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山哈哈大笑,朗声道:“儿郎们,你们在等什么?下他们的装备,把你们的给他们。”
在军中有年头的士卒对命令的认可程度,远超新入伍的生瓜蛋子,千夫长重复三王爷的军令,百夫长立即按命令行事,他们如今是三王爷的人马,就要摆正身份,老老实实的服从。
焕然一新的虎贲,跨上战马,一股肃杀的氛围风暴办席卷开来,他们是步兵,但对马上作战的熟悉程度,不输给拥有丰富经验的草原人,敌人是最好的教官,要想击败他们就要充分的熟悉他们。
三王爷他们偷袭过很多部落,所获得的牛羊马匹,全部充作军粮,虎贲的每个人都骑过马,马上功夫娴熟,他们没有后方的补给线,牛羊是在驻地吃的,马是在行军的路上吃的,他们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在和草原人玩命。
有时候好几天吃不到食物,但虎贲没有一个有怨言的,三王爷和他们同样滴水未进,王爷做得到,他们一样做得到,反而让他们具备别的军队,都望尘莫及的凝聚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新的问题吱声,三王爷和陈庆山都从对方脸上看出来,他们没有多余的安置这股战力的地方,预计的能满足他们消耗两个月的粮草,撑到底也就经得住一个月,雪对磨练军队很有帮助,郑雨文曾经建议他利用恶劣的环境训练军队,这对战斗力的提升有很大助力。
要想士兵坚持下来,初步的训练就需要充足的食物,当他们变得适应,野外求生就可以提上日程,在没有人烟的陌生环境中,几天不吃东西,很考验军队的向心力,没有齐心协力的意识,多半坚持不下来。
房间不够,三王爷以身作则,把十一名军官住的地方,安排在自己的茅屋里,躺下睡觉空间难以满足,背靠背坐在一起不成问题,等这场雪停下,扩建茅屋即可,十一名军官感动莫名,早听过三王爷和士卒摸爬滚打,不分彼此,果然名不虚传。
十一个人坚硬的内心,有裂痕在包裹着不甘于平庸的心的外壳上迸裂,他们主动安抚士卒的情绪,每个人都有了避寒的地方,吃上热腾腾的的烧土豆,和尚滚烫滚烫的野菜汤,一双双明亮的眼镜变得炽热。
刘成自始至终冷眼旁观,他的胸口有东西仿佛要跳出来,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彷徨的人,终于看到明亮的光辉,三王爷是难得一见的帅才,是刘家战场上的劲敌,凭借没有一个士兵有怨言,就能说明他在西北初露峥嵘的声望。
三王爷和陈庆山一座茅屋,一座茅屋查看情况,询问士卒有没有问题,有的窝棚风嗖嗖的往里吹,陈庆山带回来的熊皮斗篷,二话不说就挡在上面,自己穿着盔甲继续巡视,他的衣物都是京城带出来的单衣。
环儿凝望着刘成,低声道:“少爷……”小丫头欲言又止,犹豫不决。
刘成笑道:“是不是不忍心下手?”
环儿柔声道:“嗯,我们不如……”
刘成不容反驳道:“天无二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商榷。
环儿垂下笑脸,默然无语。
刘成深吸一口气,冷彻肺腑,亲吻乖老婆的秀发,在她耳畔低声道:“弱肉强食,我们失败就得做阶下囚,你会和少爷分开,我身首异处死无全尸,你发配天涯,为奴为婢,刘家满门抄斩,这是你想要的吗?”
环儿脱口道:“不,我不要和少爷分开,环儿错了,我不该动摇。”
刘成怜惜的抚摸着小丫头的俏脸,道:“这不是你的错,我和你一样怀疑自己有没有错。”
环儿一愣,微微睁大妙目。
三王爷巡视完明哨暗哨,例行的守夜的职责落在当值的士兵的肩上,明哨有篝火取暖,暗哨只能忍着严寒爬冰卧雪,不晓得为什么,三王爷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整个人如同预感到危险即将降临的野兽,坐立难安。
陈庆山察觉到主子的不对劲,询问道:“有何不妥吗殿下?”
三王爷一凛,醒过神来,道:“可能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陈庆山凛然一惊,肃然道:“末将也有这种感觉,我去增加警戒的兵力配置。”
就在这时,只听有惊雷般的轰鸣从风雪中传来,一道璀璨的光芒一飞冲天,直窜起数十丈高,化为漫天星辰似得光华。
三王爷“啊”的一声大叫,失声道:“糟糕,有人以烟火为号,传令下去,做好战斗准备!”寸步不离的传令官登时吹响牛角号,号角声苍凉刻骨,在夜色中听来如泣如诉,犹如夜鬼哭嚎。
陈庆山拔出背后的宣花斧,骂道:“他奶奶的,想偷袭老子们吗?来多少我杀多少。”他的话未说完,全副武装的的将士就潮水般朝号角声发出的方向涌来,冲在最前的赫然是骑兵,那十一名军官也凑上前来,等候三王爷的吩咐。
陈庆山叫道:“你们捣什么乱,找地方躲着,老子们没空保护你们。”
那千夫长不服气道:“小小的校尉给我闭嘴,老子的军队请求参战,王爷下命令吧。”从军阶来说,陈庆山比千夫长低得多。
三王爷哈哈一笑,镇定自若道:“有种找上门的,绝对是黑狼部落的精锐,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交给我们来吧,想揍这帮狗娘养的,只要你们听我的,多的是机会,我把受伤的将士交由你们负责,他们是我们的命门,绝对不能有事。”
千夫长耿建明心头热流涌动,高声应诺,招呼自己人后撤,重伤员所在的区域,被他们铁桶一样围起来,历来在大西北爆发的摩擦中,受伤的人在指挥官眼中都是阻碍,没有敌人咬上来则罢,一旦不得不撤离,没有谁会在乎他们是死是活,草原人劫掠成性,汉人的军队始终在逃,这样的惨剧屡见不鲜。
三王爷跨上战马,有斥候的号角声,以奇怪的规律飘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三王爷长剑出鞘,高声道:“来的果然是黑狼部落的家伙,大家跟我冲,让他们统统有来无回。”
放烟花的自然是刘成和环儿,他们趁三王爷巡视的时候,摸清楚哨卡的分布,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出去,狼勇看到他指引的方向,就会马不停蹄的冲过来,白天狼勇的人就跟吊在他们后方三里地以外。
黑狼部落会令小镇的每个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刘成出来容易,想原路溜回去不可能,他和环儿朝侧面跑,等双方打起来,他就成趁乱浑水摸鱼,刘成没有打过仗,经验严重欠缺,他烟花放得太早。
狼勇在大骂这蠢猪的同时,不得不率领黑狼骑兵发起冲锋,偷袭的优势丧失,那就硬碰硬打一场,狼神的子孙不怕流血和死亡,夜色给双方造成很多不便,这样的情况下,品德就是一往无前的士气。
三王爷熟读兵书,研究过骑兵战法,郑雨文教过他蒙古人的作战方式,他亲自带着八百人奔腾在最前方,在逃命后面是虎贲的步战力量,陈庆山带着剩下的几百人骑兵,悄无声息的摸到侧翼。
面对面冲锋对自身的损伤很大,想用小的代价换来大的战果,轻骑兵的优势就是打侧翼,就在短兵相接即将爆发的时候,三王爷调转马头,绕过一个弯往回跑,他们和虎贲的距离过大,容易被分而食之。
这样做有另外的好处,等于把骑兵的兵力多少暴露给了狼勇,这货的性格绝对会大意轻敌,果不其然,狼勇纵声欢呼,发出狼嚎一样的长啸,五千大军速度猛地拔高一截,穷追不舍。
陈庆山有足够的时间,摸到他想要的位置,他率先和狼勇打起来,黑狼部落的骑兵登时明白给戏弄,中了三王爷的诡计,他们搞不清楚有多少人偷袭,凭空冒出来奇兵,让他们熟悉三王爷的人都心惊不已,偷袭更是让他们大吃一惊,以为来的是千军万马。
彻底的败了,三王爷自嘲一笑,环顾着满地的尸体,血水融化积雪,虎贲失去夜战偷袭的主动权,在和身经百战的草原骑兵正面对决,他的胜算竟然凄惨到低谷,一个回合的冲锋,活着的人就所剩无几。
狼勇居高临下,马蹄肆无忌惮的践踏着伤痕累累的虎贲士卒,嘲弄道:“陈庆山帮你袭扰我的侧翼,是个有眼光的策略,如果你们的骑兵都交由他指挥,兴许能对我造成威胁,我抢房是你的步战力量,后方有骑兵冲击,陷入两难的境地,咬着你的步兵不放,只要你能拖住我一炷香的时间,陈庆山就能重创我,如果我选择先消灭你的骑兵,我就要掉过头,妈的驰突势头减慢,陈庆山来势汹汹,我优势大大降低,说到底你不懂骑兵战,我的手下,随便一个人就能击败你。”
三王爷被死死的摁在地上,他跪天跪地跪皇兄,给草原人下跪,他宁肯去死,使出浑身力气挣扎,奈何体力透支,全部消耗在大战中,见他试图挣脱,横在他脖子上的弯刀力道猛然增加。
狼勇讥嘲道:“成者王侯败者寇,你们中原人这句话说得好,别垂死挣扎白做无用功,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快的,你是值钱货,你皇兄和刘明海都会给大价钱的,绑起来,你们严密看管,不准他自我了断。”
虎贲能投入战斗的人严重不足,养伤的人占了大半,通云城的人战斗力差强人意,黑狼部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所有人屠戮掉,大雪天火药没办法使用,这三重原因是三王爷失败的根本。
正所谓骄兵必败,虎贲连战连捷,让三王爷对草原人产生轻视的心理,没有仔细思量切身情况,三十六计走为上,如果他用获得的战马带着伤病撤退,狼勇不见得有胆子逼近敦煌,劳师远征人困马乏,这是他的死穴。
一声龙吟似的马的嘶鸣声传来,黑狼旗帜迎风飘飞,天色初亮,已经能看得到很远的地方是什么,大约七八百人的骑兵快速接近,查阔泰从马背上跳下,如释重负,不屑的扫了眼被捆的三王爷,目光一转,对狼勇哈哈笑道:“没杀他就好,族长说要活的,我星夜兼程不眠不休,就怕你做掉这棒槌。”
第四十四章弱肉强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