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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破釜沉舟,患难与共

彻彧对无灵子连下杀手,魔晕扩大一圈,将法力释放到极致,既然霍小蛊选择用幻术,对他们不闻不问,他没理由再放过这几人。
无灵子将狮兽精召唤出,为自己护法。他后悔来时匆忙,也没告诉几个弟子亲信,必要时还可能有救援,他看向另一边,幻逍被四大魔神围攻,若不是算珠子的分身庇护,早就力不从心。看来他们不仅救不出人,还可能把命搭上。
“无灵磐语,你们南荒的人要么无情无义,要么鲁莽无知,你今天死在这里,会有人在意吗?你若是后悔了,归顺于我,我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命。”
他吐出一口血,抹了抹嘴角,笑道:“别这么嚣张,说得像你洞悉一切。”他摸摸肩头狮兽精的爪子,这是他最心爱的宠物之一,平时对他非打即挠,此刻安静得像只小猫,全身心为他警惕,“你若是贪羡南荒物产富饶,风景秀丽,欢迎去看,其余想都别想。”
彻彧冷冷一笑,急速攻向他,招势凌厉,“你的命能像嘴那么硬,就好了。”
算珠子几次想阻止彻仁,都被他轻易扫开,稍有不慎,还将陷入他的幻术,它心急如焚,眼看刃尖离她的心脏只有一寸之遥,稍一用力,她很可能一命呜呼。
空中传来一声凄厉呼啸的鹤鸣,一道飞舞的鹤影扑向彻仁。短短两个时辰,银猪的体形又增大三分,以前它贪恋霍小蛊的怀抱,窝在她身边伸展不开,飞出去一圈后,不可抑制地快速长大。它扇动双翅,从彻仁头顶飞过,本想用双脚将他踢开,结果腿短劲小,被他头一偏轻易躲了过去,这一躲,它无意间拉出一张红色的网,直罩他面门。
彻彧正全神贯注,对无灵子发动致命一击,暗紫色的力量在他手心凝结成珠,狮兽精的守护结界越来越弱,这一击下去,谁也救不了他。这时,他看到无灵子捉摸不透地一笑,心底腾起怒火,死到临头,就该有将死的样子。
一道火红的身影落在他身后,玉扇化出强大的灵刃,猛刺向他,一道甫毕,数道风刃接连刺去。
无灵子狼狈躲闪他毫无章法的攻击,气得牙痒痒,“你疯了?不知道我的结界很弱吗?”
彻彧没想到背后遇袭,翻身退向旁侧。
他眯起眼,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会出现,身上还穿着精致华美的喜服,映衬他本人更加英气逼人,但少了素衣时的几分沉稳,菱形额印在艳色中稍显暗淡,眼神里多了疯狂。他变了。
“她呢?”天玉子开口。
无灵子叹道:“我以为你多少该有点理智,一个个鬼迷心窍。”说完指了指西南方一个浅黄色的蛋,“作茧自缚着呢。”他话没说完,看到天玉子头也不回离去,叫道:“你就不管我了,没良心的,是谁冒着生命危险来帮你救人的?她又不是我的心上人!”
以银猪的功力去挑衅彻仁,实在有些自不量力,铺天盖地的冰刃追得它哇哇乱叫,翅膀没命地拍打,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几根毛掉了一地。算珠子本想去救它,看到远处天玉子飞驰而来,觉得怎么也会帮它挡一起,松了口气,结果天玉子压根没理它,直冲彻仁而去,猛一拂袖,试图将他震离霍小蛊。
彻仁单手支在苞壳上,身子飘起,旋空踢碎结界,他手中的冰刃又前进一寸,霍小蛊的性命完全掌握在他手里,天玉子进退维艰。
不远处,宫殿暗金色的尖顶在彻彧的沙尘下若隐若现,彻仁目光忽然移向天玉子,眼中迸现出阴狠,他嘴角颤抖,凝滞一丝怪异的苦笑,这个时辰,早该拜过天地,喝过合卺酒了。在他神思恍惚的瞬间,天玉子甩出两道风绳,从两边缠住他向后拉拽,与此同时,嘴唇快速动着,倏然移到他面前,速度之快不过瞬息,“摧血掌!”
彻仁不及闪躲,被震出十丈之外,跌落到刑架上,砰然一声,刑架碎裂。他按住胸口,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天玉子平息喘息,他竟然用了霍小蛊的穿行术。苞壳下,冰刃已刺进霍小蛊体内,血一点点渗出来,所幸没有伤到动脉。他一心阻止彻仁,有几十种瞬移的方法,速度所向披靡,情势危急下却唯独用了这最笨的一种,然而全力以赴后,截然不同。
她让一个轻狂、自视甚高的人学会了全力以赴。
“霍小蛊,出来。”苞壳圆得近乎完美,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
算珠子右臂受伤,肚皮多处被刮破,跳到蛋壳上,“她听得到就怪了。”它敲了敲,声音沉闷,说明壁很厚,“这丫头存心把自己困死在里面。”
远处传来巨石崩塌的轰隆声,无灵子从空中坠落,可以听到他时有时无的咒骂声,“见色忘义……重色轻友……老子都后悔认识你……”彻彧的沙尘湮没他,把声音掩埋。
“打开它。”天玉子离开前对算珠子道。
“喂,这比蛙洞的黏壁而硬,怎么开?”一把十寸长的匕首破空而来,钉在它脚边,吓得它一哆嗦。
彻仁中途拦住他,“一个有家室的人,抛下新婚妻子,到这来找旧情人?”
天玉子目光扫过他,风轮旋转成雾,“华炼仙子尚是自由之身,你愿意,尽可去找她。”鼓励一个魔神去追求仙子这种话,大概他是亘古第一人。
无灵子在最后时刻收回了狮兽精,经过连续重创,它虚弱不堪,再经不起重击。此时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彻彧的招式之狠,天玉子赶来时,他帅气的发型早乱成鸡窝,衣服也破了好几处,飘着浅青色的布条,他气急败坏,“你还知道来啊。”
天玉子面无表情,将他圈在守护结界内,“你听好,回到白泽仙境后,立即派智灵犬守卫白泽山西方出口、訾庆山东南出口、石堡山北方入口,一旦发现方圆百里内魔气窜升,即刻召集弟子守护仙山。通知七十二仙主,对敌时切不可大意,遇火用鹤阵,遇风用金甲鳞阵,遇水和冰用乾火重炉阵,在新的仙君遴选出前,由你和白泽真人总揽南荒事务,此外……”
“等一下,你什么意思,什么新的仙君?”
彻彧的蝙蝠放出的瘴气透过结界蔓延进来,无灵子命青龙驹吐火,蝙蝠四散而逃,一部分瘴气被点燃,天玉子挥动玉扇,大火迅速窜升,飘移到距彻彧一丈处,被他用结界挡住。
“我说的一字一句,你都给我记好。”
“记个鬼啊,你抽什么风?金彩仙印是天帝亲手交给你的,事到临头,你想撒手不管?”
天玉子发动破魔阵,挡住彻彧滚滚而来的黑色沙雾,看向他,“这么多年,我没求过你什么,不为我,算是为了南荒,你听我一次。”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幻逍为了保护算珠子,被四大魔神逼到对坛角落,差点被魔链卷住,算珠子像个锯工,努力却毫无进展地锯着苞壳,还要躲避魔徒时不时的攻击。他视线一时离不开那个与场景极不协调的蛋壳,直到耳边传来无灵子的尖叫,“该死,你衣服着火了,这可是九天织仙亲自缝的。她奶奶织女还指点过,尤其是那条六爪绣龙……”他目瞪口呆。
天玉子将衣服抛向空中,火苗在红色华服上绚然飞腾,黑色的魔气掩映其中,增添毁灭之鬼魅,犹如天玉子破釜沉舟的决心。肩上蓦然轻松,他飞向彻彧的魔圈,扩大破魔阵,继续说道:“另外,务必在白泽老祖醒来之前炼出归元仙丹,必要时借用南荒地神的真火。”
“你说这些,我一条也记不住,要说回去自己说。”
“最后一条。”
“我说……”
“闭嘴。最后一条,告诉华炼仙子,是我对不起她,我自会给她交待。”他说完,右手握拳,平放胸前,静静看着无灵子。后者双眼圆睁,憋着气瞪了他半天,他们同列仙班时许诺共患难,给彼此一个实现重托的机会。他终于重重吐一口气,用力抓了两下头发,伸出左拳与他碰了碰,随之双臂交叉拉紧。
天玉子淡淡一笑,疲惫却真诚,“带他们走。”
“你……非要这么决定?”无灵子心一揪,虽是预料之中,但他实在无法面对不可想象的后果。
巨型弯月魔刀逼近他们,彻彧的魔龙腾至半空,黑色龙尾横扫翻滚。天玉子看着他,眼神坚定一如既往。他一向做事深思熟虑,不容失手,此刻无灵子却觉得,他实在是作死。
天玉子单手托住魔刀,固执地看着他,“带他们走。”刀背剧烈颤抖,发出铿锵声,随时会脱离掌控,他侧身飞起,猛地踢开魔刀,随之双手扶地,用残凛屠龙阵困住彻彧的魔龙,转身对无灵子弹出一道风障,“带上他们,滚!”
无灵子就怕他来这招,逼急了就抓狂,他重叹一声,飞向后方,用尽最后力量发动困魔术,挡住魔神,将幻逍救出,拉开还在苞壳旁坚持奋斗的算珠子,旋之召唤出青龙驹,龙马长嘶一声,向魔宫外飞驰离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保重。”似对霍小蛊说,又似对远处的天玉子说。
幻逍急道:“仙主,为什么急着离开?仙君和小蛊……”
“别说了,管好自己。”
“可是他们……”
算珠子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闭嘴,多说无益。它回头,目中忧虑深似雨前乌云,离开时,霍小蛊的呼吸十分微弱,蟾丝中气流的流通越来越慢,含苞之术在不断侵蚀她。
天玉子趁彻彧和魔龙被困,飞速后撤到苞壳旁,徒手劈了几次,蛋壳下陷了近一尺,却丝毫未破,幻术是他弱项,一时找不出突破点。他闭上眼睛,试图进入霍小蛊的幻境,却发现她设了禁咒。伏允伙同魔神丛力从后方攻击,他抱起蛋壳,用身体护住,滚向一边。隔空一道魔掌,正中他灵魂未归的肉身,他觉得,她设这禁闭,除了阻止彻仁干扰和禁锢魔灵,防止他在自己虚弱至极时逃脱,更多的是抵御他的接近,无命可活,无路可退,便也无牵无挂。从这一点,充分看出了她胆小如鼠的本性。
肉身被围攻,守护结界在他灵身不在时威力大减,支撑不了多久,他扶在禁闭外,即使看不到她的身影,但日夜思念,如在眼前,“霍小蛊,出来,我等你。”结界彻底破碎,他被迫回归肉身,受的伤来不及阻挡,一股脑袭上来,嘴角溢出鲜血,他趴在苞壳上,一只手插入壳内,手背摩擦后流出的血液在壳上渗开,染红一片。
魔神的攻击一刻不止,玉扇主动从他怀中跳出,化作屏障。强烈地思念占据天玉子全部心智,他抽回伤痕累累的手,用蛮力踢着苞壳,“出来!霍小蛊,本君命令你,立刻出来见我。”他知道对付她从来不容易,他没想过自己或她的生命会消逝,也许正因如此,想念和思恋才这般剧烈汹涌。
玉扇忽然掉落,彻彧的魔龙拦腰横扫过来,重重一击,身体腾空而起,他落到离霍小蛊隔了百米远的距离,他召唤玉枭,向回冲去,却看到彻仁三尺长的幻刀正横切苞壳!
彻彧目光冷凝,他不希望霍小蛊就此丧命,她体内至少残留了五成灵力,就在他想上前阻止时,一道人影闪过,眨眼间,天玉子稳稳抓住幻刀。
“闪开!”彻仁眼神难得认真,这男人疯了,他的幻刀有极强的魔力,对他的伤害非同小可,“快闪开!”
鲜血顺着刀刃滴到苞壳上,渗了进去,天玉子似乎陷入思考,想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在他的头脑给出答案之前,手丝毫未松,仿佛已成本能。彻仁忽然袭向他颈项,掐住他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湛蓝的瞳仁涣散,天玉子在失神中陷入幻境,朦胧中彻仁的声音传来,“把她叫醒。”
然后他看到沉睡中的霍小蛊,他抱起她,像找回失落的珍宝。
片刻后,彻仁坐在旁边,眼神躲闪,“你这混蛋。”
霍小蛊躺在天玉子怀里,缓缓睁开眼,由于过度虚弱和尚不知晓的原因,呼吸时长时短。
天玉子在将她从幻境中救出后,狂吻了她许久,又借着人工呼吸的机会揩够了油。霍小蛊目光清晰时,看到他嘴唇、下巴都是红的,这说明一个问题,她回应了。即使虚脱、挣扎,还不忘回应他,这分明告诉他,潜意识中,她可能一直在等他,她觉得自己最好一头撞死。
等力气恢复了一成,她推开天玉子,“仙君大人怎么会在这?”
“你不知道本君为什么在这?”
霍小蛊见他神色虽然憔悴,但华妆未除,头上戴着红玉喜冠,心里猛地一痛,她别开头,“仙君日理万机,不该来的地方,再有闲情,也不该乱逛,回你的春宵暖度温柔乡多好。”
天玉子眸中闪了闪,划过一丝笑意,口是心非的功夫简直炉火纯青,要不是看到她泄愤扯断成几截的头发,根本察觉不出她在吃醋。“你说得很好,本君对刚才的温柔乡很满意,你配合得很好。”
霍小蛊一时尴尬不能自已,怒火中烧,巴掌挥了过去。
天玉子接住,向前一拉,贴在自己脸上,按住,凝视她。
霍小蛊没有动,“你手怎么了?”他不重装扮,却爱洁净,手指一向干燥清爽,此时血迹斑斑,皮肉被魔力侵蚀,黑如焦炭。仙力高强至斯的人,皮肉之伤很快能愈合,他眼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受伤过重,要么仙力损耗过多,不能自济。
天玉子看了看,脸色平静,“我不知道它怎么了,很疼。”
霍小蛊皱了皱眉,把他的手放在掌心,“有符纸吗?”
“有。”他低下头,用另一只手去找。霍小蛊按住他,从他怀里搜出来,拆封的时候,没看到他眼底的柔情和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