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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吴博士正在接受一家电视台“东方之子”栏目的专访,电视台在吴博士的座椅边上打上了好几盏镁光灯,结果灯光刺眼把吴博士的脸照得一片惨白,他不时地眨巴着眼睛艰难地和对面的一个男主持人高谈阔论着民族产业的发展未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梁文宇悄悄扯了一下王斌的衣角压低了嗓门告诉他,公司每年在这一家电视台的广告投入就有五千万,公司每年投入的十个亿的广告费不知道养活了全国多少报纸、杂志和电视台。王斌瞪圆了眼睛冲着梁文宇无声地作出了一个吃惊的表情。
吴博士送走电视台的人后随手就把办公室的大门关上了,他冲着梁文宇招了一下手要他们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来,吴博士喝了一口茶,刚才还一片惨白的脸色还没有恢复到本来的肉色,镁光灯的光线好象已经镶嵌到了吴博士的面部肌肉里,再加上他紧蹙的眉头,王斌就觉得吴博士突然又一下子陌生起来,尽管象瞻仰领袖的画像一样看到了无数遍吴博士笑餍如花的样子。吴博士侧下身去从旁边硕大的保险柜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他一圈又一圈缓慢地揭开文件袋上的白线封口,抽出来一份文字材料摊在办公桌面上盯着看了一会然后他抬起头来望着梁文宇说:
“报告我看了,这个情况还有没有第二例的报告?”
梁文宇摇了摇头:
“暂时还没有,死亡的就是这一例”
梁文宇说到这里,吴博士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王斌,梁文宇连忙解释说,没关系,是公司的人。看见吴博士又把眼睛瞥回来,梁文宇接着说:
“死者家属找了质监局,质监局的检验报告我带来了给您看一下”
吴博士接过梁文宇递过来的报告看了几分钟,眼睛在最后几个结论性的字眼停了下来:送检样品病毒污染。梁文宇补充一句说道,这个样品不是死者家属提供的,是我随机抽取的。王斌注意到吴博士的眼睛里面顿时掠过一丝惊诧和恐慌,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把报告压在右胳膊下,掌心遮住了报告:
“你要多少钱?”
梁文宇想了想:
“我算了一下可能要一百万,包括给死者家属的赔偿费”
吴博士愣了一下:
“不行,死者那边不能付钱,付了钱你就是不打自招,钱要用在有用的地方,你明白吗?”
吴博士眼睛望了望压在他右胳膊肘下质监局的那份报告。还没等梁文宇说话,吴博士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要财务部和经营部的人到会议室去等我。放下电话,吴博士说:我全力保证你们分公司的货源,尤其在这个时候,你们绝对不能断货。梁文宇说接过话说,董事长,这样做合适吗?应该全面检测一下我们的产品,毕竟死了人。如果真的是我们的产品出了问题,影响的面就太大了。吴博士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你懂什么,只要报告不在他们手上,他们有什么证据?而且你们当地质监局的检测不可信,说不定又是敲诈!吴博士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去。看着吴博士消失的背影,梁文宇呆坐在椅子上一脸的煞白。
吴博士批给梁文宇的提货单在整个小镇引起了轰动,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经销商可以一次性地提到这么多的货。回到省城是他们出去之后的第五天。梁文宇和王斌还没走到公司门口,空气里的硝烟味混杂着一股呛鼻的油漆味就隔着一条街弥漫了过来,他们发现公司已经大门紧锁,门口坐着十几个人,一看那些打扮就知道是从外地过来的乡里人,公司门口的地上刚刚燃放完一挂鞭炮,煞白的硝烟还在半空中徘徊,公司门口的墙壁上用红色的油漆横七竖八地写着“还我命来”“六株口服液是毒药”几排大字,红色的字画在白色的墙壁上象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吓得过路行人纷纷躲避开来。一些人围在旁边看热闹,一个中年堂客就在那里哭诉着:我老倌子本来只是胃溃疡,已经有一年没吃药了,天天就喝这个六株口服液,那天早上还好好的,晚上就不行了,送到市里面的医院抢救,医生讲胃和肝里面尽是病毒,没有救了,在医院住了两天就脱了气,我和这个崽怎么活哟。中年堂客一边说着,一边把站在旁边的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往身边拖着,这个男孩骨瘦如柴,浑身上下披着一团皱巴巴、脏兮兮的孝服,整个人象被包在白色麻布中的一根枯干的树枝,帽子几乎把他的整个脸都遮住了,他艰难地从帽檐下露出两只眼睛,倔强地后退着,想挣脱中年堂客的拖拽。梁文宇把车停好打开车门准备下去,王斌一把拉住了他:
“这种情况你怎么能过去,公司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你没看见他们一个个凶狠的样子”
梁文宇叹了一口气:
“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着总不是个办法”
梁文宇径直就向这群人走过去,他走到中年堂客的面前说:
“我就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谈”
中年堂客眼睛盯着梁文宇,嘴巴微张开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迟疑了片刻。梁文宇于是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公司的那张防盗门,咣当几声,防盗门被打开的时候,这群人呼啦一下子都围了过来,中年堂客扑到梁文宇身上用手紧紧地拖住他的衣袖,一个巴掌就朝梁文宇的脸上扫了过去:
“就是你害死了我的老倌子,你拿命来还!”
梁文宇丝毫也没有防备这突然的一个巴掌,一声清脆的声响在他的脸上震荡开来,梁文宇顿时感到脸上发麻,耳朵里面似乎发生了一场强烈的地震,山崩地裂从四面八方急速涌来,犹如体积庞大的钢锭堆从高处滚落,还伴随着惊心动魄的尖利啸叫,他一下子呆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旁边的几个人一拥而上抡起拳头劈头盖脸就朝梁文宇的头上挥去。王斌往前一晃,把梁文宇的身子往后使劲一拖,整个人就挡在了梁文宇的面前,这个举动显然激怒了这几个人,他们其中一个人拽住王斌的衣领、一个人拽住王斌的头发,还有一个人的拳头直接向着王斌的鼻梁挥去,王斌噢了一声,他突然找到了以前在工厂偷偷打开蒸汽柜的那种感觉,一股烫人的热流直入鼻孔,人被那股强烈的蒸汽包围着,那是一种迷茫得几乎就要窒息的快感。梁文宇冲进包围的人群,两只手高高地举起来四下挥舞着挡在王斌的脑袋前尖声叫喊着:
“不关他的事,要打就打我”
就这样一阵混乱了好几分钟,直到旁边的过路人开始动手把这一群人扯开,王斌拉着梁文宇的手飞奔而出,很快就消失在旁边的一个小胡同里面了。回到家里,梁文宇要王斌仰起脑袋坐在沙发上,他打了一盆凉水,把毛巾浸湿,小心叠成一个厚厚的方块敷在王斌的鼻梁上。看着王斌的鼻梁上顶着一块高高的毛巾的样子梁文宇就笑了出来,王斌骂了一句:
“你这个蠢宝,被打了还笑得出来”
秘密终究还是被撕开了口子。东北一个小城市发生的一起病毒感染致人死亡的事件引起了香港一家报纸的关注,记者敏感地从死者生前常喝的六株口服液中发现了这个隐藏的不为人知的逻辑关系,记者把样品送到香港进行检验,检验报告就发表到了这家报纸上。香港报纸披露的这个情况就象晴朗夏夜里的一声霹雳,毫无征兆地从天边缓慢而坚定地滚来,就在人们以为天空隐忍、蓄而不发的时候,这个惊雷却在瞬间炸响,唬得人们一身冷汗。短短的几天时间之内,几乎所有的报纸都转载了香港报纸的这篇报道,全国各地不断投诉的消息开始大量见诸报端和电视台。等到报道被广泛转载之后的第三天,梁文宇已经在这个城市的地面上看到了满地摔烂的瓶子和撕碎的包装纸箱,瓶子里面残留的一些褐色的液体从破碎的瓶子里流出来,溅洒在胡同里的青石板上和宽敞的柏油马路上。瓶口的位置,吴博士的照片被制作成了商标,吴博士躺在地上依然笑咪咪地直视着前方。一群细伢子开始把这些碎玻璃瓶子当球踢,吴博士的脑袋就在这些细伢子的脚下从左边滚到右边,又从右边滚到左边。从最偏僻的乡镇到最繁华的省城,退货的车辆又象当时进货的车辆一样前赴后继开来,刚开始的时候,梁文宇拨往深圳总部的电话还有人接听,电话里的人告诉他,吴博士正在找高层领导活动,风波很快就会平息的。再过两天,梁文宇拨往深圳总部的电话却已经停机。随后,吴博士逃往美国的消息再一次成为所有报纸的头条新闻。
梁文宇冷静得有点令人吃惊,他接待了一批又一批前来退货的经销商,他自己一件又一件地亲自验货,并且在退货单上缓慢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惊慌失措的经销商们很快就被他的镇定所感染,他们认认真真地排着队,领到货款之后都走到梁文宇的办公室满脸愧疚地说,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今后有机会还愿意和你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