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隐明才低下了头来,声音似乎是从厚重的棉絮中们出来似得,“晴婕妤还是请回吧,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话刚落音,便听得吹雪嗤笑一声,道:“哼,你真以为那人还会来救你么?怕是现在最想你死的人,便是她了吧!”
隐明却是黯下神色,不再去瞧柳苡晴和吹雪,低下头来。
吹雪面上浮起一丝薄怒,在她看来,这人如此的不知好歹,受什么惩罚也是不为过的!
柳苡晴嘴角的笑意从不曾褪下,缓缓走到隐明面前,轻声道:“隐厨不在乎生死,可是这天牢之中,怕是有很多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怎么,隐厨要一一尝遍方才甘心么?”
隐明身子猛然一僵,他不怀疑柳苡晴的话,因为在今天这短短半天之中,他就已经尝到了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隐明脸上只有一瞬间的挣扎,却很快褪下,随即是一副凛然赴死的模样。
柳苡晴不在乎隐明的变化,在他面前停下,望着天牢最上方的那扇天窗,
“隐厨这般坚骨不屈,倒是令人敬佩。”顿了顿,又道:“只是这般坚韧的性子,要用在其处才算好,隐厨以为牺牲了自己,便可护得了你那八旬老母和娇妻幼子的周全了么?”
隐明眼中突然绽现震惊之色,只是那震惊之中,还带着一丝惊恐,不敢置信的看向柳苡晴,眸中是死一般的绝望。
柳苡晴只是淡淡抬眸,对隐明的震惊无动于衷,继续道:“隐厨又何须震惊呢?你以为,你守口如瓶了,她就会留下你心心念念想要保护的人?就会留下一个随时能威胁她的把柄?”
隐明看向柳苡晴的眼睛带了丝丝恐惧,嘴唇翕动却吐不出话来。
“隐厨是聪明人,应该如何抉择,想必不会犯糊涂才是。”
隐明埋下头,双拳在身侧紧握,良久,才终于似下定决心般吁了口气,抬头定定的看着柳苡晴,沉道:“若是我帮小主,不求小主能饶过我的性命,只是小主能否护我家人平安?”
柳苡晴颔首,道:“这个是自然。”
那隐明才完全的放下了心,脸上尽是一片轻松:“既是如此……晴婕妤开始审问吧。”
柳苡晴却是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救你,并非是要你去作证。”
隐明诧异抬头,看向吹雪的眼神亦是充满了不解,既然不用他指证,何须来走这么一趟?除了指针,他还能有什么价值?
吹雪亦是不解,她本以为,柳苡晴在隐明身上花费这么多心思,定然是为了收集那人的罪证,就算此时不动手,也能在将来那人的罪状上添上一条!
柳苡晴脸上依然是一派淡然,轻轻错开目光,微微仰脖,纤长雪润的脖子在烛光下透着莹白。对于隐明,她心中明白,今日之事墨瑾之心中定然是有数的,而现在的不动声色,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既然隐厨已经答应,就请保重好自己,等待时机吧。”柳苡晴说完,不再等隐明回应,带头往外走去。
隐明听着柳苡晴的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却没有再问。
柳苡晴才出了监狱,便见到那狱卒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瞧,见到柳苡晴出来,立马快步跑了过来,低眉顺眼的谄媚道:“贵人出来啦,小的在这边可恭贺多时了。”
柳苡晴只是淡淡的睨了狱卒一眼,吹雪听了这话,立即厉色道:“这里头的人可伺候仔细了,若是有了什么损伤,定唯你是问!自然,伺候的好了,也不会少你的好处!”
狱卒被这么一喝,气势瞬间弱了两分,迭声道:“是是是,贵人放心,贵人放心,小的一定好好伺候。”
吹雪又掏了一锭雪银扔给了那狱卒,才随着柳苡晴离去。
出了天牢,那些侍卫没有再出现,柳苡晴和吹雪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清源殿。
入了殿,才发现主殿之中的宫灯还亮着,而李嬷嬷和夏言等人,均守在殿外,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柳苡晴一蹙眉,心中顿悟,缓步走上前。这个时候能入驻主殿的,除了墨瑾之还能有谁呢?
夏言眼尖的发现了柳苡晴,快步走到柳苡晴身边,低声道:“小主可回来了,皇上……”
柳苡晴瞥了夏言一眼,只见她一脸惶惶然,眸中也尽是担忧之色,心头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夏言与吹雪对视一眼,在柳苡晴身后慢了半步,本想随着柳苡晴一起进入殿中,却被柳苡晴拦住。
柳苡晴一人入殿,便看到内室的炕桌旁,墨瑾之拿了一书卷,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苡晴缓缓走进,许是听到声响,墨瑾之抬起头来,额角的一缕发丝让他不似白日里的慵懒,平添了几丝魅惑。
看到柳苡晴的身影,墨瑾之嘴角绽放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柳苡晴细细打量墨瑾之的神色,似乎除了温情之外,并没有什么不悦,才放下心来,靠近了才道:“皇上不问问臣妾去了哪里么?”
怕是不用问,她带出来的这股天牢特有的气味,便能猜得一二了吧。再说,那天牢外头的侍卫平白无故的退下?怕是早将这事情告知墨瑾之了吧。
墨瑾之只是勾唇一笑,邪肆魅惑,为柳苡晴倒了杯茶,道:“你现在在我身边就好,你去了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柳苡晴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墨瑾之会如此说。却敛下眉目,原本他若是顺着这个话题下去,她便可以将今晚的事情一切都坦白,顺道……还可以为那隐明陈情。
只是他如今漠不关心的模样,虽然是十分体贴,却让她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柳苡晴端着茶杯,坐在另一侧的炕上,许久,才抬起头慢慢的道:“皇上,臣妾有一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朕说过,免了那些虚礼,你如此坚持作甚?”墨瑾之似嗔似怪着道,“在我面前,有什么不该说的?直说就是。”
柳苡晴眸中闪过一丝犹豫,抿了抿唇,道:“臣妾斗胆,想请皇上饶了那隐明。”
柳苡晴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朝着墨瑾之盈盈一福,心中亦是有着几分忐忑。
墨瑾之微微一皱,沉默片刻,才道:“都说不须行如此虚礼,怎么就是不听。”
说完,亲手将柳苡晴拉起,朝着他身边走近了两步,柳苡晴茫然的看了墨瑾之一眼,这是应了,还是没应?
墨瑾之的心思,饶是柳苡晴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依然猜不透。
看着柳苡晴怔然站在自己面前,墨瑾之眉头微皱,刚想说话,就察觉到了柳苡晴脸上的异样。
在天牢之中,柳苡晴是刻意压制着自己的呼吸,才没有当众呕吐。只是回到了清源殿,心思完全放在墨瑾之身上,那股气味从鼻尖钻入,喉间那股异样根本压抑不住。
柳苡晴侧过身子,刚一阵呕吐间歇,就听到墨瑾之越显低沉的声音,“来人,宣太医。”
吹雪和夏言在外头一听,心中一惊,就想冲到殿里头去,却在紧要关头被李嬷嬷拉住。
看着李嬷嬷脸上的凝重之色,猛地回过神来,皇上没有宣召,若是就这么贸贸然的冲进去,怕是自己惹祸不说,还要连累主子!
柳苡晴支起身子,眉头拧着,惶然道:“皇上,此时已然夜深,宣召太医不免劳师动众,还是等到明日再说吧。”
墨瑾之已经脸沉如水,对柳苡晴的话不以为意,“朕下的命令何时容得她们置喙了!”
柳苡晴唇瓣一抿,看着墨瑾之坚定的眼神,终是没有再说。
很快,外头便传来吹雪的声音,“皇上,小主,太医来了。”
“进来吧。”
得了墨瑾之的命令,吹雪领着太医进来,墨瑾之抬眸一看,却是一位刚入太医院不久的颜太医。
墨瑾之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刚想说话,却被柳苡晴拉住。
“劳烦颜太医了。”柳苡晴微微颔首,客气道,成功将颜太医从墨瑾之的压迫之中解救出来。
颜太医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方才入殿开始,他便觉得,头顶一股无形的压力倾轧而上,几乎让他失去呼吸!
他心中知道清源殿如今正得宠,定然不会让自己一个资历浅浅尚未立足之人来诊脉,只是今日太医院是他值守,另一位张太医已经被人叫去看诊,无奈之下,只得他上场了。
听着柳苡晴的话,连忙道:“小主客气了,请让下官查看查看。”
柳苡晴伸出手放在炕桌上,颜太医立即走上前,在柳苡晴手下垫了一块垫枕,跪在柳苡晴身边,才伸出手去号脉。
只是探了半天,只见颜太医脸上又惊又疑,一张脸上亦是色彩缤纷,久久不敢下定论。
“到底是怎么了?”墨瑾之看着颜太医的模样,越发不悦起来,斜睨了王帛一眼,将王帛几乎吓软了腿。
第97章脉象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