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此刻，雨寒仍然没有放下对老大的戒心，她知道圣大就在附近，所以并不担心老大有什么太过越举的行为。更何况今天的老大和往常太不一样，雨寒从第一次见到他在广泰，在黑大的墨镜下面，那么高高在上，而今天，他的举手投足，都不过是个平静的孩子，卸掉了所有的光环，毫无防备。雨寒的世界里并无坏人，只是看的角度不同罢了。可能只是有些人对她好些，她便在意一些，比如萧戈。所以她也从未觉着老大是坏人，一个懂得茶道的人更不太可能是坏人，她的判断力一向如此，因为她是善良的，所以她的整个世界纯净的没有瑕疵。
老大说要给雨寒讲个故事，她很开心，却不知为何她总觉着这种场景似曾相识。
老大疲惫的靠在沙发背上讲诉这曾经一个古老的传说：“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一场关于巫蛊的浩劫……“
“老大，老大！”雨寒轻唤了两声，见老大没有反应，就按动了遥控的按钮，窗帘徐徐落下，掩蔽了暖如繁星的万家灯火，她又回屋拿了床被子盖在老大身上，那张如山峰一样棱角分明的脸睡容很恬静，很安详，她喜欢这个时候的老大，没有那威慑人心的冷酷，卸下所有的骄傲，只像是一个毫无戒心的孩子。她入神的看了一会儿，转身刚要离开就被老大猛的拽住了。
“伊水。”他嘴里默默念叨着，也许他并没有睡着，只是那些古老的传说，让他想起了青梅竹马，想起了童年，想起太多的悲伤，他不愿再讲，自从伊水去世之后再没有人和他一起论茶，因为大家都把他当做信仰，当做神，他很累，这样温馨的环境里，他享受着雨寒的照顾，让他可以安心的休息。
雨寒轻轻拨开老大的手，将客厅的灯光调暗了些，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她一夜未眠，不是因为噩梦，而是情丝撩动，她不知道老大口中念叨的是谁，想必对老大是极为重要的人。她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过着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霸王的桀骜，绅士的贵气，孩子的天真，他能跟萧哥俯首帖耳，他能令呈玖惟命是从，他似乎掌控着每一个人的命运，却又痛苦至极。他脸上总浮现着一种沧桑，亮如稀星的眸子深邃而神秘。从前她单独和老大在一起时是紧张和惶恐，但今晚她觉得很舒服，因为萧哥从来不会坐下来看她煮茶，更不会好好品品茶，萧哥喜欢的是酒而不是茶，酒易醉人，迷惑而飘忽，老大喜欢茶，茶汤清苦却有回甘，几滤下来香苦之气都会淡去，亦如人生，终会回归平实淡泊。萧哥对雨寒从来都是要求，当然他也会把雨寒照顾的很周到，但是雨寒最需要的是知心，而这个知心的人此时正躺在楼下的客厅里，他能洞穿她所有的心思，还会讲故事给她听，想到此雨寒的脸上露出了甜蜜羞怯的笑容。
清晨，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向地面，老大微微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他看到眼前一片苍白，这片苍白里浅浅的浮起一个浅蓝色的天使的身影，周身散发着白色的光芒，轻轻挽起的长发，右肩自然的散下一缕，透过阳光的温暖，她笑盈盈的看着他，“你醒了？”
老大揉揉眼睛，他终于还是相信了雨寒是他的天使，老天爷派来的精灵，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昨晚氤氲的茶香里，还在那凄美的传说里，他定了定神，慵懒的伸展了一下身体，轻嗯了一声，“现在几点了？”
“不到九点。”雨寒边说边收起被子，对老大说：“洗手间在楼上，洗漱的东西给你准备好了，都是新的，我给你找了一套萧哥的衣服，先凑合换上吧，收拾好了下来吃饭。”他身上撩人的烟气，总该换上件清爽的衣服，人才会精神些，一切她都无不周全的想到了。
老大真的很想抱一下雨寒，她就像一个女主人帮他准备好了一切，这温馨的生活气息，老大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了，或者说曾经的他并不懂得，现在懂得了，可是他答应过萧哥除非雨寒愿意，否则决不再有越举行为，他在雨寒身后张开双臂，僵在半空中又尴尬的放下，默然上楼洗漱。
老大穿着萧哥那件水蓝色的衬衫下楼的时候，雨寒直直的注视了良久，老大问：“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嘛？”
“没什么，很好看。”然后羞涩的低下头，切下一小块面包，却并没有放进嘴了。
老大坐在餐桌前，对雨寒说：“一会儿没什么事儿的话，跟我去接萧哥和老六吧。”声音如天籁一样祥和。
雨寒双颊一红，羞涩的咬着唇，点了点头，心脏已经不受控制般快要跳出来了，她还来不及反应为何会如此，便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再没有答话，只是低下头继续切面包。
老大微笑着看着雨寒，笑容恬淡。整顿饭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保持着那种笑容看着雨寒。
雨寒吃两口就偷偷的抬头瞄老大一眼，看见他情深意浓的眼神望着自己就又羞怯的低下头继续用餐。整顿早餐就在这样的明媚的春光里用完。
杜正一之所以这么看着雨寒，是因为他总觉着她会消失，毕竟这一生背负了太多，没有办法好好照顾她，就连这样一个早晨，都已经是上天莫大的恩赐了。如果知道曾经的事，她还会如此厚待他吗？杜正一想着想着，忽然打了个寒颤，便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