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如同被人投入了一枚惊天大雷，随着那人的话才出口，众人将注意力齐齐的落在了柳苡晴的身上。
柳苡晴眸光清冷，最先反应过来敌视她的，便是身边的太后，虽然早已有了预料，可是柳苡晴还是有些心冷。
“晴妃，你就是这么辜负我的？”太后眸色冰冷，望向柳苡晴的眼神不带半点的情绪，冷冷质问道。
柳苡晴下意识的望向墨瑾之，可是他仍然定定的望着某处，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似乎是明白了墨瑾之的决定，柳苡晴略低了头，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容，对于周围的质疑没有丝毫回应的意思。
“不知道良妃娘娘是以什么样的身份问出这样的话的？又是凭什么问出这样的话的呢？”韩风望着这样孤立无援的柳苡晴，心中突然一抽，不经思考冷声道。
凌良妃亦是一愣，回头望着韩风，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却很快平静下来，嘴角微勾：“这宴席乃晴妃一手操办，出了事情难道不应该有个解释么？你，又是凭什么来跟本宫说话的！”
她凌吟菲再怎么失势，也轮不到他韩风来说吧！呵，韩风算得上是什么身份？
“听良妃如此说，倒是提醒在下了，据在下所知，晴妃纵然执掌后宫，你凌良妃也该有协理后宫的权利吧，今日之事难道你就不需要解释什么么？”韩风无所畏惧的对上凌良妃的视线，眸光越发冰冷，让人心悸不已。
凌良妃眉头紧蹙起来，她之所以没有管这次的除夕盛宴，不过是铁定了心想要柳苡晴出丑罢了，让她好好看清楚，这后宫究竟是谁的资历更甚一筹，却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等事。
纵然是意料之外，却不能打消凌良妃想要看热闹的想法，于是便有了方才的那一问。话已经问出了口，凌良妃已经顾不得会对自己的形象名声有什么影响，只求能够让柳苡晴无法下台便好，却没有想到这个韩风竟然会来掺一脚……
“够了。”正在气氛渐渐僵持之际，柳苡晴开口打破沉默，看了一眼韩风，转身走到下首，轻声道：“太后，皇上，此事是臣妾疏忽了，请太后、皇上降罪。”
声音平静，语气平缓，丝毫没有将要应对狂风暴雨的恐惧，也让人不由得对其更加另眼相看。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此事是文贵妃身旁人所为，与你有何干系，你……”韩风像是没有看到柳苡晴那警告似的一眼，愤愤不平的插嘴，硬生生的将众人的视线又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此事与你无关！”韩风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柳苡晴生生打断。柳苡晴面色微凝，眉头微微锁着，神色已是极为不悦。
韩风还想再说，却突然被柳苡晴身前投来的一道冰冷视线硬生生打断，那道眸光如千年寒冰，又如锋刀利剑，似能够活生生的将人凌迟至死。
“韩公子、楚公子，你们快来看看贵妃娘娘！”乐儿突然惊呼一声，将韩风和楚风唤了过去。
本来沉寂的晕倒在乐儿怀里的文贵妃突然猛咳了一声，从口中吐出一口黑血来，染黑了透亮的地板，也将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韩风和楚风见状，连忙赶到文贵妃身旁，极有默契的一人负责一边，迅速利落的点了文贵妃的几个穴道。待忙完一切，楚风冷冷站起，望着柳苡晴的方向，直道：“我早说过，除非找出毒源，否则贵妃性命迟早不保！”
毒源？！殿中的众人已经不知该如何反应，何为毒源？难不成，文贵妃之前便中了毒？如此想来，文贵妃突然闭门谢客久居宫中养病也不是什么怪事了，她们原本还想着为何贵妃会病得如此蹊跷，却没想到她是早前便中了毒……
“如此说来，文贵妃这次中的是与上次一样的毒？”柳苡晴眉头微皱，仍是平静无波的问着。
“不。”韩风抬眸，脸上也是鲜有的凝重之色，“贵妃娘娘这次所中，与上次的毒恰恰相反。正因如此，之前师兄给她配的解药到如今变成了催命之药，若三刻钟之内无解药，贵妃……必死无疑！”
众人都冷吸了一口气，他们想过此次的事情很严重，却没想到已经到了危机性命的地步，而这个人，还是当朝的文贵妃，太后的亲侄女！
面对这样的意外，众人心惊之余不免有些好奇，一边是长年侍奉文贵妃，一边是宠极一时的晴妃，皇上，究竟会如何选择……
柳苡晴眸光低垂，心中知道这次的事情很复杂，不仅牵扯到文贵妃和她自己，更重要的是，尚在天牢之中的任炎！
若早知是这般结果，墨瑾之又何须答应楚风的要求？又何须这些日子这般折腾？若是早料到如此，柳苡晴当初又何须让韩风走那一趟，也就没有后来的这些事情发生了！
“晴妃，你还有何话要说！”太后听闻此言，心中更是恼怒不已，思及文贵妃这些年的淡漠，心中越发觉得愧疚，好不容易与柳苡晴缓和的关系又降至了冰点。
柳苡晴轻抿着唇，抬眸坦然的看向太后，眸光闪了闪，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并非她无话可说，只是现在这般境况，她已经彻底的孤立无援，尚且弄不清楚那幕后之人究竟在针对什么，她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那人若是只针对文贵妃，又为何定要在这除夕盛宴上动手？若是针对柳苡晴，又为何对文贵妃的身体了解的这样清楚？甚至连之前她中毒的消息都知道，这个人隐藏的不可谓不深！
“既然晴妃已无话可说，那……”太后冷眸看着柳苡晴，就要下令处置，却被一声低沉的嗓音突然打断。
“将文贵妃身边的人尽数监禁，严刑逼问。”一直兀自沉思的墨瑾之突然开口，视线扫过柳苡晴，却没有对柳苡晴做出任何的处置。
“皇帝难道不打算对晴妃做出处置？”太后被打断了话，脸上浮现一丝不悦，却因为对象是墨瑾之而隐忍不发。只是不打算追究墨瑾之的无礼，并不代表她还能放任柳苡晴！
“母后要朕做什么处理？”墨瑾之冷眸转向太后，就算是对着她，也没有半点的温情。
太后心中一惊，身子不自觉的颤了颤，向后退了半步，不敢置信的望着墨瑾之。方才她看得清楚，墨瑾之的那种眼神……那种眼神分明是当年她处置了卿妃之后有的眼神！
不，或许不一样，这种眼神比之当初更加的冰寒、冷漠甚至无情！她似乎完全不认得这样的墨瑾之，这样清冷绝然、淡漠如水的墨瑾之！
太后心中的震撼无人能懂，也无人上前缓解太后与皇上之间乍然冰冻的气氛，只听得墨瑾之又吩咐道：“来人，送太后回宫！”
王帛是墨瑾之身边的老人，自然懂得当年的变故，也懂得太后如今的顾忌，听闻墨瑾之的命令更是不敢怠慢，亲自上前将怔楞的太后迎出了门。
太后一走，众人的视线又落到墨瑾之的身上，看墨瑾之方才的态度，难道又要像对待许泠泠那次的事情那般不了了之？可是，这次中毒的人可是文贵妃啊！就算与柳苡晴没有直接的关系，她也绝不能全身而退啊！
无论众人如此猜想，墨瑾之在太后走后，缓缓起身，扫了众人一眼，不发一言的转身出了大殿，仍然没有对柳苡晴有只字片语的处置！
众人面面相觑，大概是被墨瑾之的行为吓到，见墨瑾之出门，又纷纷望向柳苡晴，都想听一听她如何说。
可是柳苡晴再一次的让众人失望了，这次柳苡晴甚至没有再看众人一眼，只向旁边的婢女轻声嘱咐了几句，在众人怪异非常的目光迎送下，坦然走出了大殿，徒留一众莫名心惊的人。
“娘娘，皇上正在里头处理国事，特地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娘娘……还是先回吧。”王帛一脸难色望着柳苡晴，身子却不让分毫守在殿前，让人无隙可乘。
柳苡晴望着大殿里头摇曳的灯火，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情绪，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无法捕捉，听到王帛略带了歉意的话，点了点头，身子却仍然站在原地，不曾挪动。
“夜深露重，娘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王帛看了一眼天色，再次开口劝说，今夜……怕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柳苡晴低垂着眸，定定的望着脚下，心中苦涩不已。什么时候她与墨瑾之竟疏远到如此境地了，之前的蜜语甜言依稀在耳，可是下一秒，他能够说挥开你就挥开你，让人猝不及防，却又无可奈何……
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就是如此么？那她是不是还要感谢就算是到了此时此刻，墨瑾之仍然对她手下留情？更为可笑的是，她一直以为文贵妃在墨瑾之的心中是不同的，可是，文贵妃如今都已经到了性命垂危之际，他竟然还能心安理得的在里面批阅奏章！
柳苡晴亦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应该心寒还是应该怎么样，似乎，从那一晚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便已经在慢慢变质……
他似乎，已经不再是那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