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梓潼帝君化书>第3章
予鄉距京周甚遠,文物無稱。一日,有耆舊謁吾父者,口誦唐虞大訓數篇,曰:有中國使人傳此,予好之,就彼習焉,隨口記授無遺,於是邑人願學者從予習之,皆以予為師。
奉真第六
寂寂茅茨晝掩門,行人稀到水邊村。
深耕偶得黃金像,久座猶纏紫葛根。
不忍鉟鎔虧體質,聊將焚獻度朝昏。
送歸海嶠禳灾沴,一境生靈賴庇恩。
予之居事畎儈,忽於鋤下得一金像,頂冠如崇山疊聳,被服如霞綺舒麗,紺眉月面,儼然慈祥,憑几巍座,荷花為臺,高尺許,重鈞餘。初未知為何神,詢之故老,或曰元始天尊像也。昔夏禹理水冶金為神,用鎮方岳,豈此像之類乎。吾家素貧,雖迫於衣食,而不敢起鉟鎔之心,一日,海風翻浪,遠邇奔駭,非人力可支。予謂眾曰:家有金像,得之儻來,今為眾捨之以祈海,若洎于安息,乃率眾乘高以像投狂瀾中,俄然風止潮迴,一境獲免。邑人以是為德也,皆以糢糧布帛見謝,拒之不能,自是溫溫然家道苟合矣,異時記憶投像之所,蹤跡之,沙磧有光,掘出舊像,仍載歸,築宮室安奉,邦人敬事之。
寧親第七
母氏劬勞歲月深,風寒暑濕久相侵。
醫巫診視皆無效,針炙頻仍殆不任。
剔股和羹償宿願,吮疽出血本誠心。
分明夜聽天神語,一紀延生表至諶。
予既冠,母氏六旬矣,少時勤於織絍,飲食失時,嘗致疾疹,逮此衰暮,重之以六氣所淫,遂成大苦,疽發於背。始以巫覡祈禱,中更醫工,砭劑月餘皆不效,予不離卧內,日夕省視,未嘗解衣而息,計窮矣,乃為吮疽,出大膿血,疾少間,醫曰疽根附骨,未易出也,越三日復吮之,忽覺口中充滿,吐而視之,有膜如綿擴,膿乳如米粒,母氏漸安。而以病欠食,少復成贏瘵,醫曰此痼疾矣,以人補人,真補其真,庶可平復,予因夜中自剔股肉,烹而供之,忽聞空中語曰:上天以汝純孝,延爾母一紀之壽。翌日勿藥,果符神言。
幽婚第八
婚對由來不等閑,此生期遇是前緣。
靈骸不朽如相待,清夢重遊豈偶然。
嗣子已堪傳後業,芳魂俄復掩重泉。
壯年頓絕陰陽事,眾議稱予骨是仙。
吾少也賤,性靜而寡合,年逾冠矣,未有室家,非特良媒之不至,抑亦予無好逑之心也。嚮因母氏嬰疾,以未見孫息為恨,予亦有不孝之憂。一夕,夢至林麓,孤塚巍然,旁有一門,一女子靚粧而坐其中,顧予而語曰:君非張善勳乎?予訝其以名見斥也,請其由,女曰:妾與君雞犬相聞,乃仲氏也,曩者,妾之叔父與君家會,談君之美,以為好學尚禮,古君子也,議以妾歸於君,吾父以君貌寢而難之,然妾之慕君心已一矣,後許於鐘安孺,鍾富家子,而清議無聞,妾心恥焉,由此得疾而終,今三年矣,妾之來此以君之故,君曷為我圖之。予悸而悟,月餘再夢如初,暇日因與友人儀堅成縱步尋幽,忽至一所,宛然夢中境也,方告吾友,共訝之,塚中人出呼予為郎,蓋夢中所見者也,儀實仲之舅家,因走告仲氏之父母,迎女以歸,卒為婚姻云。
淵石第九
春光淡淡景遲遲,春水溶溶淺且漪。
羅綺岸邊搖倒影,神仙眾裹悟前知。
白文細篆成淵字,青石圓形似小龜。
生子立名符感兆,貴知天與自無私。
仲氏婚三月,鄉人士女已嫁而未孕者,相與臨神潭摸石,得石者宜男,得瓦者宜女,蓋舊俗也。仲預遊人中,吾母謂仲曰:潭水靜深,黝然莫測,宜從上流淺處求之,仲方徘徊,潭中忽起花沫如吹,仲以手捫之,得一石,大如雞卵,六出如龜狀,青而白,文隱隱如淵字,意感而有孕。既生子,名之曰淵石,方齠齓,仲忽告予曰:吾兒真如君耳,宜善視之,妾與君世緣盡矣,語畢而逝,予乃不復再醮。
馴雉第十
天摧地裂情堪擬,荼毒無門救二親。
負土培墳酬怙恃,寢苫枕塊益悲辛。
黃泉路隔嗟何及,白雉情傷亦自馴。
禮制三年情罔極,節哀于以率中人。
予年三十有六歲,在作噩疫毒流行,人無兔者,鄉邑蕭條,路無人跡,予父八十有五,母七十有三,盛暑中,皆得疾,同日而逝。於是自持畚鍤赤以營大事,乃於路傍倚廬枕塊,以終三年。常有白雉一雙,棲於林上,每遇祭奠,飛鳴而下,俯仰咿啞如欲言者,及終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