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宋徽宗御解道德真經>第5章
利以養人,而貨以化之,故交利而俱瞻。聖人不貴難得之貨,不貴異物,賤用物,欲人之安其分而無所奪也。貴難得之貨,則至於决性命之情,而饕責富,何行之能守?故令人行妨。仲虺之稱湯曰:不殖貨利,孔子之謂子貢曰:賜不受命而貨殖焉。貨之妨行如此。
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八卦坤為腹,以厚載而容也。離為目,以外視而明也。厚載而容,則無所不受。外視而明,則有所不及。聖人以天下為度,故取此能容之腹,非事事而治之,物物而察之也。故去彼外視之目。《莊子》曰:賊莫大於德,有心而心有眼,故聖人去之。
寵辱章第十三
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
寵者在下,貴者在上,居寵而以為榮,則辱矣。處貴而以為累,則患莫大焉。以富為是者,不能辭祿。以顯為是者,不能辭名。親權者,不能與人柄,操之則慄,拾之則悲,玆寵辱所以若驚歟?慘怛之疾,恬愉之安,時集於體,怵迫之恐,欣歡之喜,交溺於心,玆大患所以若身歟?
何謂寵辱?寵為下。
龍之為物,變化自如,不可制畜,可以覆焉,則志於豢養,有辱之道。古之善為士者,三旌之位,不足易其介,萬鐘之祿,不足遷其守。居寵而思危,在福而若坤,則何辱之有?貪夫位也,慕夫祿也,知進而不知退,知得而不知喪,則人賤之矣。故受寵於人,則為下之道。
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
軒冕在身,非性命之理也。物之儻來,寄也,寄之來不可拒,故至人不以得為悅。其去不可圉,故至人不以失為憂。今寄去則不樂,受而喜之,是以得失累乎其心,能勿驚乎?柳下惠為士師,三黜而不去,正考父三命,循牆而走,則異於此。
何謂貴大患若身?
據利勢,擅賞罰,作福威,天下畏之如神明,尊之如上帝,可謂貴矣。聖人則不以貴自累,故能長守貴而無息。譬如人身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智,通於大同,則無入而不自得也。世之人以物易性,故累物而不能忘勢,以形累心,故喪心而不能忘形,其患大矣。
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
人之生也百骸九竅六臟,賅而存焉,吾誰能為親,認而有之,皆惑也。體道者解乎此,故孔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孟子曰:夭壽不貳。顏子曰:回坐忘矣。夫死生亦大矣,而無變於己,况得喪禍福之所介乎?此古之至人所以不以利累形,不以形累心,視萬物與我,將擇焉而不可得,則吾身非吾有也。上與造物者遊,下與外死生齊終始者為友,吾有何患?且寵者世所榮也,而以為辱,貴者人所樂也,而以為患,蓋外物之不可恃也,理固然矣。誠能有之以無有,則雖寵而不辱,雖貴而無患。伊尹之不以寵利居成功,堯之不以位為樂,幾是已。
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
天下,大器也,非道莫運;天下神器也,非道莫守。聖人體道,故在宥天下,天下樂推而不厭。其次則知貴其身而不自賤以役於物者,若可寄而已;知愛其身而不自賤以困於物者,若可托而已。故曰道之真以治身,緒餘以為國家,土直以治天下,世俗之君子,乃危身棄生以殉物,豈不悲夫?
視之不見章第十四
視之不見名曰夷,
目主視,視以辮物,夷則平而無辮,非視所及,故名曰夷。太易未見,氣是已。
聽之不聞名曰希,
耳主聽,聽以察物,希則概而有間,非聽所聞,故名曰希,大音希聲是已o
傳之不得名曰微。
微乎微乎,至於無形,孰得而搏之?大象無形是已。
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
太易未判,孰分高下?大音希聲,孰辮清濁?大象無形,孰為巨細?目無所用其明,耳無所施其聰,形無所竭其力,道之全體於是乎在。窮之不可究,探之不可得也。氣形質具而未相離,故混而為一。雖然,既已為一矣,且得無言乎?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形而上者,陰陽不測,幽而難知,玆謂至神,故不皦。繳,言明也。形而下者,一陰一陽,辮而有數,玆謂至道,故不昧。昧,言幽也。《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繩繩兮不可名,復歸於無物。
道之體,若晝夜之有經,而莫測其幽明之故,豈貌像聲色,可得而形容乎?
故復歸於無物。
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是謂恍惚。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恍兮惚,其中有物,惚兮恍,其中有象。猶如太虛含蓄萬象,而不睹其端倪。猶如一性靈智自若,而莫究其運用,謂之有而非有,謂之無而非無。若日月之去人遠矣,以鑒燧求焉,而水火自至。水火果何在哉?無狀之狀,無物之象,亦猶是也。
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後。
其始無首,其卒無尾,故迎之隨之,有不得而見焉。
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謂道紀。
一陰一陽之謂道,師天而無地者,或蔽於道之動而憑其強陽。師陰而無陽者,或溺於道之靜而止於枯槁。為我者廢仁,為人者廢義,豈古之道哉?古之道不可致詰而非有,是謂恍惚而非無。執之以御世,則變通以盡利,鼓舞以盡神,而無不可者,道之大常,無易於此,所謂自古以固存者歟?故曰能知古始,是謂道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