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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算无遗策上

李暠李景两兄弟算盘打的非常精细,也幸运、及时到了极点。因为在他们和清韵往来通过信使,传情谈判的功夫,陆续发生了若干件事情,而所有事件的发展过程,均给了他们实现李景所提出的四步方针的条件。
首先平定文华会盟后,汉王府军,为了支援出于抢功目的才攻占洛阳的李祈福和独孤凯,不得不暂时放弃追击付如海的行动,分兵两万,由高翎带着龙骧左大营向南来到了洛阳,用以替换已经被打残的几千少年军。
他们的宗主国大卫国,在去年彻底剿灭丁零族人后,势力也逐渐发展到了河南山东,这次洛阳的陷落,彻底激怒了晋朝的首脑,强令刘裕统率八万九千人,起兵北伐洛阳。可怜汉府的君臣,还没喘匀了气,就又要面对南朝的悍将雄兵了。这样必然导致汉府要依靠在当地寻找的代言人,来经略西府。
第二件事情,大卫皇帝索立舅舅的身体渐渐不好了,这件事情要多说几句,好介绍一下大的背景,在大卫的政权里,朝政君权基本都是在宗室手中,索立舅舅一个弟弟,五个儿子,三个侄子还有三个孙子,均手握兵权,身居高位。这些重臣可谓是人才济济,谨慎老成的独孤德(幼弟),温文尔雅的独孤农(三子),独当一面的独孤隆(四子),谨慎稳重的独孤柔(五子),勇冠三军的独孤凤(桓子),刑名勤政的独孤楷(恪子),运筹谋断的独孤绍(恪子),加上箭法高绝的独孤盛(宝子),韬略过人的独孤会(宝子)。个个是文武双全,能力出众,又都是跟随索立舅舅多年,由老英雄手把手的带出来的将军和臣子。
独独另外两个儿子,老二太子爷独孤宝是一个远近闻名的绣花大枕头,自命清高,优柔寡断。
另一个幼子独孤麟,却是被大家常年讨厌的捣蛋鬼,从小就诡计多端,损人不利己,独孤家二代的佼佼者独孤令就可以说是死在这小子的手中。偏偏老皇帝大概受付君琛的影响,总是想着给别人自新的机会,滥发慈悲,对这两个儿子还特别喜欢。
这些人当中,除了捣蛋鬼独孤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外,其余的人大多安于现状,追求安逸,属于正统的鸽子派。独孤麟和独孤贺(庶出),还有段中舟以及独孤盛却是极端鹰派。这里还要稍稍提一句,独孤贺和独孤盛都是庶出,所以尽管本事也有,但受重用的程度远远比不上上面的那些人,段中舟因为当年东迁时,带回了三十万的鲜卑族众,还有独孤家的眷属和独孤柔、盛两叔侄,所以尽管索立舅舅对他有些忌讳,但在五王爷和皇长孙的帮助下,以及段家几十名嫁给独孤家族的女儿们地说情下,段中舟多少还谋下了一份身家,担任着户部尚书管起粮税来。您瞧瞧独孤麟结交的这些人,这老小子就没憋什么好屁,他自己还带兵出镇,小有本事,已经为即将到来的后索立舅舅时代埋下了乱因。
这次文华会盟,老皇帝提出了上中下三策,但最后一样也没落实,原因就在于,三家开始的太顺利,却急转而下,败的又太快,开始索立舅舅还命令赵王独孤麟领着弟弟备兵辗城,随时准备出击,毕竟汉府的土地也是大卫的国土,少抢一些还可以,但不能全拿走嘛,可是兵马还没怎么准备呢,三家就被打败了。战况传来,一大堆的独孤们全惊了,大家没想到,汉府的实力居然高到了这么个地步。
这下,独孤麟有的闹了,说动了太子,在大殿上连同段中舟等人一同鼓动老爹发兵汉府。可是老皇帝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加上其余的一些宗室也犹豫于对自家人下手,于是在即刻发兵不果的情况下,独孤麟这哥们,眉头一皱,就坏水上来,想出了一条馊主意。
一会会详细说到这条计策,先按照时间顺序说一下第三件事情,那就是何珏跑了。
吴清荟现在的身份非常尴尬,首先她的感召力有着异乎寻常的威力,当巨大的作用力发挥到极致时,属下的战斗力达到了恐怖的地步,这在当时的人们来看,显然是非常难以解释。
然而在她获得意外的盛名;
各路君主甚至包括大卫皇帝索立舅舅在内,均争相笼络;
受到广大贫苦百姓顶礼膜拜以及得到剩余一万名左右北府军战士的极端忠诚的同时。几年来一直对她有求筝幕瑟之意,鞍前马后,生死效命的赫连勃勃(就是已经换了无数个名字的索立)居然跑了。
之所以这个年轻的、颇有才气和韬略的贵族将军又换名字了,是因为他的童年玩伴阿利的缘故。
何珏当年逃亡叱干部落时,结交了酋长的小儿子阿利,后来叱干部落也被索英给灭了,阿利这些年跟着何珏的身边,兄弟俩没少的相互帮衬,前段日子会盟时,付如海没让阿利跟着,倒给了阿利借着战后大乱的光景,筹措队伍的机会,会盟失败后,这小子立刻把薛干部的酋长给杀了,统领了八千人马,成为河套草原的一只重要势力了,阿利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如何珏的本事,听闻何珏竟然归降了汉府,立刻派人过来,找到何珏说:”当年你我兄弟二人共同发誓,要重振匈奴人的光辉,现在你是愿意在杀死你父兄之人的帐下,当一名走狗,还是愿意领着我驰骋在草原,以完成我们少年时的梦想?”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何珏立马只身跟着使者逃跑了,他打仗的本事经过这次会盟战役,算是小有名气了,加上又是封候又是拜将的,回到草原不到几天的功夫,队伍就彻底成形。
于是何珏又换名字了,这次不但是自己给自己改名字,还改了个豪气冲天的名字——赫连勃勃,意思就是做为他做为神的子民,显赫的功绩将上连长天,下勃民生。并且下令阿利和现有的几千名属下,全部改姓为铁伐氏,取刚锐如铁,足以伐人之意。这原本是这两个乱世魔头在幼年时玩笑的典故,不想,却被阿利在最恰当的时机提出来,并即时勾起了赫连勃勃的雄心,与其做为卫皇臣属的汉王下属的清河公主的帐前军官,不如自己率意而为,在广袤的草原戈壁享受一把难得的人生。
因此当她看完赫连勃勃的留书之后,半晌无语,回想起来到长安后的这段时光,安乐平静的长乐时光,步步惊魂的伐汉情景,每一个场景里,都有赫连勃勃伟岸英俊的身形在那里点点滴滴的落在心头。然而什么酸楚,什么哀恸,已经由不得她自怨自艾了。
“殿下!汉府的金帐已然做出决议,因何珏的叛逃,特消减清河军四万的编制,剩余两万名额尚包括公主行仪奴仆以及杂役工匠等员,因此现有的八千兵勇以及四千军役便是千岁可掌握的的最后私兵数目了。”
“岂有此理!当初公主归降时,崔宏那个混蛋不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什么军马暂权龙骧辖制,待战事结束便立刻帮助我们补足编制,现在可好,号称是两万,说到底,真正上场打仗的,不过就是三营的人马,主公但请下旨,末将誓死追随!”
“田将军少安毋躁,战事连绵百年,如今便是山西汉府境内也不过百万户左右,这次战事虽说是他们赢了,但连少年军都伤亡近半。想来最初预计汉府藏兵四十万的说法是有谬误的。”
说完她停顿下来,这并不是出于礼仪的考虑,此时的等级规定相当繁复,上级对下属说话若是太久,下属必须要有所表示,因为这是恩宠的一种形式。
此刻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两天听清韵的汇报,因为天寒地冻,原本因军队整编而需要赶到晋阳的河东公索英,以造雪驰为名推迟行程四十日,造成原本就因为战事的拖延,而一再延期的金帐合议不得不继续推迟下去。阴山一带,良马健儿是出了名的多,猛虎军已经达到了十万之众,反观汉王直辖的府军中,只有烈火、羽林两军各一万,龙骧营的四万还分出去两万支援洛阳了。加上神风擒生军的六万也不过是刚好平衡,但刚刚血战过后的战士们,又怎么能和十万猛虎军相提并论?
至于高苏文所辖的器匠营因连年的调整更替,已经属于非战斗部队了。而分散在各个城镇的镇山厢军,因为多属民壮性质,根本谈不上战斗力。那么猛虎军的态度就显得微妙又危险了,在这么个局面下,一团乱草中,突兀的存在着一只番号为清河的私军。做为战后归降,又广有人脉的异军统领,她清河公主本人就更显扎眼和碍事了,况且现在她的手下文臣只有清韵,武将只有田硅,又是在战事受挫之后,归降人家汉府的,能给她八千的扈从和一万多人马的名额,也算优容了。
想到此,她凝目注视着田硅。
“汉府封你为南郡候,想来日后必是要用吾等经略南方,现在李暠兄弟却要我们一起合兵西进,索英居心叵测,现在我们若是一招不慎,汉府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我们,所以我们一定要谋定而后动。本公的意思你们可明白了吗?”
“主公高见,如醍醐灌顶,使小将此刻方使明白!”
清韵一旁冷眼看着田硅的身形,心中颇有感慨,田硅才属中下,又唯唯诺诺,要说忠心,那是绝对没问题,可如今这点人马需要的恰恰是像赫连勃勃这样的猛将。可惜啊!当今世上,肯甘居人下的又怎么会是将才呢?想到此,清韵居然喃喃念叨出声来'南郡方明?'。听到此话,田硅壮实的脸膛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清韵,吾等共处危地,理当齐心协力,杂七杂八的话少说为妙。”
“公主恕罪,清韵谨记。”
“算了,你们两个都起来坐下吧,咱们三个都坐着说话吧。”
她和田硅都坐下后,清韵却忙着使唤女婢,拿来几条厚厚的裘毯,又往火炉里面添加了一些木炭,方才坐下。看着老人在做这些事情时极自然、极认真的神情,吴清荟心中多少还是泛起了丝丝的暖意,如今屋外已经是风寒夜冷的初冬了,如果稍稍不加注意,屋内的温度立刻会降下来,身边的婢女显然没有经过职业的训练,平时聊天嬉戏很在行,而生活中极为细章的方面却明显缺乏经验,多数时候都由清韵张罗着。
“清叔,这个暖手金炉先借你用用吧!”送或者赐,清韵是打死也不能要的,暂时借来用用,清韵倒是就满足了。
“田大哥!你的戎服不暖,披上这件银貂披风吧,今后若是只吾等三人,你可着裘毛。”
“多谢公主隆恩!”
“好了,我们说说另一件事情吧,清叔昨日又遇到了独孤麟的信使,麻烦清叔在和田将军说一下这件事情吧!”
现在她们三个的命运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因此清韵昨日单独向他禀告时,她就已经说明这层意思,今日便是要为今后做出表率,三人同心,互不相欺。
“回公主,候爷,赵王的信使说,当年皇上回故地兴兵时,范阳王失散了一名公子在长安,近来长安大乱,饥民众多,想央托咱们帮助找寻找寻。这名公子乃范阳王同母兄长独孤纳所生,随身的信物应是一把尺长的金刀。”
清韵顿了顿,见田硅没有任何提问的打算,干干一笑,呷了一口热茶,自己接了下去。
“小人当时就问那名使者,'咱们公主也要尊汉王一声主公的,怎么寻亲认祖的事情倒找到外姓人的头上了?'那名使者便又言道,'公主本是玉叶金枝的身份,皇上和秦天王付君琛的情谊又很深,当年还特意立下誓言,此生不拿秦家故土江山半寸。所以公主理当是要么回长安定邸方才正朔安心,要么至辗城东南的清河郡定邸方才名正言顺,可是毕竟公主先归降的是汉王府,现如今汉王府和大卫国究竟什么个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楚,正好范阳王并无子嗣,加上思兄情切,早有找回这个公子认继的心意,若是公主能全此美事,那么东迁入郡的事情便有了眉目了'。”
说完这一大段话,清韵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茶,因为说话之前,清韵已经摒退了闲杂人等,此刻房内无人,清韵又站起身来,自己给另外两个人续上茶盅。
这件事她是没什么计较的,而且她也压根就没明白独孤麟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此刻看到清韵爬起来又盘腿坐下去折腾很是不方便,她脑子里倒生出了,'为什么没早让工匠们生产一些高腿座椅呢?一会会议结束,便让那些工人们赶制出来,省得清叔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费劲'。
“认子过继倒没什么,关键是,若寻到此人,我们是否应知会汉王,可若到时候才知会,势必引起汉府上下对我们的猜忌之心。可若是现在便知会的话,这个章骨眼上,朝廷绕过汉府偏偏找咱们帮忙,恐怕我们和汉府的府军立刻就会刀兵相见,况且现在使者也已经到了,无论怎样,迁府清河的事情都将我们放置在了冰火之间,这独孤麟究竟是在帮人还是在害人?”
田硅的话音未落,她才喝下半口的热茶立刻噗的一声吐在了袖子里,田硅毕竟是当下属多年,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里,有这样的分析并不奇怪,倒是她,到此刻方才明白为什么清韵将这件事看的如此重要的缘由了。
清韵很是满意田硅的表现,毕竟是个谨慎的将军,看问题的确比这个要命的公主来的深远一些。
“田将军所言极是,老奴这里想的更加关键的一环是,文华会盟时独孤贺、麟两兄弟也是在场的,显见朝廷内对汉府或打或拢,是有着争议的。听闻范阳王老成持重,定然是不同意打的,可如若这名公子找到了,首功当然是独孤麟的,到那个时候,我们再跟汉王起了龊跐争端,范阳王定然会同意起兵的了,独孤麟此计摆明了是自己当好人,让我们三方倒互相打起来,大家对他又说不出什么来。果然是个坏透了腔的混蛋。”
“可是清叔,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独孤德才想起来找这个侄子当儿子啊?”
嗨呦!我的公主诶!清韵心中苦笑不已,”一是战乱纷杂,这几年朝廷那里也是年年用兵,扫荡境内的各方面的反叛,丁零族人也是今年刚刚灭净的,这范阳王恐怕没一天的安稳日子好过。另则就是汉府和付如海有过七年盟约,七年之内互不相干,连长安城都可以变成空城,那还有人有功夫帮着找公子啊?”当然另外的意思清韵就不便明说了,'男人五十以后仍有机会生诞,独孤德当然是想等自己明媒正娶的老婆生个嫡子啦,等不来了,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便宜儿子不是?'
“那您二位的意思怎样?咱们找还是不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