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不要！”又一次从梦中惊醒，龙念一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梦里的那个女孩，用悲伤的眼神看着他，一直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纵使青竹阁一直徘徊在正邪之间，也杀过一些正道人，可是这次，他做的有些太过分了。
过分么？龙念一问自己，确实，从江湖道义上来讲，楚墨涵确实不该杀，可是，一个杀手组织讲什么江湖道义？而且，于公于私，他都恨不得把楚墨涵千刀万剐，又怎么会放过他。
“对不起……慕雪姐姐……”把头埋到双膝之间，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躲在她身后的孩子，至少那时候还有人跟自己并肩作战，而现在，身后是有不少人，但是其中又有多少是想趁他不备给他一刀的？
慕雪姐姐……
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该有多好，只要现在出现在我身边，我就放过楚墨涵，你出现，好不好？
那边厢，夙秦和莲如碧下山已经半个多月了，可是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二人不禁都有些头大。
要说起楚墨涵，那是江湖上少侠一代的翘楚，虽然他的父母在江湖上都没有多大的名气，可是到了他这一代却突然闯出了名堂，和另一位擅长使剑的青年侠客并称为江南双剑。
他名气够大，打听起来并不难，难的是怎么下手。要说夙秦和莲如碧身手都不错，可是要对付楚墨涵，还是有些吃力。
“堂主，堂主，”一个身材绿色衣衫的少女急匆匆地冲进莲如碧的房间，差一点和正要出门的夙秦撞个满怀，被夙秦狠狠的瞪了一眼，吓得少女一哆嗦。
“哎呀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差点撞着夙姐姐。”莲如碧迈着小碎步从屋里走过来，一步一摇走的风情万种，如果不知道的话怕是以为她是哪个青楼的花魁了。
“属下知错。”少女看了一眼莲如碧，深知自家堂主的脾气，平时对她们就管的松，只要能完成训练别的一概不问，而且出了名的护短，所以就算面对着夙秦也没有多么害怕，“还望夙堂主见谅，以后一定加倍小心。”
夙秦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她们。
“堂主，”看见夙秦走后，少女伏在莲如碧耳边说道，“我打听到了。”
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莲如碧脸上那种惑人心神的笑容也不见了。
待到晚饭过后，莲如碧和那个少女到了夙秦房里。
“夙姐姐，”连声音都是那种刚睡醒的慵懒，不过话说回来，莲如碧似乎总是没睡醒的样子，夙秦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夙秦看她一眼，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明显地表达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意思。
“启禀二位堂主，属下这几天去打听了一下楚墨涵的情况。他今年二十四，没有娶妻，不过收了两房小妾……”
“行了！”刚说了两句就被夙秦不耐烦的打断，端起茶杯阴阴地说道，“打听这些干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莲堂主平时是怎么教的，净打听些没用的东西。难道我们是要做媒婆给他说媳妇不成？”
这话明着是说手下办事不力，矛头却直直地指向了莲如碧。
莲如碧笑嘻嘻的装傻，好像没发现夙秦话里带的刺儿一样。
反正夙秦也就是逞逞嘴上功夫，又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就随她说去呗。
“夙姐姐此言差矣。打听这些他身边最基本的小事儿，才能从根本上找到他的弱点，进而一击即中。没娶妻，侍妾也不多，说明楚墨涵还不是一个好色之徒。若是他妻妾成群，我们下手不就方便多了么？我们青龙堂哪一个出去不是绝色呀。”说完，冲夙秦抛了个媚眼。
“那一切还靠莲堂主打点。时间不早，告辞。”不待莲如碧做出反应，夙秦气冲冲地回到自己房里。
——这个莲如碧，迟早有一天要她好看！
——自己把青龙堂打理的跟青楼一样还好意思拿出来炫耀！真不明白阁主为什么要派她们俩一起出任务。
深夜。子时。
一袭黑影从窗户一跃而上，翻到了屋顶上。小心翼翼地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被人发现跟踪之后快速向着城南奔去，身影被如墨的夜色掩盖，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不会被发现。
同时，城南的楚宅。
楚家护院武师都不是泛泛之辈，加上还有个一个武功不弱的楚墨涵，可是人影却像入无人之境一样，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主房。
在漆黑如墨的夜色里，主房里的灯光虽然昏暗，却也格外显眼。灯火把男子修长的身影印刻在床上，风一过，影子一抖动，显得格外单薄。屋里时不时地传出两声低咳，听得屋外的人一阵揪心。
这些年，他都是这么过的么？
不知不觉地在屋外站了快一个时辰，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窗上的身影，想推门进去却没有勇气。直到灯火熄灭，她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嗖——
伴随着熄灭的烛火，一枚暗器射入雕花的床头，堪堪擦过楚墨涵的鬓角。
“谁？！”话音未落，人已经掠到门外。
可惜，放眼望去只有几棵参天的古木在风中轻轻摇摆，别说人影了，连只小猫小狗都没有发现。
仔细检查了四周情况，还是一无所获。带着疑问回到房中，点上灯，开始研究起那枚暗器来。
是根银针，却不是普通的银针，尾端雕刻着精致的莲花图案。
——是她？
——不可能吧。
一瞬间，陈年往事一起涌上心头，许多他以为早已忘记了的事情原来还是记得这么清晰。
——你来了，却不愿见我。
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又是一个不眠夜。
“这么晚，莲堂主是去哪儿了？”刚进门就听见夙秦的声音，冷不丁地把莲如碧吓了一跳。
“哎呀，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夙姐姐。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吧？”在夙秦身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地品着。
“莲如碧，我没功夫跟你打哑谜。你大半夜的干什么去了？”
“上茅房呀，要不然还能去哪儿？”侧过头看着夙秦，莲如碧一脸不解的表情，似乎觉得夙秦这个问题实在是蠢到家了。
“哼。”夙秦冷哼一声，没有理她，但也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夙姐姐这么晚过来，所为何事呀？”莲如碧也不罗嗦，开门见山地又问了一遍。
“何时动手？”既然莲如碧已经行动，那就表示她对这次的行动有所想法，她可不想让莲如碧一个人独吞这么大的功劳，最好是让他们俩斗个两败俱伤，她好捡个渔翁之利。
“明晚子时。”她也不想跟夙秦周旋，反正已经警告过他，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之后地事就看他的造化了。
点了点头，夙秦满意地离开了。
第二天一整天，夙秦都没有看见莲如碧，连她的贴身护法都说没见到莲堂主。
该死的！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和莲如碧一起出任务！真怕一个忍不住还没杀了楚墨涵就先解决了莲如碧。
青龙堂让她带领的好像秦楼楚馆一样也就罢了，她自己还为人懒散，最要命地是还明着暗着跟她作对。
早就想找机会除掉她了，如果处理好了，这次是个绝佳的时机。
到了亥时莲如碧还没有出现，夙秦多少也有些着急，不停地派出人马却都一点发现都没有，莲如碧就好像突然之间人间蒸发了一样。
“算了，我们自己去！”马上就到子时了，还没有找到莲如碧，夙秦一咬牙，决定单独行动。谁知道一开门差点跟莲如碧撞个满怀。
“今天一天你跑哪儿去了！”忍不下心中怨气，夙秦低声呵斥。
“走吧。”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慵懒，眉宇间隐隐露出一丝疲倦，莲如碧说完就转身向楼下走去。也没跟夙秦解释她这一天到底消失到哪里去了。
见她如此，夙秦也没有多问，反正目的是杀了楚墨涵，最好还能顺带着解决了莲如碧，所以跟在她后面向楚宅走去。
路上除了更夫已经没有多少行人，虽然她们此行的目的有些见不得光，不过也没必要偷偷摸摸。面对楚墨涵那种高手，偷不偷袭没有任何关系。与其做些偷偷摸摸地行为，还不如光明正大的上门。
令人奇怪的是，跟街上的寂静相反，楚家大宅一片灯火通明，门口和廊上挂满了灯笼，行走其中，脸都映的红了几分。
“小心有诈。”夙秦拦住有些心不在焉的莲如碧，虽然她想除掉她，但是面对楚墨涵，莲如碧还是个很有用的帮手，杀她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上。
莲如碧木然地停住，心里转过万千想法。
明明昨晚来警告过他的，看见那枚银针他应该会明白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非但没有准备还大开房门？他就这么有自信青竹阁杀不了他？
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屋内传来清冽的声音。
“贵客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烦请贵客入内小酌。”
被他这一举动弄的一头雾水的不止是莲如碧，还有夙秦。斟酌再三，决定进屋赴宴。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就多谢主人家招待了。”说完，率先推门进去。莲如碧紧随其后。
看见进屋的是夙秦，楚墨涵明显一怔，看来，他根本没有想到来人竟然不只有莲如碧，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淡淡地笑着，温文尔雅。
“江南双剑的楚墨涵，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在楚墨涵对面坐下，紧紧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来他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的目的，桌上的酒菜反而成了摆设。
“过奖，过奖。不过是江湖朋友抬爱。”楚墨涵微一拱手，谦和有礼。
谦谦公子也不过如此罢。
“其实，我们今天，是来杀你的！”话音未落，夙秦手腕翻飞，前后射出九枚暗器，瞄准了楚墨涵身上几处要穴。
纵使他武功再高，面对这么近距离的攻击，想要全身而退尚且不可能。况且，他根本没有想到今晚除了莲如碧还会有别人来，佩剑没有随身携带，现在赤手空拳的，防御自是不比平时。
紧随暗器之后的，是夙秦的剑尖。
眼看剑就要刺入楚墨涵的胸口，他想要躲避这剑就只能抬手去挡，如此怕是要废了一只手。
想着任务就要完成，夙秦一向风雨不动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剑并没有刺中楚墨涵，甚至连他的衣服都没有划破，就被一条丝绸缠住，停住了去势。
“莲如碧！”恶狠狠的回头瞪着莲如碧，夙秦开始后悔为什么不一早结果了她，现在反而成了自己的绊脚石。“你背叛青竹阁。”
少了平时伪装上去的慵懒的诱惑，莲如碧表情凝重的看着夙秦。
“动手吧。”冷冷地对夙秦说道，“反正你平时也看我不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