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倾骑在马上,心情复杂的看着前方。
师维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公子倾,自那晚上的对话之后,公子倾时不时的都会流露出发呆的神情。而且在没人的时候,他还会自己和自己争吵,就像是一个身体里,有了两个灵魂。
实际上师维的感觉没错,公子倾现在的情况,就像是有了两个灵魂一样。自从那个神秘的黑袍人将开国皇帝的预言书让公子倾看过之后,他已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老实说,李沐这么对自己,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自己应该是怀有感恩的才对。可是那个预言书上写着李沐会死在凉州,再加上将自己支开一个人面对着金城的烂摊子的事情,公子倾更觉的李沐会出事。如果李沐死亡才能让自己开始发迹,那么到时候,自己会怎么做呢?这样想着,公子倾不禁的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的风沙。
“公子倾阁下,我看天差不多黑了,我们应该扎营了。”李订打马来到公子倾的身边,轻轻的开口道。
公子倾闻言,收起了飘飞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他看着李订,轻轻笑道:“李大人,军旅之事我是外行,劳您多费心了。”
李订闻言,大方一笑:“哪里,阁下言重了。”看着公子倾忧愁的样子,李订更觉得公子倾是真实为李沐着想,抱着这样的想法,李订便感觉公子倾是自己人了,虽然他看着还像个孩子,但或许孩子才不会对内心的想法不加以掩饰吧,这样想着,和公子倾的言语中也带着些许尊重,一路上的行程事务都会和公子倾商议。
这样想着,李订高高的扬起了手,在手势变换下,押运军备的两千军士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开始了扎营。
过了约莫有一个时辰,营帐已经扎好,军士们开始生火造饭。公子倾一个人来到了营帐外的高高的小土坡上,他忽然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忽然大声的嚎了出去,直喊到感觉接不上来气方才停下。公子倾重重的喘着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去他妈的预言,老子不想这么做,我偏偏不按着你说的走,我自己偏偏要走出我的一条路,见鬼的汤宠,见鬼的黑衣人,都给我去死吧。”说着,他扬起了手,掌心中徒然冒出了一团跳动着的火焰,向着前方空白的沙地上狠狠地抛了出去,火球爆炸开来四散的气浪将黄沙激荡的漫天飞舞。公子倾双手不停,向着前方不断的狠狠抛击。七八个火球带着公子倾的怨气将沙地上砸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公子倾喘着粗气,脸色有些苍白,他慢慢的将心情给平复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公子倾整了整衣服,拍去了上面的尘沙,转身向着营地走去。
刚进到营帐,就看见师维焦急的迎面走了过来。看到了公子倾,师维脸上一喜,来到公子倾的身边,叹道:“公子,你去哪了?”
公子倾报以一个安慰的笑容:“没事,只是心中烦闷,便四处走走。”
师维听了,也不质疑,只是略微责道:“凉州凶险,以后最好别离开我的视线。”
对于师维的关心,公子倾感激的一笑。
这时,却听见了了李订的呼喊:“公子倾阁下。”
公子倾循声望去,见李订叫急忙慌的向着自己跑来。公子倾有些疑惑,李订来到了公子倾的身边,深深地吸了口气,缓了缓情绪,看着公子倾道:“公子倾阁下,金城怕是出事了,你,跟我来吧。”
公子倾听到李订说的消息,心中大惊,急忙跟着李订想着营帐内走去。师维很自觉的站在了营帐外面。李订掀开帐帘,待公子倾进来后,李订唤来了卫兵,吩咐道:“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我的营帐。”
公子倾回过头看着李订,李订做了个请的手势,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公子倾,然后苦涩道:“我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事的,但是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公子倾带着疑惑的目光,翻开了那封书信,看完了那封书信,公子倾心中着实震撼了不少。这封书信赫然就是一封求救信,是李沐向着李订发出的求救信,但是信中却三令五申的说了不能让自己知道。
公子倾苦恼的拍了拍脑袋,心中不禁叹道“唉,李沐啊李沐,你这么对我,让我怎么办才好呢。”公子倾抬起头,看着李订,脸上带着严肃的神情:“大人,我们应该赶快发兵啊。”
李订闻言,无奈的苦笑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一万军备怎么办呢。”
公子倾闻言站起身来,斩钉截铁道:“军备没了,可以再造,人没了的话……”他的话并没有说完。
李订没有说话,公子倾死死地盯着李订,也没有逼他,公子倾相信这其中的利益关系李订能掌握好的。毕竟一万军备在贵也贵不过李沐的一条命吧,军备没了罪不至死,但如果李沐有什么闪失的话,李韶能轻饶得了李订吗。
过了好长的时间,时间长到了让公子倾都不耐烦了。
李订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然后一挥手,大声道:“来人。”
账外进来了一名军士,李订开口道:“传我命令,全军轻装加速前进。”
那军士愣在了原地,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那军备怎么办?”
“军备不要了,你们只管照做便是了。”李订不耐烦道。
那军士见李订神色,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将李订的命令给传了下去。
……
李沐站在城墙上,紧紧的皱着眉头,凝视着下面沙匪集齐的阵列。几天前,他收到了一只箭信,本地最大的沙匪,郭涂,因为自己这个新上任的刺史大人没有拜访的原因而要亲自过来跟自己谈谈话。然后结果可想而知,郭涂带着遮天漫地的沙匪来到了金城。
郭涂提着巨斧,只是遥遥的对着自己放下了一句狠话,“小子,你新来的不懂事,爷们特意来教你做人的道理,好好学着吧。”说罢,就开始了攻城。
李沐完全没想到沙匪的胆子竟然大到了这种地步,竟然敢直接攻击一州的首府。
依仗着城墙,李沐死死地守了三四天,可是这群沙匪还是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有了越来越拼命的劲头,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差一点被攻下了城池。而且附近城池居然也没有派援军过来,他们都在看李沐的笑话。因为部队的减员,再加上新兵居多,指挥调度起来生硬不堪。李沐这才想起了李订的部队,无奈之下,他想办法送出了求救信,但是信中却明确的说明了不让公子倾前来。
“见鬼,这么多的沙匪,我还是第一次见。”李沐暗暗的咒骂着,整整三万多的沙匪将自己的金城围得水泄不通。
陈霸扛着狼牙棒,趴在女墙上,用手遮住眼睛,眺望着沙匪的方阵。
“马上又会攻击了吧。”陈霸收起了动作,看着李沐道。
李沐没有说话。“今天这是第四次了。”陈霸叹气道。
城墙上的士兵大都显出了疲惫的神色,李沐看了看,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给我四千精锐,而不是这四千新兵,这些沙匪岂能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他心中冒出了这个想法。
金城外二十里处,一座大营中。
焦秉坐在营帐中,端着一个满是酒香的陶瓷大碗,看着帐下两士卒角力,今年三十八岁的焦秉是西凉军团下第六师团的最高指挥官,早年跟随高成在凉州地界上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高成死后焦秉向廖安表了忠心。事实上,焦秉并不喜欢廖安这个老板,因为焦秉感觉廖安这人太没有脑子了,他只是运气好一点,所以才在姚备的帮助下趁机掌控了西部西凉。
焦秉仰头喝尽了碗中酒,将碗放在了桌子上,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焦秉站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口中抱怨道:“哼,这种小事也值得我来办吗,大材小用。”
这次攻击金城的幕后黑手,其实是廖安。采用了姚备的建议,廖安命令焦秉带着自己的步兵师团强行的威胁了金城附近的沙匪。迫于廖安的淫威,众沙匪不得不联合起来进攻了金城,不然的话,那些沙匪哪敢攻击一州首府啊,毕竟金城不比普通城池。
焦秉一点也不担心此次的任务会失败,在他的认识中,那些从帝都里来的官员都是豪门里的贵少爷,平日里只会遛狗斗鸡,打情骂俏,这么多的人往金城外一站,焦秉就觉得那个新来的刺史大人会乖乖的开门投降,更何况这次带领沙匪的还是自己手下爱将郭涂。所以,焦秉丝毫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焦秉心中依然对这次的任务很不情愿,这么做虽然是避开了一些表面上的问题,可是帝都里那些大佬毕竟不是傻子,谁也保不准他们在盛怒的情况下会做出些什么。想要李沐命的是廖安,自己没必要这么拼死拼活,万一,万一的话日后西凉军与帝国闹翻,那么自己很可能被扔出来挡刀,得不偿失,所以焦秉嘱咐过郭涂必要的时候可以从权处理。
出乎焦秉意料的是李沐竟然没有按着自己的想的那样,恰恰相反,李沐在金城守了三四天。吃惊的同时,焦秉也带着不屑,作为一州的首府,金城的防御力还算说得过去,而且,那些沙匪哪有正规军队的战斗力,在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那些个土包子更难以打破城池,更何况,自己还嘱咐过郭涂,所以。焦秉对于李沐,更多的是稍有兴致。可是焦秉不知道的是郭涂已经打红了眼,早已经把焦秉的嘱咐抛在了脑后,况且李沐身为帝都里年青一代的翘楚,实力岂能是泛泛之辈所能抵的。
郭涂也很苦恼,在西凉军中,自己的能力也算是一流的了,可是在金城这个地方让他吃足了瘪。毕竟对这个新上任的刺史大人,郭涂的看法是和焦秉一致的。试想被一个自己所看不起的人打了一个耳光,换谁都不好受,这是郭涂内心的想法。所以,对于焦秉的嘱咐,郭涂完完全全的选择了遗忘。尽管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打退了今天的第四次进攻之后,李沐稍微喘了口气,他提着剑,在城墙上面巡逻,踏在满是鲜血的城墙上,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音。他四处走着,不时地停下来和军士说话,用这种方式表示自己一直和士兵们在一起,激励着军队的士气。
加上金城的守备军,城上的守军大约有五千多人,李沐带来的四千部队他几乎全放在了城上,但是唯独除了自己的那支人数大概有八百人亲卫骑兵,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他在等一个必杀的机会。
寇林和孔曌以及金城的哪个官员被自己放在了城中,并没有拿出来,因为李沐无法保证城中的士族没有和沙匪勾结的,他们是用来盯着整个金城的,用来保证自己不会发生内乱。毕竟整个金城都在看着自己,如果自己输了,那么自己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灰溜溜的滚出凉州,要么壮烈的死在凉州。
刚开始的时候,士兵们还都是士气高涨,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士气难免低沉。看着士气日渐低落,无奈之下,他向李订那支部队发出了求救信,李订的那支部队,更多的只是用来激励自己的部队的士气,因为自己的部队太多新兵了,所以,李沐只能用这个办法给予那些军士们一丝盼望“等我们的援军来了,这场战争也就结束了。”
第24章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