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进大慧禅师语录>第31章
答王教授(大受)
不识。左右别后。日用如何做工夫。若是曾于理性上得滋味。经教中得滋味。祖师言句上得滋味。眼见耳闻处得滋味。举足动步处得滋味。心思意想处得滋味。都不济事。若要直下休歇。应是从前得滋味处都莫管他。却去没捞摸处没滋味处。试着意看。若着意不得。捞摸不得。转觉得没柄捉把。理路义路心意识都不行。如土木瓦石相似时。莫怕落空。此是当人放身命处。不可忽不可忽。聪明灵利人。多被聪明所障。以故道眼不开。触途成滞。众生无始时来。为心意识所使。流浪生死不得自在。果欲出生死作快活汉。须是一刀两段。绝却心意识路头。方有少分相应。故永嘉云。损法财灭功德。莫不由兹心意识。岂欺人哉。顷蒙惠教。其中种种趣向。皆某平昔所诃底病。
知是般事。扬在脑后。且向没巴鼻处没捞摸处没滋味处。试做工夫看。如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寻常聪明人。才闻举起。便以心意识领会抟量引证。要说得有分付处。殊不知。不容引证。不容抟量。不容以心意识领会。纵引证得抟量得领会得。尽是髑髅前情识边事。生死岸头定不得刀。而今普天之下。唤作禅师长老者。会得分晓底。不出左右书中写来底消息耳。
其余种种邪解。不在言也。密首座宗杲与渠同在平普融会中相聚。尽得普融要领。渠自以为安乐。然所造者。亦不出左右书中消息。今始知非。别得个安乐处。方知某无秋毫相欺。今特令去相见。无事时试令渠吐露看。还契得左右意否。八十翁翁入场屋。真诚不是小儿戏。
若生死到来不得力。纵说得分晓。和会得有下落。引证得无差别。尽是鬼家活计。都不干我一星事。禅门种种差别异解。唯识法者惧。大法不明者。往往多以病为药。不可不知
答刘侍郎(季高)
示谕。腊月三十日已到。要之日用。当如是观察。则世间尘劳之心。自然销殒矣。尘劳之心既销殒。则来日依前孟春犹寒矣。古德云。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此个时节。乃是黄面老子出世成佛坐金刚座降伏魔军转法轮度众生入涅槃底时节。与解空所谓腊月三十日时节。无异无别。到这里只如是观。以此观者名为正观。异此观者名为邪观。邪正未分。未免随他时节迁变要得不随时节。但一时放下着。放到无可放处。此语亦不受。依前只是解空居士。更不是别人

吾佛大圣人。能空一切相。成万法智。而不能即灭定业。况博地凡夫耶。居士既是个中人。想亦常入是三昧。昔有僧问一老宿。世界恁么热。未审向甚么处回避。老宿曰。向镬汤炉炭里回避。曰只如镬汤炉炭里。作么生回避。曰众苦不能到。愿居士日用四威仪中。只如此做工夫。老宿之言不可忽。此是妙喜得效底药方。非与居士此道相契此心相知。亦不肯容易传授。只用一念相应。草汤下更不用别汤使。若用别汤使。令人发狂。不可不知也。一念相应草。不用他求亦只在居士四威仪中。明处明如日。黑处黑如漆。若信手拈来。以本地风光一照。无有错者。亦能杀人。亦能活人。故佛祖常以此药向镬汤炉炭里。医苦恼众生生死大病。号大医王。不识居士还信得及否。若言我自有父子不传之秘方。不用向镬汤炉炭里回避底妙术。却望居士布施也
答李郎中(似表)
士大夫学此道。不患不聪明。患太聪明耳。不患无知见。患知见太多耳。故常行识前一步。昧却脚跟下快活自在底消息。邪见之上者。和会见闻觉知为自己。以现量境界。为心地法门。下者弄业识。认门头户口。簸两片皮。谈玄说妙。甚者至于发狂不勒字数。胡言汉语。指东画西。下下者以默照无言空空寂寂。在鬼窟里着到。求究竟安乐。其余种种邪解。
不在言而可知也。冲密等归。领所赐教。读之喜慰不可言。更不复叙世谛相酬酢。只以左右向道勇猛之志。便入葛藤。禅无德山临济之殊。法眼曹洞之异。但学者无广大决定志。而师家亦无广大融通法门。故所入差别。究竟归宿处。并无如许差别也。示谕。欲妙喜因书指示径要处。只这求指示径要底一念。早是刺头入胶盆了也。不可更向雪上加霜。虽然有问不可无答。
请左右。都将平昔或自看经教话头。或因人举觉指示得滋味欢喜处。一时放下依前百不知百不会如三岁孩儿相似。有性识而未行。却向未起求径要底一念子前头看。看来看去。觉得转没巴鼻。方寸转不宁怗时。不得放缓。这里是坐断千圣顶处。往往学道人。多向这里打退了。左右若信得及。只向未起求径要指示一念前看。看来看去。忽然睡梦觉。不是差事。此是妙喜平昔做底得力工夫。知公有决定志。故拖泥带水。纳这一场败阙。此外别无可指示。若有可指示。则不径要矣
答李宝文(茂嘉)
向承示谕。性根昏钝。而黾勉修持。终未得超悟之方。宗杲顷在双径。答富季申所问。正与此问同。能知昏钝者。决定不昏钝。更欲向甚处求超悟。士大夫学此道。却须借昏钝而入。若执昏钝。自谓我无分。则为昏钝魔所摄矣。盖平昔知见。多以求证悟之心。在前作障故。
自己正知见不能现前。此障亦非外来。亦非别事。只是个能知昏钝底主人公耳。故瑞岩和尚居常在丈室中自唤云。主人公。又自应云喏。惺惺着。又自应云喏。他时后日莫受人谩。又自应云。喏喏。
古来幸有恁么牓样。谩向这里提撕看。是个甚么。只这提撕底。亦不是别人。只是这能知昏钝者耳。能知昏钝者。亦不是别人。便是李宝文本命元辰也。此是妙喜应病与药。不得已略为居士指个归家稳坐底路头而已。若便认定死语。真个唤作本命元辰。则是认识神为自己。转没交涉矣。故长沙和尚云。学道之人不识真。只为从前认识神。无量劫来生死本。痴人唤作本来人。前所云借昏钝而入是也。但只看能知得如是昏钝底。毕竟是个甚么。只向这里看。不用求超悟。看来看去。忽地大笑去矣。此外无可言者
答向侍郎(伯恭)
示谕。悟与未悟梦与觉一。一段因缘。黄面老子云。汝以缘心听法。此法亦缘。谓至人无梦。非有无之无。谓梦与非梦一而已。以是观之。则佛梦金鼓。高宗梦傅说。孔子梦奠两楹。亦不可作梦与非梦解。却来观世间。犹如梦中事。教中自有明文。唯梦乃全妄想也。而众生颠倒。以日用目前境界为实。殊不知。全体是梦。而于其中复生虚妄分别。
以想心系念神识纷飞为实梦。殊不知。正是梦中说梦。颠倒中又颠倒。故佛大慈悲老婆心切。悉能遍入一切法界诸安立海所有微尘。于一一尘中。以梦自在法门。开悟世界海微尘数众生。住邪定者入正定聚。此亦普示颠倒众生。以目前实有底境界。为安立海。令悟梦与非梦悉皆是幻。则全梦是实。全实是梦。不可取不可舍。至人无梦之义。如是而已。来书见问。
乃是宗杲三十六岁时所疑。读之不觉抓着痒处。亦尝以此问圜悟。先师但以手指曰。住住休妄想休妄想。宗杲复曰。如宗杲未睡着时。佛所赞者依而行之。佛所诃者不敢违犯。从前依师。及自做工夫。零碎所得者。惺惺时都得受用。及乎上床半惺半觉时。已作主宰不得。梦见得金宝。则梦中欢喜无限。梦见被人以刀杖相逼。及诸恶境界。则梦中怕怖惶恐。自念。此身尚存。只是睡着已作主宰不得。况地水火风分散。众苦炽然。如何得不被回换。到这里方始着忙。先师又曰。待汝说底许多妄想绝时。汝自到寤寐恒一处也。初闻亦未之信。每日我自顾。寤与寐分明作两段。如何敢开大口说禅。除非佛说寤寐恒一是妄悟。则我此病不须除。佛语果不欺人。乃是我自未了。
后因闻先师举诸佛出身处熏风自南来。忽然去却碍膺之物。方知黄面老子所说。是真语实语如语不诳语不妄语不欺人。真大慈悲。粉身没命不可报。碍膺之物既除。方知梦时便是寤时底。寤时便是梦时底。佛言。寤寐恒一。方始自知这般道理。拈出呈似人不得。说与人不得。如梦中境界取不得舍不得。承问妙喜于未悟已前已悟之后有异无异。不觉依实供通。子细读来教字字至诚。不是问禅。亦非见诘。故不免以昔时所疑处吐露。愿居士试将老庞语谩提撕。但愿空诸所有。切勿实诸所无。先以目前日用境界。作梦会了。然后却将梦中底。移来目前。则佛金鼓。高宗傅说。孔子奠两楹。决不是梦矣
答陈教授(阜卿)
此道寂寥。无出今日。邪师说法。如恶叉聚。各各自谓。得无上道。咸唱邪说。幻惑凡愚。故某每每切齿于此。不惜身命。欲扶持之。使光明种子知有吾家本分事。不堕邪见网中。万一得众生界中佛种不断。亦不虚受黄面老子覆荫。所谓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然亦是不知时不量力之一事也。左右既是个中人。不得不说个中事。因笔不觉及此耳
答林判院(少瞻)
示谕。求一语与信道人做工夫。既看圆觉经。经中岂止一语而已哉。诸大菩萨各随自所疑处发问。世尊据所疑一一分明剖析。大段分晓。前所给话头。亦在其中矣。经云。居一切时不起妄念。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住妄想境不加了知(此语最亲切)于无了知不辩真实。老汉昔居云门庵时。尝颂之曰。荷叶团团团似镜。菱角尖尖尖似锥。风吹柳絮毛毬走。雨打梨花蛱蝶飞。但将此颂放在上面。却将经文移来下面。颂却是经。经却是颂。试如此做工夫看。莫管悟不悟。心头休热忙。亦不可放缓。如调弦之法。紧缓得其所。则曲调自成矣。归去但与冲辈相亲。递相琢磨。道业无有不办者。祝祝
答黄知县(子余)
收书。知为此一大事因缘甚力。大丈夫汉。所作所为当如是耳。无常迅速生死事大。过了一日。则销了一日好事。可畏可畏。左右春秋鼎盛。正是作业不识好恶时。能回此心学无上菩提。此是世界上第一等难容灵利汉。五浊界中有甚么奇特事。过如此段因缘。趁色力强健早回头。以临老回头。其力量胜百千万亿倍。老汉私为左右喜。前此写去法语。曾时时觑看否。第一记取。不得起心动念肚里热忙急要悟。才作此念。则被此念塞断路头。
永不能得悟矣。祖师云。执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体无去住。此乃祖师吐心吐胆。为人处也。但日用费力处臭要做。此个门中不容费力。老汉常为人说此话。得力处乃是省力处。省力处乃是得力处。若起一念希望心求悟入处。大似人在自家堂屋里坐却问他人觅住处无异。但把生死两字。贴左鼻尖儿上。不要忘了。时时提撕话头。提来提去。生处自熟。熟处自生矣。此语已写在空相道人书中。请同此书。互换一看。便了得也
答严教授(子卿)
真实到不疑之地者。如浑钢打就生铁铸成。直饶千圣出头来。现无量殊胜境界。见之亦如不见。况于此作奇特殊胜道理耶。昔药山坐禅次石头问。子在这里作甚么。药山云。一物不为。石头云。恁么则闲坐也。药山云。闲坐则为也。石头然之。看他古人。一个闲坐也奈何他不得。今时学道之士。多在闲坐处打住。近日丛林无鼻孔辈。谓之默照者。是也。
又有一种脚跟元不曾点地。认得个门头户口光影。一向狂发。与说平常话不得。尽作禅会了。似这般底。唤业识作本命元辰。更是不可与语本分事也。不见云门大师有言。光不透脱。有两般病。一切处不明面前有物。是一。又透得一切法空。隐隐地似有个物相似。亦是光不透脱。又法身亦有两般病。得到法身。为法执不忘。己见犹存。坐在法身边。是一。直饶透得法身去。
放过即不可。子细检点来。有甚么气息。亦是病。而今学实法者。以透过法身为极致。而云门返以为病。不知透过法身了。合作么生。到这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着问别人。问别人则祸事也。所以云。真实到不疑之地者。如浑钢打就生铁铸成是也。如人吃饭饱时。不可更问人我饱未饱。昔黄檗问百丈。从上古人以何法示人。百丈只据坐。黄檗云。后代儿孙将何传授。百丈拂衣便起云。我将谓汝是个人。这个便是为人底样子也。但向自信处看。还得自信底消息绝也未。若自信底消息绝。则自然不取他人口头办矣。临济云。汝若歇得念念驰求心。与释迦老子不别。不是欺人。第七地菩萨求佛智心未满足故。谓之烦恼。直是无尔安排处。着一星儿外料不得。数年前有个许居士。
认得个门头户口。将书来呈见解云。日用中空豁豁地。无一物作对待。方知三界万法。一切元无。直是安乐快活放得下。因示之以偈曰。莫恋净洁处。净处使人困。莫恋快活处。快活使人狂。如水之任器。随方圆短长。放下不放下。更请细思量。三界与万法。匪归何有乡。若只便恁么。此事大乖张。为报许居士。家亲作祸殃。豁开千圣眼。不须频祷禳。偶晨起稍凉。蓦然记得。子卿道友初得个入头时。尚疑恐是光影。遂将从来所疑公案拖照。方见赵州老汉败阙处。不觉信笔葛藤如许
答张侍郎(子韶)
左右以自所得瞥脱处为极则。才见涉理路入泥入水为人底。便欲扫除使灭踪迹。见宗杲所集正法眼藏便云。临济下有数个庵主好机锋。何不收入。如忠国师。说义理禅。教坏人家男女。
决定可删。左右见道如此谛当。而不喜忠国师说老婆禅。坐在净净洁洁处。只爱击石火闪电光一着子。此外不容一星儿别道理。真可惜耳。故宗杲尽力主张。若法性不宽。波澜不阔。佛法知见不亡。生死命根不断。则不敢如此四楞着地入泥入水为人。盖众生根器不同故。从上诸祖各立门户施设。
备众生机随机摄化。故长沙岑大虫有言。我若一向举扬宗教。法堂前须草深一丈。倩人看院始得。既落在这行户里。被人唤作宗师。须备众生机说法。如击石火闪电光一着子。是这般根器。方承当得。根器不是处用之。则揠苗矣。宗杲岂不晓瞥脱一椎。便七穿八穴是性燥。所以集正法眼藏不分门类。不问云门临济曹洞沩仰法眼宗。但有正知正见。可以令人悟入者。皆收之。见忠国师大珠二老宿。禅备众体。故收以救此一类根器者。
左右书来云。决定可删。观公之意。正法眼藏尽去除诸家门户。只收似公见解者。方是。若尔则公自集一书。化大根器者。有何不可。不必须教妙喜随公意去之。若谓忠国师说拖泥带水老婆禅便绝后。则如岩头睦州乌臼汾阳无业镇州普化定上座云峰悦法昌遇诸大老。合儿孙满地。今亦寂然无主化者。诸公岂是拖泥带水说老婆禅乎。然妙喜主张国师。无垢破除。初不相妨也
答除显谟(稚山)
左右频寄声妙喜。想只是要调伏水牯牛掜杀这猢狲子耳。此事不在久历丛林饱参知识。只贵于一言一句下直截承当不打之绕尔。据实而论。间不容发。不得已说个直截。已是纡曲了也。说个承当。已是蹉过了也。况复牵枝引蔓。举经举教。说理说事。欲究竟耶。古德云。但有纤毫即是尘。水牯牛未调伏。猢狲子未死。纵说得恒沙道理。并不干我一星儿事。然说得说不得。
亦非外边事。不见江西老宿有言。说得亦是汝心。说不得亦是汝心。决欲直截担荷。见佛见祖如生冤家。方有少分相应。如此做工夫。日久月深不着起心求悟。水牯牛自调伏。猢狲子自死矣。记取记取。但向平昔心意识凑泊不得处。取不得处舍不得处。看个话头。僧问云门。如何是佛。门云。干屎橛。看时不用将平昔聪明灵利思量卜度。拟心思量。十万八千未是远。莫是不思量不计较不拟心便是么。咄更是个甚么。且置是事
答杨教授(彦侯)
左右强项中。却有不可思议底柔和。致一言之下千了百当。此事殊胜。若不间于强项中打发得几人。佛法岂到今日。非有般若根性。则不能如是盛事盛事。示喻。欲来年春夏间。棹无底船。吹无孔笛。施无尽供。说无生话要了无穷无始不有不无巴鼻。但请来与这无面目汉商量。定不错了这话。又承需道号。政欲相涂糊。可称快然居士。故真净老人云。快然大道只在目前。纵横十字拟而留连。便是此义也。某在长沙作久住计。左右他日果从此来。则林下不寂寞也
答楼枢密
不识。别后日用应缘处。不被外境所夺否。视堆案之文。能拨置否。与物相遇时。能动转否。住寂静处。不妄想否。体究个事。无杂念否。故黄面老子有言。心不妄取过去法。亦不贪着未来事。
不于现在有所住。了达三世悉空寂。过去事或善或恶。不须思量。思量则障道矣。未来事不须计较。计较则狂乱矣。现在事到面前。或逆或顺。亦不须着意。着意则扰方寸矣。但一切临时随缘酬酢。自然合著这个道理。逆境界易打。顺境界难打。逆我意者。只消一个忍字。定省少时。便过了。顺境界直是无儞回避处。如磁石与铁相偶。彼此不觉合作一处。无情之物尚尔。况现行无明全身在里许作活计者。当此境界。若无智慧不觉不知被他引入罗网。却向里许要求出路。不亦难乎。所以先圣云。入得世间出世无余。便是这个道理也。近世有一种修行失方便者。往往认现行无明。为入世间。便将出世间法。
强差排作出世无余之事。可不悲乎。除夙有誓愿即时识得破作得主不被他牵引。故净名有言。佛为增上慢人。说离淫怒痴为解脱耳。若无增上慢者。佛说淫怒痴性即是解脱。若免得此过。于逆顺境界中。无起灭相。始离得增上慢名字。恁么方可作入得世间。谓之有力量汉。已上所说。都是妙喜平昔经历过底。即今日用亦只如此修行。愿公趁色力强健。亦入是三昧。此外时时以赵州无字提撕。久久纯熟。蓦然无心撞破漆桶。便是彻头处也

日用工夫。前书已葛藤不少。但只依旧不变不动。物来则与之酬酢。自然物我一如矣。古德云。放旷任其去住。静鉴觉其源流。语证则不可示人。说理则非证不了。自证自得处。拈出呈似人不得。唯亲证亲得者。略露目前些子。彼此便默默相契矣。示谕。自此不被人谩。不错用工夫矣。大概已正。柄已得。如善牧牛者索头常在手中。争得犯人苗稼。蓦地放却索头。鼻孔无捞摸处平田浅草一任纵横。慈明老人所谓。四方放去休拦遏。八面无拘任意游。要收只在索头拨。未能如是。当紧把索头且与顺摩捋。淹浸工夫既熟。
自然不着用意堤防矣。工夫不可急。急则躁动。又不可缓。缓则昏怛矣。忘怀着意俱蹉过。譬如掷剑挥空。莫论及之不及。昔严阳尊者问赵州。一物不将来时如何。州云。放下着。严阳云。一物既不将来。放下个甚么。州云。放不下担取去。严阳于言下大悟。又有僧问古德。学人奈何不得时如何。古德云。老僧亦奈何不得。僧云。学人在学地。故是奈何不得。和尚是大善知识。为甚么亦奈何不得。古德云。我若奈何得。则便拈却尔这不奈何。僧于言下大悟。二僧悟处。即是楼枢密迷处。楼枢密疑处。即是二僧问处。法从分别生。还从分别灭。灭诸分别法。是法无生灭。细观来书。病已去尽。别证候亦不生矣。大段相近。亦渐省力矣。请只就省力处。放教荡荡地。忽然啐地破嚗地断。便了千万。勉之
答曹太尉(功显)
宗杲虽年运而往矣。不敢不勉强力以此事与衲子辈激扬。一日粥后拨牌子。轮一百人入室。间有负命者上钩来。亦有咬人师子。以此法喜禅悦为乐。殊不觉倦。亦造物见怜耳。左右福慧两全。日在至尊之侧。而留意此段大事因缘。真不可思议事。释迦老子曰。有势不临难。豪贵学道难。非百劫千生曾承事善知识种得般若种子深。焉能如是信得及。
只这信得及处。便是成佛作祖底基本也。愿公只向信得及处觑捕。久久自透脱矣。然第一不得着意安排觅透脱处。若着意则蹉过也。释迦老子又曰。佛道不思议。谁能思议佛。又佛问文殊师利曰。汝入不思议三昧耶。文殊曰。弗也世尊。我即不思议。不见有心能思议者。云何而言入不思议三昧。
我初发心欲入是定。如今思惟。实无心想而入三昧。如人学射。久习则巧。后虽无心。以久习故箭发皆中。我亦如是。初学不思议三昧。系心一缘。若久习成就。更无心想。常与定俱。佛与祖师所受用处。无二无别。近年丛林有一种邪禅。以闭目藏睛。觜卢都地作妄想。谓之不思议事。亦谓之威音那畔空劫已前事。才开口便唤作落今时。亦谓之根本上事。亦谓之净极光通达。以悟为落在第二头。以悟为枝叶边事。盖渠初发步时便错了。亦不知是错。以悟为建立。既自无悟门。亦不信有悟者。这般底谓之谤大般若断佛慧命。千佛出世不通忏悔。左右具验人眼久矣。似此等辈。披却师子皮作野干鸣。不可不知。某与左右虽未承颜接论。此心已默默相契多年矣。前此答字。极不如礼。今专遣法空禅人。代往致敬。故不暇入善思惟三昧。只恁么信手信意。不觉葛藤如许。聊谢不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