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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疑心

丁默邨带苹如进七十六号的时候,苹如表现得很胆怯,对待陌生环境的犹疑和特务的惧怕全然写在脸上,她微微低头跟在丁默邨后面,没敢主动说话。
丁默邨发现身边没了人影儿,他回头,驻足等了苹如几步,而后跟苹如并肩走。
到了丁默邨的独立办公室,苹如才不好意思地笑笑:“校长,你现在有事吗?忙不忙啊?”
“不算忙。你坐吧,别太拘束。”丁默邨坐下后,指了指他旁边的椅子,对苹如说。
苹如坐下了,他问:“找到工作了吗?”
“没有。”
“你爸爸在法界的权力那么大,怎么不找你爸爸帮你?”
他居然已经偷偷调查过她了。
特务大多疑心重吧,所以他调查她还算正常吧。
苹如睫毛微颤,随即敛去不安的情绪,她微笑:“爸爸为人比较刻板,不喜欢弄权,所以我想我还是靠自己好些。”
丁默邨点头,他突然笑了:“你爸爸是真古板。国民政府建立之初,政府元老就讨论过你爸爸的任用问题,因为你爸爸认理好争,很多元老都不建议你父亲当政务官,适合当司法官。这大概也是你爸爸再无法升迁的原因。首席检察官,已经不能再高了。再动,就该跌下去了。”
丁默邨最初是共*产*党,后来转投国民党,现在又为汪伪和日本服务。
苹如假意不知,避嫌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啊?”
丁默邨避重就轻:“因为我也是国民党。”
他口中的国民党前面还需加两个字:汪伪。
汪伪国民党。
苹如懵懂点头,丁默邨又笑:“不过真是奇怪,你爸爸那样的人,怎么会教养出你这么擅长社交的女儿。交际这一方面,你爸爸不如你。”
“我擅长交际?”苹如指了指自己。
“对啊,听说你跟日本驻沪中层官佐大多都有交往。”丁默邨审视着苹如。
苹如笑道:“好像是吧。我弟弟南阳就跟爸爸的性子很像。可能我有点像妈妈吧。”
“你妈妈好像是日本人。”
“是,所以我也会说日语。”苹如不想跟丁默邨解释她母亲的国籍问题。
丁默邨从抽屉里取出两三个蓝色文件夹,推给苹如:“那平时的话,除了整理文件,你也可以帮我做翻译。我这边经常会有日本官佐来的。”
合着法律顾问是做这些?
管他呢。
苹如高兴地点头,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儿。
之后丁默邨就教苹如文件整理的原则。
这几天来七十六号跟丁默邨相处,似乎没什么异样,苹如还感觉这个杀人狂魔挺好相处的。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最近几天似乎没有梅机关和宪兵队的日本官佐过来,倒是丁默邨原先的翻译秘书沈耕梅抱了一叠文件夹过来了,她将那些文件重重搁在丁默邨的办公桌上:“主任,最近几天的文件整理有点小问题。”
丁默邨知道沈耕梅因为被苹如抢了位置而不高兴,皱眉问:“具体什么问题?”
“顺序错误。”沈耕梅眼梢扫过苹如的脸,轻笑一声。
丁默邨给沈耕梅使眼色:“我看看,你先出去吧。”
沈耕梅瞪着苹如哼了一声,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丁默邨靠近苹如坐了坐,耐心十足地帮苹如把顺序有错的文件指出来,顺带换了过来。
苹如笑着点头:“我知道了,以后再不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抬头看看丁默邨,又笑了。
笑靥如花。
丁默邨情不自禁地看着苹如:“你很爱笑啊。”
苹如羞涩一笑:“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校长,心里就很欢喜,想笑出来。”
丁默邨毫不避讳他们认识不久:“这是喜欢一个人的感受与表现。”
臭不要脸。
要的就是你的臭不要脸。
“啊?”苹如错愕。
丁默邨兀自笑笑,问她:“有谈过恋爱吗?”
苹如低眉:“有啊,不过就只有一次。”
“现在没恋爱吗?”
“没有。”苹如的神色有些黯然,“跟初恋男友分手以后,就没有了。”
“那你喜欢你的初恋男友吗?”
想到汉勋,苹如心中如被抽去一块。
接受任务之前,苹如也曾想过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不起汉勋,可上海中统区需要她,她必须舍弃一些什么。
所以,她再次延迟婚期,与汉勋相约抗战胜利后结婚。
抗战胜利,她和汉勋,应该会等到这一天吧。
苹如摇头:“我不知道。”
丁默邨想笑:“你不知道,还跟人家恋爱。”
苹如说得煞有其事:“我就是觉得他对我好,莫名其妙就跟他在一起了。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分了。好像,他要去外地工作,我坚持在上海,就这样,分了。”
“那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苹如笑得很开心:“很好啊,校长帮我找到了工作。人也温和。”
“我温和?”丁默邨诧异。
曾经温和过。
只是,残酷的权力争夺让他像一只受过伤的刺猬。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些人。
那个污蔑他沟通中*共特科狙杀调统科上海区区长马邵武害他被捕入狱的不知名人。
那个诬陷他贪污招待费的军统局局长戴笠。
那个撤销他调统科三处处长职务给他闲职让他有名无实的国民政府中央委员会长蒋*介*石。
所以,他要反击。
用一种类似于狐假虎威的方式。
苹如重重点头,一脸小女儿情态:“对呀。校长从不对我发脾气,哪怕我做错事。”
“因为你的错小啊,就是整理错文件罢了。”他的神色突然阴鸷起来,声音也冷了几分,“要是错大了,我也会生气的。”
苹如怯怯低头,不敢看他:“喔。”
丁默邨忽然笑了,他道:“你长得这么漂亮,初恋男友很好看吧。”
苹如想着汉勋的脸,道:“个子很高,面相很清秀,单眼皮,眉眼很干净……”
不能跑题。
苹如目光柔和地看着丁默邨,声音亦如丝绸的柔滑:“校长也长得清秀俊美,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丁默邨看起来很期待苹如的回答。
苹如重新低下头去,声音小小的:“只是校长的眼睛里有一种很阴鸷的目光。”
难道不是吗?
丁默邨抿了抿唇,问:“那你怕吗?”
苹如略微抬了抬头,以配合她的回答:“有一点点。”
沉默了片刻,丁默邨认真道:“我自己照镜子,也发现了这种目光。我也不想的,可是与生俱来。”
苹如不以为然:“与生俱来?人的很多东西都不是与生俱来的,是人自己后天改变形成的。”
从前的丁默邨,不是这个样子的。
苹如不懂,究竟是什么让他放弃了民族气节,甘愿为汪精卫做事,为日本做事,做尽通敌叛国的勾当!
他做过共*产*党,做过国民党,最后连汉*奸也做了。
也许原因就是,他的每一次选择都是为了自己吧。
丁默邨露出无奈的笑容:“所以,是我变了吧。”
他忽然又问:“我以前眼睛里也有这样的目光吗?”
他还在意自己的形象吗?
苹如摇头:“不知道。以前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您。”
丁默邨自嘲地笑笑,自言:“应该是没有的。”
有人敲门,是一个男特务职员,他应丁默邨的命令进来了:“主任,学生档案调来了。”
学生档案。
民光中学的学生档案吧。
她是一九三五年三月入的学,那个时候,吴醒亚是主席校董,不是丁默邨。
要被戳穿了。
苹如的心砰砰直跳,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读出来。”丁默邨侧首瞥着苹如,阴鸷的目光再一次显现出来。
男特务职员不紧不慢地读者苹如的入学档案,苹如差点就坐不住了。
“……一九三三年三月入学……”
想起来了,她入学时填错了好几个无关紧要的信息。
大概刚好有入学时间这一项填错了。
粗枝大叶的缺点拯救了她。
窃喜之余,苹如开始做戏,眼泪一颗颗掉落下来,还伴随着小幅度的抽泣:“校长,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觉得我是为了工作,所以才接近你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在你身边工作,我……”
丁默邨看着苹如,忽然之间不知所措。
流血,他见多了。
流泪,他从前也常见,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再没有哪个女人在他面前哭过了。
苹如依然哭着,也不说话了,只是哭。
她忽然拿着包起来了,作势要走。
丁默邨站起身来,欲言又止,但不移一步,似乎没有拦她的意思。
苹如哭着出了办公室,接着跑出七十六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