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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缪北逑心里装着自己“侦探”的收获,兴冲冲来到“寒山居室”。爸爸缪函均已经从龙华镇回来了。缪北逑从父亲那儿听到喻松材已经死去,喻松材的儿子被枪击身亡,儿媳精神失常,遂打消了去龙华镇再次调查的念头。但是,当听到父亲曾把骑驼陶俑给一个叫的应倩茜女佣看过时,他脑子里便立即演绎出一个有声有色的骑驼陶瓷盗窃案。此时他还没有把应倩茜与焦家连系在一起,还不知道这种联系的实际意义。
现在,缪函均对儿子报告的消息是如何反应的呢?
听完儿子对“骑驼陶瓷”的介绍,激动得差一点晕了过去。他说话时,嘴唇都哆嗦了,“北逑,那就是咱家的骑驼陶俑,你为缪家可立了大功啦!”
缪北逑比爸爸镇静得多,“形状、神态都像。从实物和焦校梅的介绍看,我敢肯定不是像他们所说的是陶瓷工艺品,而是货真价实的唐三彩骑驼陶俑。可我始终不明自,如果是我们家的骑驼陶俑,它为什么只有两条腿,呈浮雕状呢?”
缪函均马上接着说:“那只是骑驼陶瓷的一半!”
廖自秋却大惑不解了,“这是为什么……”
缪函均缓了一口气,说:“北逑,咱家的骑驼陶俑肚底有一个机关,只要轻轻触动,就能一分为二。”
“啊!那就对了!”这次,缪北逑激动起来,“爸爸,是不是我巧妙地把焦家所谓的骑驼陶瓷‘借’出来,给你看看?或者,我带你去认一认?”
缪函均虽然思念骑驼陶俑心切,但他毕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不愿贸然行事。
“不,那样不妥。”
“唉,你的顾忌太多了!”缪北逑埋怨说。
缪函均站起身来,走到儿子身边,悄悄地说:“北逑,还是你去吧,这样目标小一些,焦家也不会生疑。一旦探准了,咱们再想办法。”
“那我怎么能确认,不,是认定那骑驼陶俑就是咱家的呢?”
缪函均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北逑,骆驼的头上和尾巴上都有记号,一看便知……”
缪北逑把父亲说的记号牢牢记在心里。
“侦探长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和线索,很快部署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一,二进乔府,认准骑驼陶俑;二,访问和安龙,摸清骑驼陶俑的来历。
缪北逑马不停蹄,在父亲那儿胡乱扒了几口饭,便冒着倾盆大雨返回学校,找焦校梅商量去了。
应倩茜正在烦闷之际,突然接到一封香港来信。她赶忙把门关严,将信撕开。信是周伦申写来的。
应倩茜:
我的妻去年死于车祸,现只剩下我孤单一人。常思咱们旧日之好,恨不得马上飞到你身边。但公司里事务繁杂,不得脱身。我多么希望你能来香港,助我一臂之力啊!倩茜,你不是早就有这个愿望吗?现在可以实现了。目前大陆上对外开放,来去自由,正是一个好时机啊!
不知“寒山陶瓷”是否搞到手,务必搞到一并带来。家乡的“陶瓷”我是日夜思念啦!
三豹好吗?记得我走时,你又怀孕了,不知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当时你让我给他(她)起名字,我说就叫晓愉吧。想来,晓愉也有二十岁了吧?,他(她)好吗?来港时,也把他们带来,我想念他们。”
盼望着你们有一天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周伦申。
应倩茜一边读信,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骂道,“狠心的东西,到今天才想起我。你知道这些年,我和三豹是怎么过来的?!”
应倩茜哭了一阵,骂了一阵,突然又十分高兴,“他毕竟还想念着我,他那个老婆终于死了!”
可她也知道,周伦申要她去香港也是有条件的,就是把“寒山陶瓷”——骑驼陶俑带去。香港有的是女人,不为骑驼陶俑,周伦申能念及她吗?对她来说,能把骑驼陶俑带去,她的身价也就提高了。
五十年代末,周伦申去香港以前,应倩茜和周伦申曾经去寒山居室盗过一次骑驼陶俑。当年应倩茜从“寒山居室”狼狈出逃时,带走了缪家房门上的钥匙。他们利用这把钥匙,打开了“寒山居室”的屋门,周伦申在门外在放风,应倩茜入宅作案。可是他们都大失所望。楠木柜子没有上锁,里面堆满了书籍。
骑驼陶俑不知藏在什么地方。应倩茜十分紧张地在履里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蓝色保险箱。她搬,搬不动,她拧,拧不开,只好溜出房间。缪家的人因为都上班走了,竟一点没有察觉。后来,周伦申便出走香港,嘱咐她慢慢想办法,务必把骑驼陶俑搞到手。应倩茜等啊等,终予等到了那动乱的年月……
在那动乱的年代,有的人是乱中夺权,应倩茜则是乱中抢宝。一想起那年头,应倩茜就激动得浑身打颤,那真是她和她的儿子混世魔王应三豹的盛大节日啊!
应倩茜现在虽然年过半百,但风韵不减当年。皮肤还是那样细润,身材几乎没有怎么变形,眼睛还是那样明亮,楚楚动人。只是笑起来,眼角和唇边堆着细细的皱纹,证明岁数不饶人了。她的衣服质料并不很好,但裁剪得体,款式新颖,穿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所以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她只有三十七,八岁呢。
从寒山居室被缪函均赶出来之后,周伦申为应倩茜租了两间房子,像《红楼梦里贾琏偷娶尤二姐似的,把她养在远离周家的州河对岸。一切花销都由周伦申供给,日子过得还不错。应三豹那时年纪尚小,哪里知道周伦申和应倩茜的事情?
应三豹上学去了,或者晚上睡着了,周伦申便偷偷溜进来。因为缪函均是外来户,邻居又不知道她的底细,即使发现了周伦申,也不愿过问。有的干脆就以为他们本来是一对夫妻。后来,周伦申出走香港,应倩茜便放出风说,她丈夫失踪了,并以此回答越来越大的儿子三豹的询问。但是,周伦申的出走,对应倩茜无疑是一个惨重的打击——财源断绝了。应倩茜这才想起找个工作。那时候,应倩茜刚刚三十岁,长得象个大姑娘似的,以她妖艳的美色和狡猾的手段很快征服了立新服装厂的劳资科长,被录用为正式工。后来,又给刚满十六岁的应三豹,谋到了华西机械厂司机的工作……
应倩茜正闭门读信,思绪万千。突然听见急促的敲门声。
应倩茜不由得心惊肉跳,一边冲房外说了一声“来啦,谁呀?”一边慌忙钻进厨房,把周伦申的信塞进炉子里。
“倩茜,开门,是我!”一个女人的声音。
应倩茜怦怦跳动的心才平静下来。这两年,不知为什么,一有人敲门,应倩茜就有些心惊肉跳,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的心脏变得越来越脆弱了。
应倩茜打开了房门,“哟,大姐,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快屋里请,屋里请!”
门外站着冷羽歆。她挽着一个大篮子。里面放满了鸡鸭鱼肉和时新菜蔬,脑门上冒着汗,小褂也被汗水湿透了。她总是这么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看到她便使人有一种紧张的感觉。
“你在家里干什么呢?”冷羽歆放下篮子,重重地喘了口气,“累死我了!”
“没干什么。身上觉得有点不对劲,在床上躺了一会。”
“我说的,敲了半天门,到现在才来给我开门。我还以为家里没人呢。倩茜,你的脸色不好,来,我给你号号脉。”
老妇科医生虽然不精通医术,但在医院里耳濡目染,对一些病症也略知一、二。
应倩茜只好把手伸给他。冷羽歆皱着眉头,号了一会儿脉说,“倩茜,你过去闹过心脏病吗?”
“没有啊!”应倩茜立即否认。
“我看你像是心脏病。不过,我是二把刀,得空你上医院检查检查,可不能大意啊!”
但是,应倩茜没把冷羽歆的话放在心上,“哪里会呢!”应倩茜笑着说,“我刚才只是有点头晕,兴许是感冒了呢。大姐,你风尘仆仆来到我这儿,有什么事吗?”
邓玉梅咧着嘴苦笑了一下,“明天,老头子过生日,六十大寿,要庆贺一下,可是我的烹调手艺老头子死活看不上。没办法,只好搬救兵来了。”
“明天?”应倩茜犹豫了一下。
“明天。怎么,你有事吗?”冷羽歆乞求似地望着她。
“不不不,没事。别说大姐张嘴求我,就是不张嘴。我也是理当要去的。大姐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嘛。”
冷羽歆处事喜欢简单,说:“那咱们就一言为定,明天我在家等你!”她挎起篮子,一步迈出了门外。
“你再坐会见嘛。”应倩茜在她身后说。可是冷羽歆早就走出好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