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猜错了,第二天一大早,苏慕清又如第一次找到她家时那样悄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在那口水井旁,不仅没有怒气冲冲,甚至还为她带来了早点。
“苏公子,谢谢你。”她本来还想多说些什么,但终究只是安份的接过纸袋子甜甜地道了声感谢。
被她这乖巧的模样取悦,心底仅存的一丝不快也瞬间烟消云散了,苏慕清也笑瞇瞇地说:“快吃吧,待会儿我们就要上路了。”
“上路?去哪里?”
“我有事要去一趟西宁州,你跟我同去。”
“西宁州?你是说离金陵很远的那个西宁州吗?”
“正是。”
“那怎么可以,我还要照顾爹娘家里,走不开的。”林瓖媛被吓了一大跳,连吃东西的心思也随着这个惊吓飞走了。
“你爹已经行动自如,你娘便可以做家事,我再留下一笔银子给他们吃穿用度,哪还需要你照顾什么?”苏慕清弯腰替她把那些洗好没洗好的衣服全装回大木盆子里,抬起来就要往她家里走,“去跟他们说一声,把行李收拾一下就要出发了。”
“等一下。”林瓖媛急忙拉住他一只袖子,“别说我们家不能再受公子的恩惠了,就算一切安排妥当我爹娘也不可能让我一个姑娘家跟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啊。”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而且他为什么要求她一块儿去呢?
“留下的银子就算是付给你陪我去办事的报酬,至于说法嘛。”苏慕清略一思索后言道:“就说你在苏府找了份临时的差事,要进府里住一阵子,工钱比卖糖葫芦多,他们自然就会同意了。”
“要瞒着他们我去西宁的事?”
“你自己也知道啊,说了他们准不会同意,那自然是要瞒着咯。”
“那究竟为何非要找我去呢?”苏府下人那么多,难道还找不出个合适的人选吗?
“因为。”苏慕清朝林瓖媛顽劣地笑了一下,“我需要一个手脚勤快的丫头照顾我一路上的饮食起居。”
“苏府没有丫头?”不可能吧。
“有啊,还不少呢,只可惜嘛。”他故意欲言又止。
“可惜什么?”
“可惜一个个的都想趁机爬上我的床,我只好找一个确定不会这么做的人了。”他好笑地看着林瓖媛那一脸的傻气,大概她又在消化这句话的意思了吧,“你绝对不会,是不是?”
“不会啊。”她有些困惑地脱口回答,干嘛去爬公子的床,男女有别,这点礼数她还是清楚的,苏府的丫头们又怎会不知道呢。
“那就成了。”
就这样,直到林瓖媛已经莫名其妙地坐进了一架精致的小马车上,离家也越来越远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被拐上了路!而爹娘居然也完全没有反对。
“为什么?”她有些懊恼地自言自语道。
不过正在车厢外驾驶马车的人听到了,“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爹娘没有拒绝公子?”
“或许是因为,你爹也希望能有机会攀上苏府这个关系吧。”苏慕清没有说她爹娘,单单强调了她爹,不过那个憨直的小妮子自然是不会注意到的。
“唉!”车厢里传来一声叹息,“其实我也不是不愿意陪公子走这一趟,能到外面看看自然也是很好的,我就是不太放心他们,怕我不在的时候爹娘照顾不好自己。”
“你多大了?”
“十六。”
“那你怎么弄得好像是他们的娘一样操心这个那个。”可恶,居然比他小了足足九岁,苏慕清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老头子。
“唉!”又叹了一声,“我就是不放心嘛。”
从金陵到西宁路途十分遥远,几乎是从最东走到最西,寻常人走个半年都算是正常,而他们两人在离开道路平坦的中原之后就舍弃了马车改为共骑,再由川境进入青海,到达之时也是三月有余。
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三个月之间,林瓖媛习惯了骑马,习惯了餐风露宿。她并不怕苦,这些年来过的日子其实比这要苦得多,相反她是开心的,因为沿途看到了许多不同的美丽风景,接触了许多不同的人群。
遇到城镇的时候他们会多住一天稍事休整,也得以品尝了许多当地的美食小吃,更重要的是,她习惯了与苏慕清的朝夕相处,也习惯了那个一开始让她脸红害羞的称呼。
“瓖瓖,今晚就住这吧。”托载着两人的黑色骏马在一家小小的客栈门前停下,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祥来客栈”。
“是,少爷。”没错,虽然已经这么熟稔了,但林瓖媛坚持这么叫苏慕清,既然是被叫来照顾伺候他的,丫头这么称呼主子,合情合理。
而苏慕清愿意默许的原因也并不仅仅是因为拗不过她的执拗,更大的原因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要求林瓖媛改口才好。直呼其名?显得更加陌生。慕清?她又不是他的长辈。本来想效仿南宫珏家,萧念琴不是一直称好友珏哥哥吗?可是偏偏……
清哥哥!难道他在当了小月儿的“亲爹”之后又要当林瓖媛的“亲哥”吗?他爹为什么给自己取了个这么难叫的名字啊,真是想起来就火大。
“总算可以睡床了。”苏慕清利落的翻身下马,再把她小心扶下,“你先进去要两间上房,然后在大厅点好菜等我,我去把追风安置好就来。”追风就是他们骑的这匹名贵的千里马,是他在四川马市上高价买下来的,这一路上可多亏了有它,所以头一个就是得把马伺候好。
林瓖媛领命进去了,很快办好少爷交代的事,找了个窗边的位子坐下,再依照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对苏慕清口味的了解点好三个热菜两个凉菜和一壶茶,安安静静地等在桌边。
正在她等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有两个藏族打扮的年轻男子朝她走去,“请问姑娘,我们可以跟你并桌吗?”其中一个有礼地问。
她虽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小小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镇定,有些为难地回答道:“不好意思,我不是一个人,待会我家少爷就会回来了,而他向来不习惯与人并桌的,恐怕是不行呢。”
那两人闻言后神情虽然有些沮丧,但也表示理解,很快便离开了。
这一幕刚好全落在正要走进客栈大门的苏慕清眼里,而他正充满兴味地打量着那个与自己形影不离了三个多月的人。
习武之人耳力极佳,尤其是像他这样的高手,所以这点距离足以让他把双方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而方才那两句交谈三个人分明说的都是藏语。
这一趟,果然是不虚此行。
第5章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