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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见证

  “你可听到唛笃喇说的话了?”黄衫少男对王直道,接着又提高嗓门,面向众人,“各位英雄,唛笃喇的话你们可都听到了,那就请各位做个见证。只是有一点还需向各位说清楚,唛笃喇的刀短,我的剑长,我用长剑对他的短刀,便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所以,我这长剑嘛……就不使用了。”说着指指背后的长剑。
  唛笃喇人倒实在:“我也不占你的便宜,你不用剑,我也不用刀。”说着就将短刀重新挂在了腰间。
  黄衫少男呵呵一笑:“你是怕我胜了你的刀吗?你藏得这么严实,我怎么能胜得了它!”
  唛笃喇“呛”的一下拔出短刀:“休说大话,看刀!”
  苏禄国的武功跟中原武林迥异,招式看似简单却是极为实用,又凶狠刁钻,多有出乎意料之“神来之笔”,更兼唛笃喇乃是苏禄国王御前的红宝石级武士,武功之高自然非同寻常。转瞬交手了四五个回合,黄衫少男竟给唛笃喇逼的只是闪转腾挪,一招还击都不曾发出。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唉,年轻人就知道说大话。”
  “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用剑也不见得怎么样呢,偏又逞能……看他怎么收场。”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却很少担心黄衫少男安危,而是更多的在等着看他笑话。
  黄老三也是等着看黄衫少男笑话中的一位,他对黄衫少男先前说的那些“道理”很有些耿耿于怀,他甚至心里默默念叨唛笃喇立刻打败黄衫少男,狠狠地杀一杀黄衫少男的轻狂劲儿。可是,黄老三越看越不对劲,刚刚还是唛笃喇追着黄衫少男又劈又刺,这眼珠子还没转过来却怎么变成黄衫少男追着唛笃喇又劈又刺了呢?黄老三怀疑自己眼花了,揉揉眼再看,还是黄衫少男在追着唛笃喇又劈又刺。
  “喂,那是谁在拿刀?”黄老三忍不住,问秦种田。
  “拿刀的像是学究啊!学究哪来的刀啊!我再看看。”秦种田不敢肯定,但接着就叫起来,“是他,就是他……”
  一语未了,就见唛笃喇呼的跳出圈外,叫道:“唛笃喇承认失败!”
  这时,众人才发现唛笃喇两手空空,而黄衫少男手里却握着一把寒气逼人的短刀。
  苏禄国的顶级武士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承认失败了?这才不过一袋烟功夫啊!这剧情变化有些忒快,快得让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黄衫少男将短刀交还给唛笃喇:“唛笃喇,回去吧。”
  唛笃喇深深地弯下腰,双手接过短刀,往刀鞘里一插,飞身离开。群雄立刻对黄衫少男报以热烈的掌声。
  沐林生就站在不远处,大踏步走上来,对黄衫少男一拱手:“兄弟好身手,令在下大开眼界。”
  黄衫少男还了个礼道:“承蒙夸奖,足下神功盖世,更令在下钦慕之至、望尘莫及。”
  沐林生呵呵一笑:“好了好了,咱们就不要彼此吹捧了。”说着向黄衫少男伸出手来,黄衫少男也伸出手,两个紧紧握了,都微笑着目视着对方,竟像是久违了的旧相识一般。
  两个手挽手一直的走向大石矶中央。
  沐林生对黄衫少男道:“兄弟,我想趁此机会对在座的各位英雄说几句话。”
  黄衫少男道:“请讲。”
  沐林生向韩愈那边抱抱拳,朗声道:“韩总舵主,请恕在下冒昧,借您这块宝地跟诸位说上几句话,韩总舵主可以答允否?”
  群雄不约而同望向韩愈。
  韩愈虽不知沐林生底细,但眼见的他出手降服了羽柴秀太,帮自己化解了不可预料的潜在危机,心里早已感激不已,当即答允道:“但说无妨。”
  沐林生又向群雄抱下拳:“各位英雄受韩总舵主之召来此参加英雄大会,目的是要成立武林大同盟,以求将天下英雄团结在武林大同盟旗下统一号令、统一进退,应该说这是天下武林的一大喜事,也是一大幸事。在下举双手表示赞成,同时也对韩总舵主心忧天下、情系天下苍生的浩荡情怀表示由衷的钦佩。不过,听诸位刚才围绕大同盟的首要主题引起的争论,知道诸位英雄对于大明王朝有着各自截然不同的看法态度。各位英雄各自与大明王朝之间的过节渊源在下也已略知一二,对各位英雄的悲惨不幸遭遇也深表同情。但是,大明朝毕竟是我们共同的家园,大明朝皇帝就算曾经有负于各位,但也毕竟是我们共同的君王尊长。在下十分赞赏‘吃着皇王水土,报答皇王重恩’这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等既然共同生活在大明朝这片蓝天下,沐浴着大明朝的浩荡皇恩长大,应该感君恩、思回报才对啊。所以,在下以为这武林大同盟以什么为主题、有多少个主题都可考虑,唯独反明万万不可作为主题选项。而且不光不要反大明朝,我等还应爱我大明朝,尽忠大明皇帝才是!”
  沐林生这话说的再清楚不过:武林大同盟不能反明,不光不能反明,还要向大明皇帝尽忠。这是专门说给韩愈听的吗?
  韩愈脸色很难看,又不好就发作,只坐在竹椅上吭吭的喘粗气。群雄看到韩愈如此,不少人心里不服却也都不做声。
  “非也!”有人表示反对了。
  是黄衫少男!
  几乎所有人都深感意外,尤其沐林生:“兄弟,我说错了?”
  “作为大明朝子民,爱我大明朝,这个当然不错。不过,这大明朝的皇帝嘛……哼哼……哼哼……”
  黄衫少男说到大明皇帝的时候,一脸不屑,连连冷笑之后,没再接着往下说。
  沐林生不解:“兄弟有话好好说?”
  黄衫少男脸色冷肃,向前两步:“各位英雄,在下也说几句。方才这位仁兄所言,在下不敢苟同啊!不错,大明朝是大明朝人的大明朝,大明朝的兴衰荣辱关乎到我们每一位大明朝的子民,从这个意义上说,作为大明朝的子民,我们是应该热爱大明朝,尽忠大明朝。但是大明朝是大明朝人的大明朝,不是哪一个人的大明朝。我们为大明朝尽忠责无旁贷,要我们为那一个人尽忠却是毫无道理的。在下说的那一个人各位应该都很清楚是哪一个人吧……”
  黄衫少男说的“那个人”是谁,群雄心里都很清楚。
  “说得好!”韩愈一拍竹椅扶手,大声叫了个好。
  “好!”“好!”……许多人都随声附和。
  沐林生微微一笑:“兄弟此言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明朝所有土地子民都是大明皇帝的土地子民。所以,兄弟既然说大明朝子民尽忠大明朝理所当然责无旁贷,自然就要尽忠大明朝皇帝。也就是说尽忠大明朝跟尽忠大明朝皇帝其实是一件事,忠君就是爱国,爱国就要忠君。”
  “否!”黄衫少男一口否定,“忠君、爱国,放在别的朝代二者或可等同一件事,但放在大明朝却是未必,爱国是爱国,忠君是忠君,爱国未必一定要忠君,不忠君未必就是不爱国。”
  沐林生脸色一沉:“兄弟能否说说大明朝哪里不同于别的朝代吗?”
  黄衫少男“哼哼”冷笑数声:“哪里不同?当然是大明朝的皇帝不同!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是子承父业,皇位得来名正而言顺,大明朝呢?嗯?大明朝呢?哈……哈……哈……”
  黄衫少男“哈哈哈哈”又一阵大笑,笑声里充满悲情。
  黄衫少男的话引起了韩愈的强烈共鸣,韩愈心头一热,坐在竹椅上仰面也是“哈哈哈哈”一阵大笑,笑完了,站起来:“年轻人,说得好啊!这大明朝从朱洪武开始就他妈……”
  “不许侮辱我朝太祖皇帝!”黄衫少男朝韩愈厉声喝了一句。
  韩愈心头一震:这年轻人怎么了?我明明是帮着他说话啊!
  沐林生向黄衫少男使个眼色,意思是不要对韩愈太过无理,黄衫少男好像意识到了刚才的失态,语气委婉了一些:“所以,韩总舵主,在下以为,这武林大同盟反明没什么错,只是要反的这个‘明’不是大明朝,而是当今的大明皇帝……”
  黄衫少男越说众人越是觉的糊涂,也越是想要知道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跟大明朝、跟大明朝皇帝到底有何瓜葛。可是,没有谁知道他是谁,还有沐林生。
  韩愈皱起了眉头:“这两个年轻人到底是敌是友?若说是敌人吧,两个一个帮忙打退了羽柴秀太,一个帮忙赶走了唛笃喇,如果没有他们两个出面,我白莲教、我韩愈可能早就陷入重重危机之中了……可他们又不像是朋友,一个明确表示大同盟不能反明,一个表示反明也只能反大明皇帝,还不许骂那个混蛋皇帝朱洪武,这不就是跟我韩愈唱对台戏……”
  韩愈正在暗自思忖,那边沐林生说话了:“兄弟这话说得好不偏颇!大明朝自从洪武皇帝君临天下以来,哪一朝天子不是天命所归、正宗嫡传……”
  “正宗嫡传?哈……哈……哈……”黄衫少男又是一阵大笑,“当年那个永乐暴君可是正宗嫡传?当世这个嘉靖昏君也是正宗嫡传?”
  沐林生正色道:“永乐大帝、当今圣上即便不是正宗嫡传,却也是太祖皇帝血脉,能够得掌天下自是天命所归……”
  “狗屁天命所归!那永乐暴君明摆着就是一个篡逆的反王,为了抢夺皇帝宝座,面南称尊,不惜大动干戈兴兵犯上,涂炭无辜杀人如麻,如此大逆不道若是天命所归,那么四十年前的朱宸濠成了的话岂不也是天命所归?什么天命所归?根本就是成王败寇!既如此,这大明朝的皇帝难道反不得吗?”黄衫少男慷慨陈词义愤填膺。
  沐林生不由一笑:“兄弟如此说话,在下真就不解了。照兄弟的意思,反大明朝皇帝像是有道理,但为什么反大明就不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