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月光之下黄老三一张呆板惨白的可怖脸孔,而且没有一丝表情……这分明就不是那个黄老三!
秦种田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揉下眼睛想要再看清楚,黄老三早已健步走出隐身的巨石阴影,同时亮起嗓子大喊一声:“两位大英雄,都请住手吧!”
“不错啊,这声音分明就是黄老三嘛!”秦种田不无狐疑的看看身后的安泰,安泰却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这才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已经挤过人群走进大石矶中央的黄老三。
黄老三一声喊,沐林生首先跳到圈外来,望莫北平一拱手,笑嘻嘻的:“莫掌门不吝赐教,林生受益多多,林生在此拜谢了。”
莫北平“哼”了一下:“林某还等着接沐公子的第三十招呢!”
沐林生笑道:“前辈见笑了,林生这一回本就打算只向前辈讨教二十九招的,幸亏这位大哥出来叫停,这位大哥不叫停的话,林生早就逃之夭夭了。”
“岂有此理!”莫北平一甩袍袖,这就要走。
“林英雄留步!”黄老三已经走近来,叫住了莫北平。
莫北平看一眼黄老三:“阁下不会也是来向林某讨教的吧!”
黄老三一抱拳:“林英雄多心了,黄某可是不会武功的。”
莫北平有些惊疑:“不会武功?请问阁下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黄老三道:“黄某也是误打误撞来的……”
“又一个误打误撞!”莫北平看看黄老三,又看看沐林生,“你们不会是一路的吧!”
“当着真人不说假话,这位沐英雄,黄某并不相识。”黄老三说着向沐林生也是一拱手,“沐英雄,黄某在此见过了……幸会,幸会。”
沐林生朝黄老三拱下手:“黄兄不要客气……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黄老三道:“沐英雄乃公子王孙,何出此等话语!”
沐林生似有感慨道:“公子王孙就不能流落天涯了吗?”
没想到这句话竟又引出黄衫少男的无限感慨来,但闻黄衫少男在那边仰天长叹一声道:“说什么王孙公子,将相帝王!富贵由来一场梦,天道浮沉苦自知。”
黄老三听了,又向黄衫少男抱一抱拳:“这位英雄只顾自发感慨,何不过来一同交个朋友!”
黄衫少男便走过来,盯着黄老三看了又看:“黄兄这声音好耳熟啊,像是在哪里听到过的……喔,对了,前几日在扬州曾经遇见一位老兄……哎呀,两位的声音简直太相似了,简直就像一个人……”
黄老三急忙遮掩道:“天下长相相同的尚且大有人在,何况声音相似者乎?兄弟既然如此说,那就更不要生分了……请问兄弟贵姓,该如何称呼?”
黄衫少男道:“刚才沐兄不还说嘛……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你我不过萍水一聚而已,转眼就要各奔东西,管甚姓甚名谁?古人云: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你我今日既然有缘相识,就以兄弟相称吧。”
黄老三道:“也好。”
莫北平在一旁冷嘲道:“真是笑话!两个人,一个连名字都不想给人知,一个连真面孔都不想给人见……普天之下有如此称兄道弟的吗?好吧,你们在这里且叙兄弟情义吧,林某告辞了!”
黄老三急忙道:“林英雄再等片时,黄某还有话没说呢!”
莫北平道:“有话快讲。”
黄老三便向周围群雄抱抱拳,朗声道:“各位英雄。黄某虽说来晚一步,但诸位今日相聚于此的目的也已大致了解。刚才黄某也亲眼目睹了几位好汉的非凡武功,心内着实赞叹不已。不错,各位英雄都是江湖上的成名好汉,俱各身怀绝技,并想要借此成就一番事业,扬名天下,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只是,窃以为各位英雄以此种方式表达自己的诉求似有不妥啊……”
有人打断道:“怎么就不妥了?咱们在此聚集一不作乱,二不造反,三不危害地方,四不骚扰百姓……”
“好,好,好!”黄老三拍了几下巴掌,“不作乱,不造反,不危害地方,不骚扰百姓……这位英雄说的实在是!这不正说明韩总舵主及各位英雄都是正派仁人君子而非乱臣贼子乱世枭雄吗?”
群雄哄的笑起来,又有人道:“我们才不是什么仁人君子?在官府眼里我们哪一个不是乱世魔王?”
群雄又都哄笑了一下:“是啊,我们都是大魔头,大魔王!”
黄老三也是一笑:“各位英雄可能因为种种原因,与官府乃至朝廷之间产生了某些误会、仇恨,又因为缺少沟通导致误会越来越深、仇恨越来越大,这都是不可回避的实情。不过,黄某以为这些误会、仇恨之类应该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淡化虚化才对,而不应该是耿耿于怀念念不忘,装在心里成为心灵上永远的负担。换句话说,便是朝廷、官府真的有负于诸位英雄的地方,诸位英雄也应该换了一副心胸,一笑泯恩仇,冰释了前嫌,与朝廷、官府一心一意共创大明朝的美好明天才是啊!”
“你是说要咱们与大明朝冰释前嫌握手言欢吗?”是个极粗犷的声音,“这不可能!咱们这些人可不都是给大明朝那帮混蛋君臣逼上梁山的?咱们就是要跟那帮混蛋握手言欢,那帮混蛋可愿意跟咱们握手言欢吗?那帮混蛋恨不得逮机会把咱们一个个活剥了皮,再剁成肉酱!”
群雄一片附和之声。“不错!”“就是这样!”
“这位英雄说的是不错。”黄老三也赞了一句,“所以说,各位英雄要想与官府、朝廷达成真正的和解,双方就都应该拿出更大的诚意、付出更大的努力才对……”
韩愈警惕道:“阁下何人?不会是官府派来的说客吧!”
韩愈话音未落,“嗖!”“嗖!”“嗖!”一下冲出七八个人来,个个手执兵器,虎视眈眈的望着黄老三。
莫北平一摆手:“退下!”那些人就都退回去。
黄老三哈哈哈仰天笑了起来:“韩总舵主看着黄某可像说客吗?黄某实乃一路人而已,误闯到这里来,为各位英雄着想才斗胆说上几句话而已。当然,黄某说的话不仅仅为各位英雄着想,也是为朝廷官府着想的。”
韩愈冷冷道:“是嘛!那就请说说我等该如何努力?”
黄老三慷慨激昂道:“各位身怀绝技,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这是完全值得肯定的。不过要想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与朝廷、官府合作还真是一条必走的捷径。前朝有个说法叫‘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各位既然各怀绝技,大明朝又正值用人之际,当思为国效命,共抗‘南倭北虏’,安定大明朝江山,造福大明朝百姓才是!相反,如果制造了混乱最终为奸人所乘,对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造成危害的话,各位便是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那又会是怎样的名字呢?还请各位三思啊!”
群雄鸦雀无声,过了一小会,又有人道:“我等可都是官府悬赏缉拿的要犯!何况大明朝君昏官虐,老百姓早就怨声载道了,大明朝恐怕是没有救了。”
黄老三义正辞严:“错!大明朝由徐阁老掌政以来,致力于拨乱反正和大明朝的中兴,更多的惠民政令正陆续颁行,新的人才选用制度也正在制定完善。古人云:‘英雄不论出处。’据黄某所知,徐阁老制定的新的人才制度最最核心的就是‘唯才是举’四个字,也就是说,诸位想要报效国家的话肯定是有机会的!再说了,有徐阁老在朝中掌政,大明朝中兴在望,怎么会没救了呢?”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韩愈声音甚是严厉。
黄老三凛然答道:“韩总舵主,黄某是干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黄某说的可都是实情,而且也确实是为了大家好。”
有人表示赞成:“真如黄公子这么说,我等倒是有了出头之日了!”
孙机子大步走上来:“我姚大个子刚才也是这么说,只是不如黄公子说的更好。不管别人什么想法,我姚大个子愿意为国效命,除倭寇,驱鞑虏!”
“孙掌门说的好,我赞成!”“我也赞成!”群雄纷纷嚷嚷起来。
沐林生向孙机子道:“孙掌门这么多的拥护者,依林生之见,孙掌门不妨现在成立一个‘拥君保明除倭驱虏武林大同盟’,自做盟主,为君分忧,为国立功,将来林生禀明圣上……”
孙机子婉拒道:“孙某乃山野村夫,从来没想过升官发财这等事,也没有能力做什么盟主。”
沐林生大笑道:“韩总舵主,孙掌门不愿做‘拥君保明除倭驱虏武林大同盟’盟主,您对此可感兴趣吗?韩总舵主如有兴趣,林生愿尽心尽力辅佐。”
“沐公子辅佐……韩某生受不起!”韩愈冷笑一笑,招呼莫北平,“莫掌门,人家要成立‘拥君保明除倭驱虏武林大同盟’,韩某就不在这里碍人家的事了!韩某先走一步!”一道人影流星般飞落大石矶绝壁,稳稳地站在绝壁下泊着的一只小舟之上。
“起锚,走……”韩愈命令一声,小舟箭一般地驶向江心。
第22章真人不说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