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弦不糊涂!”张三弦这一回使出的是绝技之一“梅花三弄”,“铮……铮……铮……”三声尖利的琵琶响透着的重重杀气令人心惊胆寒。
沐林生何等身手,只见他身形晃动,早又躲开了张三弦招招致命的连环三击:“张……”
张三弦根本不给沐林生说话的机会,又一招“十面埋伏”,那身子早如车轱辘一般绕着沐林生飞转起来,琵琶声响也早已不是“铮铮”有声,而是嘈嘈切切错杂乱弹,一时琵琶声大作,响彻大石矶上空。
沐林生感觉有些耳鸣头晕,急忙敛气凝神施展定力,待琵琶声歇,张三弦一招“有凤衔珠”攻来之际,身子早又飞纵一边去了。但张三弦没有要收手的意思,紧跟着一招“海青拿鹤”,如影随形攻向沐林生后颈。沐林生焉能给张三弦得手的机会,一个移步换景,居然神鬼莫测来到张三弦身后。
“张岛主,林生跟你并无冤仇,苦苦相逼究竟为何?”沐林生有些怒意了。
“谁说没有冤仇?”张三弦脚下不停,手上也不停,这一回使出了他最最得意也是压箱底的最后杀招“普庵密咒”。
“普庵密咒”乃宋代高僧普庵禅师为降魔伏鬼所念咒语。“普庵密咒”非常凶猛,只要给普庵祖师一念,那些为害众生的魔鬼的头立刻就会裂为八瓣。“普庵密咒”对魔鬼凶猛却可普安十方、驱除虫蚁、蚊蚋不生、消灾解厄、镇煞安胎、驱邪除秽、逢凶化吉,常诵更可令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繁殖、万事如意。当初张士诚起兵占了平江,将平江改称隆平并以隆平为都,自立为吴王,颁布《州县务农桑令》实施减少田赋、奖励蚕桑、兴修水利等一系列恢复发展经济惠及百姓福祉的施政措施,很受百姓拥戴,江南富豪沈万三便为张士诚捐刻记功碑一块置于报恩寺内。盐丁出身的张士诚对百姓施以深仁厚德,对老母更是尽心尽孝,但有闲暇便去报恩寺礼佛为百姓祈福,为母亲祈寿,报恩寺方丈感于张士诚仁孝便将镇寺之宝《普庵密咒》副本赠予了他。张士诚本有慧根佛性,每天都要将《普庵密咒》口诵九九八十一遍,这一日正自口诵到八八六十四遍的时候忽的灵光闪现,一边口诵一边手舞足蹈起来,待诵完九九八十一遍,惊喜的发现这《普庵密咒》里面竟深藏着一门绝世武功,于是便将心得批注在《普庵密咒》的书页上。张士诚兵败之日,张士诚妻子刘夫人身藏《普庵密咒》怀抱两位幼子登齐云楼,其亲信冒死从烈火中将其中一位尚存一息的幼子连同刘夫人鲜血浸染的《普庵密咒》救出,趁暗夜在平江百姓掩护下秘密逃至太湖琵琶岛隐藏起来,“普庵密咒”这门绝世武功才没有失传。“普庵密咒”传至张三弦,张三弦又创造性的将“普庵密咒”的所有招法融会贯通在独门兵器铁琵琶的弦音里。
“普庵密咒”给张三弦融进铁琵琶之后威力倍增,但也带来了诸多不利,原来这“普庵密咒”凶杀气本就太重,又沾了血腥,再给张三弦融入铁琵琶杀气更是成倍增长,完全超出了张三弦本人的控制能力,也就是说这“普庵密咒”既伤对手也伤他本人,杀敌一千自损至少八百,所以不到你死我活的生死关头绝不使出。
当初,张士诚日暮途穷,毕竟是厚道好人,即使围城十月粮尽炊断也不干杀人为食的恶事,并且还亲率敢死队亲军“十条龙”出城跟徐达、常遇春恶战竟日。志在必得的朱元璋见平江久攻不下,又劝降不成,便秘派心腹赴福建崇安前线急招沐英来协助攻城,沐英献斩首妙计,带十数青壮将校潜入平江城大闹吴王府,里应外合攻破城池,直接导致刘氏,张士诚也差点自缢。
这段历史公案,经一代一代口口相传,到了张三弦,张三弦当然知晓。前几日,张三弦在扬州大明寺外酒馆邂逅沐林生,便已知晓沐林生身份,才故意向沐林生透露了大石矶群雄大会之事,目的便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跟沐林生决一死战报祖上之仇。可惜还未见沐林生露面便给霍如烟的毒针伤了,待沐林生出手制服羽柴秀太,自己的体力尚未恢复一半,于是一声不响,静心休养调息,感觉体力恢复到了七八成了的样子,这才一跃而出,出手便是拼命招数。
张三弦当然知道沐林生“乾宁神功”的厉害,在大明寺外小酒馆也曾亲眼目睹了沐林生随意一个弹指的巨大威力。张三弦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沐林生的对手,但是祖上血仇至今未报,便是胜不了他这机会也不能轻易放过,更何况自己苦心孤诣呕心沥血将“普庵密咒”融入铁琵琶之中,不就是等的这一天吗?
沐林生对张三弦的家世却是一无所知,他在寻思:我两个不过几天前在那个小酒馆有过一面之识罢了,而且当时还是挺友好的嘛,不也是他告诉我今天来凑热闹的吗?他居然说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看他这样子也不像神志不清说胡话……
沐林生想不明白,但张三弦已经使出“普庵密咒功”发动了进攻:“迦迦迦研界,遮遮遮神惹,吒吒吒怛那,多多多檀那,波波波梵摩。”
张三弦的琵琶声好生古怪。
沐林生脑子一下子乱起来,正不知如何,张三弦的琵琶骤至面门,心头一凛,倏地后退三尺。
张三弦的铁琵琶又响了起来:“迦迦鸡鸡俱俱鸡乔兼,兼兼兼兼兼,验尧倪,尧倪验,界研迦迦迦,迦迦迦研界。”
沐林生心头扑扑乱跳:“这是什么鬼声音?这么……”想着时,那张三弦的铁琵琶裹挟着风声砸向脑门子来,倏地又是后退三尺。
“波波悲悲波波悲波梵,梵梵梵梵梵,梵摩迷,摩迷梵,摩梵波波波,波波波梵摩,摩梵波波波,那檀多多多,那怛吒吒吒,惹神遮遮遮,界研迦迦迦,迦迦迦研界,遮遮支支朱朱耶,喻喻喻喻喻喻喻喻喻,惹神遮遮遮,遮遮遮神惹。”张三弦的铁琵琶这一回响的更其怪异扰心,沐林生听的意乱神迷,但他还保有足够的清醒,知道自己此时正在与人过招,就看也不看张三弦人在哪里,倏地再次退后三尺。
铁琵琶再次响起:“波波悲悲波波耶……”
“张岛主!”沐林生突然一声断喝,“方才林生已经让你十数招,现在林生又已连退三遭,便是你我有什么深仇大恨,林生对张岛主也算仁至义尽了。张岛主若再不罢手,林生可就得罪了!”
张三弦怒眼圆睁:“费什么口舌!你来,你来!”
铁琵琶骤然又响:“唵,波多吒……”
突然间“嘣……嘣……嘣……”三声断弦响,琵琶声骤停,随即又听得“叮叮咚咚……”一串有物落地又弹起的声音,原是张三弦铁琵琶的弦轴、山口等给沐林生一剑削去了,三根铁弦也给齐齐斩断。
沐林生出手之快、宝剑之利惊的群雄嘴都要合不拢了。
铁琵琶给沐林生一剑削了,张三弦的“普庵密咒功”就基本上给废了。张三弦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报仇!报仇……”张三弦血红着眼挥舞着断残琵琶发狂一般扑击过来,这一招也有名字,叫做“鱼死网破”。
“不要逼我!”沐林生吼了一声,乾宁神功历来只打别人,不允许对手来打自己,张三弦已经得了许多便宜了,还要进攻,这是乾宁神功绝对不能允许的。
沐林生宝剑在手,杀气隐现剑尖。
“休伤我兄弟!”
一股凌厉无比的剑风隐隐向沐林生侧后袭来,根据剑锋破空之声判断这一剑快如飞箭。
“这是何人?身手好快!”沐林生不敢大意,左手衣袖一甩,一股劲风撞向张三弦,自己则借此一甩之力,飘然而起,再一个转身,右手剑则循着袭来的剑风截了过去。
两剑相交迸出耀眼的火花,“嘤嗡……”一下悦耳剑鸣,
“好剑!”沐林生脱口而出。
“好剑!”来人也像是脱口而出。
双双落地,来人刚好站在沐林生、张三弦中间。
“哦,莫掌门,失敬,失敬。”来人乃莫北平,沐林生拱手施礼。
“沐公子,请恕林某冒昧。”莫北平还了礼,“林某也是情急之下不择手段了,呵呵,呵呵……”
“莫掌门如何知道在下?”沐林生小有惊讶。
“林某也是刚刚听张岛主……”莫北平转身指向张三弦,一下惊呆!但见张三弦正双手紧握断残琵琶对准心窝就要扎下去,一面仰天嘶喊:“天不佑我张三弦……”
出手相救已然不及,莫北平不忍眼睁睁看着好友血溅当场,痛苦的闭上双眼。
沐林生也是呆了,他万万想不到张三弦如此刚烈,更想不明白张三弦何以上来就以命相搏,败了又不惜一死。
沐林生正在暗自感叹,却蓦见张三弦两手一松,断残琵琶“铿”然落地,张三弦则“啊……啊……”两声野狼一般嚎叫之后狂奔而去。
“多谢韩总舵主救了我兄弟!”莫北平向韩愈的方向深深一躬。
莫北平飞身而出的时候,韩愈的眼睛便一刻也没有离开张三弦,两枚铜钱扣在指端,预防着张三弦做出失去理性的过激之举,待张三弦举起断残琵琶欲扎心窝的刹那,两枚铜钱同时弹出,正中张三弦双腕的阳池穴,将张三弦救下。
第20章梅花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