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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少郡想了来由,倒不生疑,心下已大定,这恶怀英还是有些门道,跟了自己半天,自己居然丝毫不晓,于是两再细细相商,只要将这事办得服服帖帖。两人商定,就一前一后,俱向那后殿而去,少郡当然害怕再看到那些牛鼻子,不免又要坏了自己的事,路上也是两人尽捡僻静的了方行走,待看到略微人多的地方,那恶怀只是轻轻巧巧的就将少郡一提,或纵腾跃挪,或屏气飞奔,少郡只是觉得背上凉气嗖嗖,双耳风声呼呼,心底怦怦乱跳,那恶怀英急行起来,少郡就是连路旁的行道树也是一颗都看不到,心下纳罕,这古人的修行可不是胡乱盖的,生于这样的世道,怎能不有些傍身的技艺,眼前虽只觉得只有明晃晃的一片,心下却暗暗下了决心,要拿出些魄力将这些生存的本钱好好的打厚实了。说时虽慢,其实极快,眼看快要到后殿,恶怀英放慢了速度,在一个人少的地方,将少郡放下,接着双手平放胸前,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公子果然是非常之人,寻常武基不扎实的人,若是被我这样提着急走,可不会如此镇定,少郡心道:‘我要是真正把心思放在你这东蹦西跑上,不被吓得尿裤子才怪。坐云宵飞车都是闭上眼睛的嘛,。”
怀英道:“这个假的凌沐风也不见得全是水货,他使的虽不是真正的碧玉索,然其功力也不容小觑,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说着两人就轻轻的向那后殿侧面的窗户摸去,只见殿门口站着的个小道童正是先前围着自己的那个少年,这时候正在偷懒,看他似模似样的站在那里,其实是在打瞌睡,两人扒着那窗户上,从窗中一看,里面站了好些人,一个是一个相貌极其清俊的少年,观其气度却颇不凡,其人正将双手反于背后,抬头望向房梁,其神色倒似个饱经沧桑的垂暮之人,正是那托名凌宵云之人,另有一短小精悍的汉子,一双虎目傲视,坐在那方正端厚的乌木太师椅上,巍然不动,是自称陇右恶怀英的汉子,少郡看到此人,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这个恶怀英,只见他神色有些古怪,心下一动,也不说破他,继续望向里面,里面还七七八八的站了好些人,除了神剑宫的道士外,还有好些装束各异的武道中人,却不见一个女儿家,想来这些还玉楼的女婢,还有青木不愿和这些龙蛇混杂的江湖中人打交道,所以不曾露面,少郡心底奇怪,那么青木等人现在又在何方呢?
只听那假扮凌沐风的人道:“不想此地竟是如此不靖,青天白日的就发生了命案,都怪在下学艺不精,居然让那贼子走脱,现下找了诸位也是想商量个法子,了却这一桩公案。”
那凌沐风旁站了一人,一身道袍及身,其尺码却极不合身,其长几可及地,可幸那袍洗得还算洁净,只见那道袍上是纤尘不染,几乎浆洗得将要发白。
这时是屏心净气因凌沐风尚不曾歇口,他自然不敢多言,这时候道:“请恕在下多嘴了,普天之下,能在沐风剑客手下走脱了,也就寥寥数人,数手指头都嫌太多,名动天下,得历代皇帝亲的还玉楼主自然算一位,还玉楼主与沐风剑客的御气之术,想来就在伯仲之间,但此事必非还玉楼主所为,尽可开不论,西北边陲之地,有藏兵鉴,其庄主武无藏,除了精悉刀兵练器之术,于御气一道亦有通天彻地之能,三年前于青城之巅与黑龙会主龙天羽一战乃是近三百年来宇内第一战,小可虽不曾亲历但也曾时时听身边的江湖豪客历数其时的惊天动地,在下以为其根基虽不若前面两位大宗师,然而若是要在沐风剑客手上遁走,却也容易,然这武无藏也尽可撇开,……”
旁边恶怀英那洪亮的声音接道:“这是自然,想当年太祖、太宗征西北,几次多历将几而未败之时,全赖藏兵鉴之兵器,战马,及庄丁之战力,才得以扭转颓势,我朝使北人不敢南犯,又何尝不多得藏兵鉴练化金铁之术,才能打造出如此精良的刀枪剑戟,驯化出如此神骏的战马,这武无藏四代以来不能不说是国家之功臣,如此忠义之士怎么会到这样偏远之地来杀死一个毫无来历的小丫头,难不成是黑龙会主龙天羽不成,龙天羽此人虽然心狠手辣,不过却一向以大宗师自诩,若说他到这来与一个小女孩儿主难,那就奇了,?
那穿了极洁净道袍的道士正是神剑宫的主持,这时接口道:“也自然不是龙天羽,近些泰山附近传说出现了一个异人,恶壮士想来早就已听说了。”
听了这话,凌沐风神色微变道:“观主说的难道是泰山寇这一,据说此人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常有人见他取天山五棱冰晶在那里对日月作吐纳之术,人人皆传他夜半下泰山,拂晓而至天山,初晨又回泰山,可以日行五千里之多,也无人知他的底细,因他时常作寇泰山数城,于是附近之乡民就送了他个混号作‘老鹞子’,若是此人却着实不好办,……”
几人正在相商,忽听门外小道士道:“信阳还玉楼下青木院管事请见‘沐风剑客’。”几人正在错愕,只见那本是闭着的后殿之门“哗啦”的就打开,只见四个青衣小帽好似轿夫的人抬着一顶小轿径直抬了进来,轿后跟着三个玉人,自然就是红药、红蕖、紫霞三个女孩儿,紫霞还是快嘴的脾性不改,什么劳什子老鹞子,还日行五千里,还一万里呢,我家楼主已经习得化魂游魄第十周天,从天山至泰山也要两个时辰,我才不信那个名字都没人知晓的东西一晚上就可以去个来回,?
那紫霞其实话尚未毕,抬头又看见好个俊俏的小哥站在眼前,不是那凌宵云又是何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些女子又何尝不是天生就是多情而又薄性,若说还玉楼主天下之盛名,若说他在御气技击上的修为已是天下无有出其右者,也没有人说半个不字,只是这些女孩子啊,见了美少年,也管这凌宵云是否是后起之秀,也不管自家自家主人有没有和凌宵云有过交集,她心中已然把这两人的技艺列于天下第一、二上,说不得哪天,就要变成并列第一,她见了这美少年,早就忘乎所以,只是道:“我家主人如果要擒那所谓老鹞子只是片刻的事情,只是他怎会有闲暇理这些俗务,只可恨我几个小姐妹向来亲近。蕙英那小丫头虽然平时做事没什么头脑,却实在是个乖巧的小姑娘,但求沐风剑客得闲可以彻查此事,让我们几个姐妹可以心下自安,依我看,这天底下能够在凌少侠眼前遁走的人,还没生出来。蕙英说不得就是先前少侠制住的‘李阿狼’因奸未遂,怀恨在心,将其杀死的,少侠天性良善,不知人性险恶,刚才你制住他的时候,他自知绝非你的敌手,当时装着力有不逮的样子,等大伙一转身,不知他使了个什么法子,竟然跑了,我这才和姐姐一起来这后殿与诸位通传一声,这个人着实可恨,少侠新到此地,可是不知,此人已是我信阳地界的三绝之首了,?”那一袭白衣的凌沐风听了紫霞的一席话,似乎是毫不为其所动,又或许既称圣人之后,已有些看破俗事的味道,早已修宠辱不惊了。
不待答话,那小轿中传出了轻轻的小女儿语声:“请恕各位侠士勿怪,贱妾近日偶染小恙,且因平素不太敢见人,只得在这轿中坐了,不敢胡言乱语,只要听得诸位的高见,我等也好回去向信阳楼管事王龙昭先生交待一声。”
只见红药从随身一个不荷包里不知拿出了个什么丸子,可能是一味药,轻轻的掀开了那轿帘,也不敢太过唐突,只小小的露了一隙,将那丸药递了进去,只寻见一绥香风从那隙中蓦地突将出来,这香风好不醉人,风中透满的百合,桂花、海棠,反正是百花这味齐放,满室只昨清芬而载丝毫之俗腻,更兼那轿帘隙处伸出一只纤纤玉手,那手上一样饰品也无,只是洁白纯净,更那五个如琥珀般纯白而长短相宜手指甲,纵使让如来也要动了凡心,些是言语无法形容之美,因为有例为证,我们的少郡只看到了这一只手,已经有些鸡动了。当然在鸡动的同时,他没忘了把那毁自己名节的紫霞心里咒了个十遍八遍。
又回头看看那恶怀英,那家伙也是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被那阵好闻的香味熏得晕了,少郡想一了一阵,实不得其法,道:“里面那个小妮子,对我恶感可不是一点半点,这样子我还怎么能接近青木,说句不怕你见笑的话,我自己都实在想不出自己怎么有如此的魅力能够把如此的妙人纳入房中,然而美人美则美矣,若是她不讲往日地半分情面,我贸然进去了就是死字啊!”
恶怀英依然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左臂伏于窗户上,道:“我自有办法,我们且稍等一会儿,你自然知道后事、”
少郡无法只得探头继续做那偷窥之事,他本不安分,也不看那凌休风、恶怀英等人身上有何不妥,只是伸了一双色眼在那里,一会儿看看这个丫头的屁股,一会儿看看那个丫头的胸脯,当然大部分功夫是想要努力将那轿帘看穿,想要知道里面的青木究竟是何等样人,紫霞脸红了红直朝凌宵云迫近两步,不想那凌宵云不知为何就像见了瘟神般的退了两步,可是一时窘迫,竟然是差点失足跌倒。
紫霞见了他的样子,不怒反喜,更是觉得这凌宵云简直就是一个大好青年,于男女之防竟至于此,可见世人所传皆是些来路不明的货色编排胡诌的。
紫霞本也是极其聪明的丫头,也不作过了头儿,于是又退回两步道:“我姐姐身体近日身体不大舒服,不过我想各位都是成名的人物也不会拘这些小节,但求有沐风剑客在此,以尊驾之通天的本事,又有菩萨菩萨一样的心肠,若是能了却这一桩事,也算是了却了我们这几个弱质女流的一桩心事,就是我家主人知道也定然会记得少侠出手相助之义,以后少侠和我家主人也一定有机会多亲近亲近……”
那凌沐风实在是怕了这信阳地界女子的豪放之举,见紫霞稍退去,他方才回过味来,听了紫霞这一番说词,眼神中又露出了那睥睨天下的神彩,道:“自得先人授业以来,无日不牢记教诲,每遇不平之事便要插手管上一管。只因我性情孤傲,常人以为我善恶无端,我也无屑分解,只是亲近之事勿要再提,少不得有日我在再上京城向贵主人讨教才是,至于此地发生的事,只要我凌宵云在一日,管教得凶手无处遁形?”
话毕又见几个女孩子或错愕,或尴尬,或恼怒,又道:“姑娘既说先前我制服的那人是什么信阳三绝之首,你且细细道来,到底是哪三绝。”
紫霞碰了个钉子,却是又爱又恨,恙道:“信阳三绝,一绝团扇,往年来了一帮外地人,见了那团扇皆说是稀罕之物,外地怎的少见,出价五两银子一把,说了要收了销往西域,不想那些人只是些行货炒家。他们自己就屯了许多,因这团扇做工极不易也不算轻贱之物,他们找了些本地人相串通,从他家进货,然后就可转手赚取差价,因其骗术委实高明,不少人以三两,四两的高价从他处进了货,待到了约定转手之日,已找不到人了,于是当时为此事家道败落者数万户,因此这团扇又有一名字叫做‘破家扇’,信阳二绝乃是‘信阳朱’,这个是个什么东西,恕小女子不好意思出口,想来大家都是知道的。反正也是恶俗之物,这信阳三绝之首,不需我叨絮,想必凌少侠也大可了然。”
恶怀英在旁哈哈大笑道:“你一个女孩儿家,自然没脸说这信阳朱,不过这‘李阿狼’的典故我倒常听陇右地界的小孩子唱起,碑原先还以为只是小孩子的父母编出来教小孩子不要贪玩的,原来真有此人,那歌听来倒有些警醒世人的意味。”
“李阿狼,李阿狼,莫要阿狼进我房,阿狼时常进钩坊,教坊出来卖老娘,阁老先前诞红香,怎堪阿狼裹绣床,千金散尽谁复来,怀中小女更神伤,不知哪天效亲娘。这曲子听来还抑扬顿挫,说的却是如此狠心的事,天下之大真是什么奇事奇人都有的,。”
恶怀英道:“只是曲中的小女究竟被卖了没有。”
紫霞提了少郡就是气不打一处来。道:“也是那女孩儿好命,恰好要被卖进妓院之时,那李家的一远房亲戚,也是本地地一位良绅,将她救下暂且离了那火坑……”
紫霞正自说得兴高采烈,忽觉旁边有人拉她的衣袖,一转头,是红药、红蕖两个,又是挤眉又是摆手,实在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暗号,道:“你们拉什么拉,又不是说你家。”,又见那小轿有些略微颤巍巍的,一时心惊,心道:“这两个丫头挤眉弄眼的,莫不是里面的这位昨日风寒厉害得紧,有些受不住了?”我叫姐姐昨日不要管那个家伙,如今倒把病弄出来了,那样的人死了收尸的人都不会有的,这下你可好了……”
红药见紫霞还在那里喋喋不休,急道:“我的姑奶奶,你就别说了,那李阿狼就是我以前的少爷,青木姐姐就是他的夫人啊。
这一句一说出,只见得四下是一片鸦雀无声,凌沐风等人都是看出来了,这几个女子,除了这穿紫衣的女孩,应该是皆与那李阿狼有旧,说不得就是以前李府上的人,这种光景就是凌沐风等人也甚是尴尬,只听得轿中人漠然道:“请恕婢子不能久奉,病体更觉沉重,且先去了。”
诸人怎么不知道这是个托词,凌沐风在此又有什么病休沉不沉重,再重的病也没有治不了的,只是这心病就难以了却,怎么能难为这苦命的女子,于是俱不再言,目送着几人出去了,忽的凌宵云又想起一事,远远道:“李夫人,在下本自京中来。可巧听了贵娘家的一桩喜事,那金陵公子徐子陵因去年得见左家小妹左欣欣,据传因你二人相貌极似,他又是一见倾心,两家已有了媒妁之约,我想不多日,左小妹就要从信阳过,你二人正可相见一面,……”
只闻得门外秋风习习,黄叶尽撒,现下见得满地旧叶,明春新叶初生,又有何人曾记得这些化为泥尘的枯叶呢,人又何尝不是,只是不知是天命还是人命,人总有失言之时,这凌宵云话一出口,才省然此话本是喜事,只是人和尽违,此时此地又何尝不是一桩凄凉的光景。
当然屋内的对话少郡是一字不漏的全数收进了耳朵,他依然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只是他的心中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味道,我已经无法概述了,“是的,自己身已为人。怎么做下的全是人所做不出的事来。”或许这些事情太过坏绝,本来前世所犯下的琐事,与现在的少郡是毫不相干,但实际上他已经不知不觉的将所有的恶行已全数的算到了自己的头上。
就那样目送着那顶青布的小轿渐渐的走下了那大殿的台阶。少郡就在那窗边还隐隐闻到青木留下的那醉人的香气,其芬芳依旧停留在自己的鼻腔内,似乎经久而不散,而自己仿佛是真的醉了。
不知不觉自己竟有此瘫软的感觉,少郡忽的反应过来,暗道;“不好,这花香大有古怪、“回首再看恶怀英,其我正以一种似笑而又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恶怀英道:“可站稳了,这花香又名半点朱唇万人尝,没点内息底子的人闻了,只睡个十日八日的也就醒来了,少郡心道:‘我靠,十日八日的睡也睡死了。“张嘴想要骂人,双怎么骂得出来,渐渐的上眼皮就要和下眼皮打架了,忽觉后颈上又是一紧,只觉自己已是轻轻的飞了出去,只觉自己是一头就撞破了那窗户,窗户就好似纸做的一般,自己竟毫不疼痛,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牢牢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