,才导致几代青年人屡屡外出闯荡,可是却随着欧阳天昱出生之后,他的父母和那些年轻人再也无人归来。
再过善良的人也不是傻人,失踪的青年人中不乏多位老资格村民的子嗣,面对欧阳天昱,能够保持不冷不热的十八年,真的不错了。
欧阳天昱从未记恨过,十八年的衣食不愁,让孤独的他心存感激,不时帮助村子里的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他十八年来最大的收获。
但是,多年经营的感情就在一瞬间,就在自己眼前,就这样消失在了一场全世界所有人都看的颇爽的流星雨之下。
泪水怎能再吝啬?
可是泪水能够挽救什么,倾泻的流星雨一波接一波,竟是没有停歇的模样,却都绕开了欧阳天昱所在的范围,愣是把他一个人忽略掉了。
“难道,老天注定要让我一个人活着吗?”悲恸的欧阳天昱双目闪烁,抬眼望天,十八年来积蓄的酸楚在眼眸之中如闪电般攒动。
“啊!”长过脖颈的飘发感受到了焦枯的味道,脸庞似有风儿拂过,身体却是有些雪落的冰凉,当柔雨遮蔽了全身,欧阳天昱绽放出蓝色光华的双眸终于安静的闭合。
他笑了,“这就是流星吗?号称世上最美的奇象?的确,流星炸为粉尘的瞬间,真的很美很美啊。”
可是,自今夜过后,世人不会再看到流星了,也不会再看到弥留村落这个村落,因为,一切都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