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烈求、甄寅与和安龙一起拿到了红绸布之后,径直赶到自由市场。在卖泥人的摊上,他们找到了卖主。
和安龙用手一指,说:“就是他。”
舒烈求对和安龙说,“你在这儿等一会,用到你时,会有人来叫你。”
和安龙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呆了起来。
舒烈求和甄寅向卖主走去。舒烈求说,“买实挺忙啊!”
卖主没有抬头,在地摊上摆弄他的泥人儿,“忙啥,忙就发财了!”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卖主这才抬起头,见是两个穿警服的人立在面前,不禁大惊失色。他结结巴巴说:“首长,我是合法经营啊!看,这是执照。我一不走私,二不漏税,奉公守法,安分守已,跟你们走干什么?”
“有件事要问问你。”舒烈求严肃地说。
“我还做买卖呢!”卖主不肯动弹。
舒烈求对旁边一个卖瓷器的人说,“先生,请你传他关照一下。”
那个人连忙说,“行,行。”
甄寅对卖泥人的卖主说,“走吧,我们是公安局的。”
卖主这才站起来,无可奈何地跟在舒烈求与甄寅的身后,嘴里嘟哝说,“晦气,晦气!”
一会儿,三人来到了市场派出所。
“你叫什么名字?”舒烈求开始询问。
“乔劳洱,怎么啦?”
“就叫乔劳洱吗,有没有别的名字?”
“一生下来就这么叫的嘛,谁给我起别的名字?”
“你是干什么的?”
“首长,你不是看见了吗?卖泥人儿的。”
“以前都干过什么?”
“唉,那就多啦。在州河码头卸过船,在公共汽车上卖过票,在建筑队当过小工,在蔬菜店腌过咸菜。他妈的,干临时工的,什么苦力都出过。”
“从什么时候开始卖泥人的?”
“不到半年吧。政策开放了,允许自己做买实了,我就起了执照,一天卖个三元二元的,糊弄口饭吃,打点酒喝。怎么,同首长,报纸上不是宣传保护个体户吗?干吗找我的事?”
“除了泥人,你还实什么?”
“摆几样瓷器,当当样子,使地摊热闹一点,有时候也能卖几件。”
“除了瓷器,还卖过什么?”
乔劳洱眨巴了眨巴眼睛,说:“什么也没卖。”
“你撒谎!”舒烈求严厉地说。
“哎,首长,我一见公安服的,身上就哆嗦,你要是发火,我就说不出话来啦!”
“你为什么害怕公安人员?”甄寅问。
“谁不怕?”乔劳洱瞪着眼珠子,说:“公安人员就是抓人的,送你蹲笆篱子你不怕?我虽然无爹无娘,无妻无小,有个老哥哥,他妈的也不管我。我可不愿意坐大牢啊,连口酒都不让喝……”
“乔劳洱,你看这是什么?”舒烈求把红绸子递给他。
“嘻嘻,这还不认识?”乔劳洱嬉皮笑脸,“红绸子啊!”
“你严肃点!”
“嘿嘿,我就是这个样,严肃不起来。”
“你认识这块红绸子吗?”
乔劳洱把红绸子翻来覆去看了一遍,“上面没写我的名字,红绸子都是这个样的,有什么认识不认识?”
对这个无赖,真没办法。于是,舒烈求单刀直入,说:“你用它包过一个陶瓷骆驼,又把陶瓷骆驼卖给人了。有这事吗?”
“没有。”乔劳洱马上否认,“首长,现在可不兴逼供信哪。”
“难道还让我们找证人来吗?”
“反正我没卖过。”乔劳洱仍然嘴硬,但语气有些缓和了。
舒烈求向甄寅使了个眼色,甄寅起身离开了办公室。一会儿,和安龙与甄寅一起进了办公室。
舒烈求指着和安龙问乔劳洱;“你认识这个人吗?”
乔劳洱仰着头,眨巴着眼睛,突然一笑,“认识,认识,你不是常买我的泥人儿吗?你是老主顾,是我衣食的父母。”
和安龙说,“我没买过你的泥人儿,而是买了你一个瓷骆驼。五月二十五日那天……”他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乔劳洱一边听,一边扭动着屁股,脸色变黄了,头上沁出一层汗珠。
“在人证物证面前,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舒烈求有点生气地问道。
“唉!”乔劳洱叹了口气,“我认啦。”
“这瓷骆驼是你的祖传家宝吗?”
“哼,我的祖宗肯为我着想吗?”
“那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好啦,让你们费了许多口舌,我干脆都跟你们说了吧……”
十二年多前一月的一天,乔劳洱从蔬菜公司咸菜厂上夜班回来,“寒山居室”的灯光熄灭了,路灯全是瞎的,到处是一片黑暗。白天,这里发生了激烈的武斗,听说还死了人。乔劳洱提心吊胆地摸黑往家走。走到“寒山后室”后墙时,突然有个东西绊了他一下。他吓了一跳,“扑”地倒在地上。侧耳听昕,周围没有一点声响。乔劳洱用手摸了摸,原来是一个红绸子包着一个很光滑的东西。于是,焦老二便把它揣在怀里,猫着腰回家去。
到家以后,打开灯,一看,是一个古玩“瓷骆驼”,乔劳洱着实高兴了一番。
“真是天赐之物,我乔劳洱福份不浅。”
乔劳洱狂笑着,把“瓷骆驼”藏到破柜子里。心想:怎么能把死骆驼变活呢?哪怕卖个八块、十元的,也够喝几天酒的了。可当时没地方收购古玩,又没有自由市场,只好让它在破柜子里沉睡着。
直到今年春天,允许私人开业,乔劳洱才起了营业执照,卖泥人为生,并乘机把“瓷骆驼说次是祖传之宝,家中等钱花,贱卖给和安龙。
舒烈求听完了乔劳洱的叙述,说:“这都是真话吗?”
乔劳洱拍着胸脯,说:“要有半句假话,枪崩了我。”
“那好吧,你做你的买卖去吧。”舒烈求站起了身。
舒烈求、甄寅向外走的时候,乔劳洱拽住舒烈求的衣角,涎着脸问:“首长,定我什么罪?”
舒烈求想了想,“如果就是这些,不会定你罪的。
乔劳洱笑了:“我想也不会。我是在马路上捡的。又不是偷的抢的。”
甄寅告诉他,“这个‘瓷骆驼’是你捡的,但你没有取得所有权,出卖就不是合法的。”
乔劳洱怕了,“怎么,还要定我的罪?”
“不,将来案子查清了,你必须把非法所得的七十元钱还给买主。”
“啊——!”乔劳洱的脸又黄了,“首长,别让我还钱啊,让我出几天苦力吧。”
回到公安局,舒烈求和甄寅同时陷入了沉思。骑驼陶俑的线索依然是一团乱麻。
“看来,我们要下一番苦功夫了。”舒烈求说。
甄寅想了想,说道:“咱们是不是……”
舒烈求昕了,夸奖她说:“你真是个机灵鬼!”
第二天,舒烈求和甄寅身穿便服,来到“寒山居室”一带。他俩先去看了看缪函均先生,详细询问了应倩茜的情况,以及缪函均所掌握的周伦申的情况。然后安慰了缪教授几句,让他不要着急,案子不断有进展。
缪函均对公安局十分感激。他说:“你们来搞这个案子,我就放心啦。靠我那不自量力的儿子是不行的。再说,从你们开始办案起,我就安下心来搞学问了。这不,又一篇论文快写成啦。俗话说。老牛自知黄昏近,不用扬鞭亦奋蹄。舒科局长,即使是找不到骑驼陶俑,那也没什么。这么多年啦,喻松材又死了,不好查找啊。”
舒烈求说:“不,缪教授,我们一定能找到。’’
甄寅也说:“保护人民的生命和财产,是我们的责任。”
缪函均连忙说:“那就谢谢你们啦!”
从缪函均那儿出来,舒烈求和甄寅勘察了一下“寒山居”的地形。
“寒山居室的正面是一个四五米长的小院,院门冲着大街,大街通州河的大铁桥。左边和右边,都是八层离楼,过去是外国人住的公寓,现在是居民宿舍。左右的大楼与“寒山
居室”组成了一个“凹”形。“寒山居室”的面,有一堵三、四米的高墙,高墙后面是一条僻静的小巷。根据地形来看,抢夺骑驼陶俑的人,当时就是翻过高墙,突围而出,浩小巷逃走的。乔劳洱拾到瓷骆驼的地方就在高墙后的小巷口。
舒烈求和甄寅勘察完地形,装着散步的样子,在“寒山居室周围溜达。正面的马路上行人很多。这条路一直通向火车站。火车的鸣叫声不时传来。上下火车的人也在这条马路上来来往往。
这时,一对三十五、六岁的男女从大铁桥下来,向“寒山居室的方向走来。男的提着个大提包,女的背着挎包,像是刚下火车的人。快到“寒山居室”时,男的捂着“寒山居室”对女的说些什么。他那指指点点的样子,立即引起舒烈求的注意。他俏俏地对甄寅说:“跟上去!”
甄寅快步但是却十分轻捷地跟在那对男女身后,舒烈求远远地跟着他们走。
第4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