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宫是一片祥和喜庆的氛围。一片开阔空地,此时果然搭好了一个半人高的大戏台,上面正在演出龟兹传来的的乞寒舞《苏莫遮》。表演者带着样式不同的面具,男子扮成兽形,身披蓑衣,手执短棒,挥舞跳跃;女子粉面画眉,头戴土布长巾,手持笠帽,身穿长袍,边歌边舞。
对面的凉棚之内,几张案席,都铺上了华美的凉席坐垫,身后宫女款款摇着羽扇,送来凉风习习。于熙音抬头看渐渐西斜的日头,不敢造次,收敛心神跟着那位黄衣宫女走上前去。
这里一共六张席位,?轩居中,身旁一位年纪稍大的美妇人大约就是太后,另一边坐了一位年华正茂的少妇,也是装扮华美。两边按次序准备了三个位置,已经有两个位置上坐了人,还有最下的一个席位空着。
于熙音才刚刚走近,人群里便起了一阵骚动,数十双眼睛,已经齐刷刷都往她这边看了过来,几张案席前的主子,更是将她全身上下,反复打量了无数遍。于熙音被人这样注视法,心中有点寒,却忍住不让脸上表现出来,甚至冷冷地看回去。
她看到?轩坐在正中对她微笑,心里却是一点儿都没有被安抚到的感觉,杏眼暗暗地打量其他的人。
那一位太后,一看就觉得是个不太温和的人,尖颌挑眉,唇薄含怒,细长的眼睛似乎带着敌意,掠过于熙音的脸。她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没照过面的大婶干嘛对自己一副有成见似的模样,又转眼去看?轩身旁的那位美娇娘。
看样子她该是皇后,却是面容隽秀,神情安详,半带着几分出家人般的清丽绝俗,虽然今天是为她庆生,面上却找不到一丝骄奢之气,只是笑着上下打量着她,没有露出一丝情绪起伏的痕迹。她有一点与身份不符的虚胖,手轻轻放在小腹上,慢慢抚着。
堂下首席坐着的,是那一夜在相国府见过的艳媚贵妇人——于熙音这下终于想起来,“荣妃”这个名字也是那时在?轩的口中听到的,看来这一位是房相国的女儿嫁入宫闺。没有想到她居然被尊为皇后之下排位第一的妃子,地位如此尊崇,看来房相国一家也是臣子中最受宠爱的。
想到那个没有教养、仗势欺人的房大少,那个诡计多端、谄媚不绝的房相国,于熙音不知怎的,觉得这个莱茵国的朝廷似乎也不象是忠臣当道的样子,对?轩的感觉,又暗暗减了几分。
那个荣妃自看见她起面上的笑容便渐渐淡了,一双丹凤眼不住地上下打量着她。不过她可能是因为之前就见过于熙音,比起其他人面上簌然变化的神色,算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看了几眼,也就转了开去。
再下一席坐着一位水灵灵的美女,粉雕玉琢的肌肤,精致诱人的五官,水眸含着淡淡的忧郁,而且衣衫朴素,乍一看竟不像是位宫中的娘娘,倒像是哪里的书香门第里养着的轻灵少妇。她的性格似乎与外表一般清然,对于熙音只是淡淡一眼,就漠然将视线移开。于熙音刚才听过黄衣宫女的话,猜这一位便是丽妃。
再往下一席便空着没有人,她想着大约是自己的位置,被排到最下一席。看来尹惜玉在众夫人中的地位是最低的——毕竟是他国嫁过来的一个退隐官员之女,非富非贵,而且还已经全家罹难,也不可能有多高的地位。她暗暗叹一口气,为着自己所在的这名美女,有过的坎坷人生而惋惜。
然而再看其他女子数十名,像是地位更低的妃嫔打扮,都只是垂手站在席位之后,她便转而觉得尹惜玉其实还算相当幸运了——孑然一身地嫁入皇家,做个婕妤或者美人之类,得了皇上一时的宠幸,恐怕都能叫做福气,她却列位一品夫人,封为玉妃,这简直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如果她没有九族皆灭,此刻家族中肯定也鸡犬升天,非官即贵了。
她这么胡乱想着的当儿,那名黄衣宫女已走到正席前,跪叩请安,口呼万岁千岁,清晰响亮地报说——
“玉妃娘娘求见。”
那位看着像是太后的美妇人听了这句话,柳眉似乎是轻轻蹙了下,再看却又只是平淡的面孔。她端坐不动,淡淡道了声——
“宣。”
第65章皇后寿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