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骗我的吧?”
我不太敢相信的看着嘉欣。
“呵,我骗你干嘛。”
嘉欣若无其事的笑着说。
“喂,我是说真的,不要骗我好吗?”
我很严肃的说。
“我也是说真的。”
嘉欣很认真的看着我。
第一次看到嘉欣显现出那么认真的表情,我的心情,已经由无法接受转变为试着去接受这个事实了。
癌症。
这两个字比堕胎更令我难以接受,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希望嘉欣是在说谎骗我的,但这却好像是事实,一个比失恋更令人心碎的事实。
我跨过了栏杆,坐在了嘉欣旁边。
“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很关心的问着嘉欣。
“去年,就是我约你出来假扮我男朋友的那个时候。”
嘉欣淡淡的说。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多一个人知道只是多一个人担心罢了,还不如不说。”
她先是摇了摇头,然后缓缓的说。
“有办法医治吗?”
“没办法,只能控制,你看,在这里,散布着很多的癌细胞。”
嘉欣用手指在自己的腹部,画了一个圆圈。
“难道不能开刀取掉吗?”
“怎么取?医生说,因为太分散了,所以没办法。”
“喔……”
我低下头,失落的应了她一声。
“呵,阿杰,你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嘛,放心啦,医生也说我最多还可以活到三十岁。”
我没有说话,正确的说,我无法从我嘴里讲出任何一句话。
如果有一天,我知道我最多只能活到三十岁,那我还能笑得出来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但不管再怎么揣摩,我还是无法体会嘉欣此刻的心情,因为我并没有像嘉欣那样得到癌症,然而嘉欣却很勇敢的笑了。
“阿杰,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已经跟你暗示过了。”
“暗示?你是指癌症吗?”
“嗯,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来都会公园时,我问了你,夕阳代表着什么?”
“嗯,我记得。”
“呵,那就是在暗示阿。”
“哇咧,这样的暗示谁听的懂阿?”
“是你太笨了啦。”
“喔,好啦,我笨我笨。”
“我的生命,就象是已经从白天来到了夕阳,只能慢慢的等着,任由黑夜啃蚀,并吞,直到我失去了知觉,失去了呼吸。”
嘉欣说这一段话的时候,虽然脸上的表情是笑着的,但我却可以感觉到话里的悲伤。
我没有说话。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叫你带我来都会公园的原因了,自从我知道我有癌症以后,我就开始喜欢上了看夕阳的感觉,因为我觉得,看夕阳可以让我变得平静。”
“嗯……对了,那……你的前男友知道你的状况吗?”
“不知道。”
“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如果我想告诉他,那我就不会找你来假扮我的男朋友了。”
“可是你不觉得他有权利知道吗?”
“他没有这个权利知道,况且,我并不希望我和他分手是因为他知道我有癌症后才分手的,我不想这样。”
“你那么不相信自己的眼光吗?难道你觉得你所选择的人,那么的没用吗?”
嘉欣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你也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吧。因为你知道,他一定会为了你付出自己的青春,哪怕最后只剩一秒,他还是会守护着你。”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因为他狠狠的给了我左脸一拳。”
我抚了抚我的左脸颊。
“啊?!真的吗?”
“你自己看,还有一些瘀青呢。”
我指着左脸颊瘀青的部份给嘉欣看。
“真的耶,你昨天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怎么没有说。”
“那又不是我打电话给你重点,所以我才没说阿。”
“喔。”
“他是真心喜欢你的,我知道,你也是真心喜欢着他,所以你才会瞒着他,找我假扮你的男朋友来跟他分手。”
“反正都过去了,别说这些了。”
“去跟他说阿,让他知道这件事。”
“不要。”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他为了我的事来浪费他的青春,他如果没有和我在一起的话,那他一定会更幸福的。”
“那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吧。”
“反正我不想让他知道,你不能告诉他喔。”
“我尽量。”
“你一定不可以说喔,不然我会讨厌你。”
“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我和嘉欣聊的很多东西,也聊了很多以往的事情,这段时间内,我们聊得很快乐,然而只要我一想到嘉欣最多只剩十年的生命,我的快乐里面就会不自觉的多了一份悲伤。
嘉欣真的很坚强,知道了她的情况后,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她为了真爱放弃了爱情,却一点怨言也没有,而我只是因为一点误会失去了爱情,却还责怪她,跟她比起来,我真的太没用了。
“嘉欣,对不起喔。”
和她聊天聊到最后时,我说。
“怎么了吗?”
“因为我不知道你的情况,却还责骂你,真的很对不起。”
“呵,阿杰,你不也说了吗?你并不知道我的情况阿,所以阿,不知者无罪,你不用道歉的,相反的,我还要跟你道歉呢。”
“为什么?”
“因为我害你跟你的女朋友吵架了,对不起。”
“傻瓜,这没什么啦,只是一点小误会,很容易解决的。”
“是吗?可是女生的心思可是很细腻的,她一定不会觉得这是小误会。”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啊,只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就很感谢啰。”
“谢谢你喔,阿杰。”
“谢什么?”
“因为你是一个好人。”
“是吗?”
听嘉欣这样说,我想起了晴夜。
晴夜也曾经说过,我是一个好人,只是,她现在还会这么觉得吗?
我不敢想象。
“你一定会活很久的。”
“这哪有一定阿。”
“等我死了以后,我一定要叫上帝保护你。”
“喂,别说这个了,你再说这个,我会生气喔。”
“呵……”
“好啦,已经很晚了,差不多该回去了。”
“嗯。”
来到了停车的地方,牵好了车,我便载着嘉欣回去她家。
“阿杰,你的肩膀可以借我靠一下吗?”
到了中途时,嘉欣问我。
“嗯,好阿。”
我说。
当嘉欣将脸靠在我的背上的时候,我的内心产生了一股无法控制的心痛,这份痛觉,从背部一直蔓延到我的全身,甚至连我的双眼都差点不听使唤。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以往的我只能了解这句话的意思,却无法体会其中的涵义,然而在今天,我开始对生命有了新的体会。
正因为我们无法控制生命,所以我们才更应该珍惜自己的人生,充实的过着每一天,不是吗?
我想着,思考着,很快的,已经来到嘉欣她家门外了。
“谢谢你喔,阿杰。”
嘉欣下车后对我说着。
“别再谢了,你再谢下去,我会受不了的。”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真的很谢谢你。”
“哇咧,你很故意喔。”
“呵,我就是故意要让你受不了阿。”
“是是,咦?你眼睛怎么红红的阿?”
“有吗?没有啦。”
这时,嘉欣突然往她家门口跑去。
“喂,真的没怎么样吗?”
“你看错了,我没事,好了,回去小心点喔,掰掰。”
“喔,掰掰。”
看着嘉欣安全的走入家中后,我用手摸了一下衣服上刚才嘉欣的脸颊所靠的部份,于是我否定了先前与嘉欣的约定。
在我背部的衣服上,我发现了嘉欣的眼泪。
第29章难以相信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