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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悠悠冷霜华

她盯了颜若半晌,终于还是收起失态之色。自嘲地一笑,舒素手,拍香檀,不高不低的声音在正堂响起:“良妃!”一听她报上自己的身份,颜若与花夕和烟云立刻跪拜行礼,原来她就是予祈的母妃良妃,果然够有气势。
“昨夜听闻皇上要封立夫人,心下还在猜测是哪位姑娘能打动皇上那早已尘封多年的心,今日一见,原来如此。”笑容依旧,只是目光呆滞,似在凝望颜若,却又似在凝望另一个人。
凳未坐热,良妃就匆匆而去,颜若与花夕惨然地对望一眼,这位良妃似乎一直都深爱着皇上,她伤了她吗?一想到此处颜若就自嘲地淡笑,充其量她只是沾了吴夫人的光,可是她不想做她的影子,永远躲在她身后。不过,过不了几日整个宫闱都会知道颜若与吴夫人长相相似。
“小姐,你开心吗?”花夕喃喃地问。
“她当然开心!”一个怒不可遏的爽朗之声横插她们的对话之中,颜若与花夕皆惊起而望向来人。
很不巧,今儿算是碰到了一个麻烦人物,她是良妃娘娘的独女——昭瑰公主。
这位昭瑰公主是公主里少有的暴躁脾气,不过被皇上称为最像他的孩子。
“不知公主驾到,有何赐教”颜若尽量避免与她冲撞,毕竟她是一个棘手的麻烦。
“赐教?本公主今日就是要好好教训你,让你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一拍桌案,顺势高傲地坐下,随即纤指一扬直射颜若而来,“去,给本公主沏杯茶来。”
“公主,我为您……”花夕才说几个字就被颜若一个“是”字给截断。
颜若走至后堂为其沏了杯不凉不热的龙井茶端至她面前,“公主请用茶!”
她满意地接过茶,先闻其香,后皱眉,整杯茶水倾刻间全数泼至颜若脸上,紧接着的是花夕的一阵尖叫。颜若却在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沏的不是滚烫的茶,否则这张脸经这么一泼,铁定要给毁了。
“公主你欺人太甚。”花夕红了双眼,用丝帕为颜若擦净脸上的茶水。
“这是在教导你家小姐,教导!”她起身扬手轻拍花夕的左颊,最后说到“教导”二字时出手格外重,只听“啪、啪”两声,花夕的脸上留下鲜红的指印。
颜若抬手紧掐她刚才打花夕的手腕,欺负她可以,但是她身边的人却是不能碰。
“放肆,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理。”她用力想抽回手,可她越是挣扎颜若就掐得越紧。
“夫人比起公主,谁身份比较高?”颜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花夕。
“当然是夫人!”花夕一笑,即刻大声说道。
“夫人?别说皇后那关你过不了,现在圣旨没下你就还是个奴才。”她虽然疼得连说话都无法连贯,却不忘保持脸上的笑容,这点和皇后真像。
“那本宫呢?”楚昭仪竟适时出现,花夕像见到救命菩萨般冲到她身边,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颜若手劲一松,将昭瑰公主的手腕松开,向楚昭仪行礼。她望望一脸狼狈的颜若,再望了望昭瑰公主,“何事惹得昭瑰如此生气?”
昭瑰揉揉粉嫩的手腕,颜若瞧见鲜红的指印,看着杰作,心里也痛快多了。
“方才我看母妃竟是含泪归宫,听说是方才来过秀女宫!”昭瑰在楚昭仪面前气焰全无,嘟着双唇像只温顺的小绵羊,变脸的速度还真是快。
“所以你就认为是颜姑娘欺负你母妃,故来为良妃出头?”楚昭仪巧笑着将她未说下去的话接下。
昭瑰颔首,看着颜若的目光依旧暗藏怒火,颜若这才打量起她的容貌。雪肌花貌常静清,桃腮杏脸行端正,月眉星眼天然性,袅娜仙娃,窈窕姿态。可惜生得一副端庄清丽的模样,却无蕙质兰心之本质。
“傻昭瑰,依本宫之见,良妃绝不是随便任何人都能欺负得了的。想必是遇到伤心之事,徒增忧愁,使之落泪。”楚昭仪抚过她的鬓发,为颜若开脱着,而昭瑰似乎也觉得有道理,沉默不语,凝神思量。
“方才凌风来蓬莱宫了,你不顺便去见见?你也好久未……”没等楚昭仪把话说完,昭瑰竟一句“昭瑰先告退!”一溜烟没了踪影。
颜若立刻了然昭瑰为何见着楚昭仪就像老鼠见了猫,乖得不像话,原来早已芳心暗许楚昭仪之弟楚凌风。
颜若进阁内换下那身已湿透的罗裳后出来与楚昭仪相见,将各自的侍女屏退,亲自为她沏杯茶端放于她手边,感谢她为她解围,否则刚才还真不知如何能够收场。
她并未喝下,只是把玩着,后而幽幽地问:“昨夜皇上欲废黜皇后,为何阻止?你要知道,现在你在皇上身边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会左右皇上的决定。”
颜若轻轻摇头,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笑容,“皇后的罪根本构不成被废的理由,皇上昨夜的决定只是一时怒气攻心,待静下心来思考定会后悔,那我为皇上找个台阶下又有何不可?”
沉静片刻,她终于端起茶水在嘴边抿上一口,“那你的意思是?”
“娘娘莫急,皇后在朝廷的势力早已根深蒂固,若要废她,除非将其势力连根拔起。”
“你是说……韩家?”她的笑容有些淡褪。
“错,娘娘细想,为何韩丞相与皇后能稳坐朝廷?”颜若轻声提醒,希望她往更深层面想。
她黯然思忖,突然灵光一闪,“你是说予煜?”
“对!”颜若若有若无地点头。
待送走楚昭仪,颜若就步出秀女宫,只身闲逛。再过两日就是册封夫人之日,隐约感到事情并不会如想象中的那么顺利,正如昭瑰公主所言,光是皇后那关就过不了。如果真的过不了,是该失望抑或是庆幸?
冷笑出声,庆幸?
“想什么这么出神?”
颜若被这个声音着实吓了一大跳,予祈如鬼魅般在我面前突然出现,我瞪大了双眼望着笑得贼魅的他,许久都无法说话。
“不会是吓傻了吧?”他收起笑容,手舞足蹈地晃晃颜若的双肩,“看着我,我是谁?”
颜若扑哧一笑,回神嗔道:“傻的是你吧,齐王殿下!”
他松下一口气,神色却突然转凝,变化之快令颜若错愕,他盯着她许久才说:“你……听说你就要晋封正一品夫人了。”
原来他是为此事而来,颜若静默不语待他下文,暗想他不会也是因良妃之事而来警告她的吧,想到这儿脸色越发地凝重。
“早就猜到你不是寻常女子。”一阵轻笑继而逸出口,接着又是一阵沉默。颜若的眉头却更加深锁,他的表情为何变了又变?还有,他到底想说什么?
“然后呢?”颜若终于还是受不了这紧张奇怪的气氛,忍不住开口问。
“我父皇都那么老了,你还要嫁他。”他的话引得颜若先是一愣,后转为爆笑。原来他大老远来就为了和她说这个,害她白白紧张了那么久,那她可以理解成为他不想让她成为皇上的妃子吧。
终于,颜若的爆笑在他怒瞪的警告下停止,颜若整整衣襟淡笑,“你以为我说不嫁,皇上就不会册封我了?”皇上是天子,整个天下的都是他的,如今要封她,难道她有资格拒绝?
他邪佞一笑,仰望蔚蓝的天际,“做皇帝真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无奈的一声叹息,细微到自己都无法察觉,明白他又沉浸到自己的幻想中去了。“王爷,我想与您讨论,你若为皇上,将如何治国?”
“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未等他说下去,颜若就忙着打断,敛去脸上最后一丝笑容。
“王爷,我是让您谈治国之道,你怎么背起四书来了!”
“可书上的确是这样写的。”他眉头一皱,为难地看着颜若。
“如果光能背书就能做个好皇帝,那天下有那么多儒生,难道都有资格做皇上?”他实在天真,“王爷刚才提到,家仁,家让,那您告诉我如何使得家仁家让?”
可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他的回答,颜若冷笑道:“所谓家仁家让正指家族相亲相爱,恭谦礼让。手足相残者必斩首以定天下,妻妾互斗着必幽禁以正宫闱,子女犯罪者必严惩以安臣民。若王爷首先具备了如此狠心,便是一个好皇帝的开始。可是,您真的忍心弑兄、禁妻、惩子?”
予祈看着颜若,瞳目一眨不眨,似见鬼神般惊惧,良久都无法吐出一个字来。
颜若觉得自己说得似乎有些过了,便缓和语气道:“其实并不是当皇帝就能名垂千古,史上多少亡国昏君遭人唾骂?可恰恰相反,汉朝的卫青、霍去病将军,直闯漠北,横扫匈奴,立下赫赫战功。唐朝李靖将军,忠君护主,大小战役从未失利。他们照样载入史册,名垂千古,成为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