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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可是,祝宁又开始叹气:“我现在唯一的遗憾便是临走之前不能看你一眼。也不知,日后再遇见你,还能不能认出你来。”说着,他伸出一只手,“你让我摸摸你的脸,那样我就会在心里描绘出你的样子,就不会把你认错了。”
  这人还真是得寸进尺啊,白絮心里想。不过,看着他这幅牲畜无害的模样,又有感于他刚刚带着点哀求的哀伤小语气,白絮又心软了,又可耻地心软了。白絮没好气地握住他的手,让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
  祝宁微凉的指尖抚过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梁,最后徘徊在她的唇上。
  白絮觉得脸颊像是着了火似的,热热的,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白絮捉住祝宁的手:“我先去给你熬药。”说完便逃似的离开了,只留下祝宁一人在院子里坐着,一脸茫然。
  祝宁在院子里面坐了一会儿,也自己回了房间。
  对于即将要分别的祝宁和白絮来说,时光总是过得这么的快,仿佛是滚落山间的乱石,加速再加速,到了终点才停下来。
  分别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这几日,白絮一直在给祝宁整理东西。其实祝宁也没什么东西要带回去的,本来就只是身无一物只带了一身的伤来到了这里,现在要回去,也不用多带什么其他的东西。只是白絮,将他换洗的衣物、用过的药方全部打包,里里外外地忙活。
  左棠带着祝家的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夜色微凉。漠沙河边的小院子灯火通明,屋子里面的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左棠带着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诡异的场景。
  左棠一来,也就意味着自己要走了。
  祝宁起身,吩咐左棠:“把桌子上的那个包袱一并带走。”左棠着人背起那个包袱,祝宁也不回头,径直往外走去。这两个人也是奇怪,明明都到了分别的时刻,竟然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说。
  白絮本来还想挽留一会儿,见祝宁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便跟上去送他出了门。走到院门口时,祝宁停下了脚步,白絮本以为他会对她说些什么的,可是,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自己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视力的眼睛,看着她。
  白絮无奈,动手为他整了整衣襟,对他说:“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的,你也快些回去,治好了眼睛,处理完了那边的事情,在回来找我。”说着,又为他轻轻地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早去早回。”那神情、那模样,像是在送别丈夫的妻子。
  祝宁现在倒是露出了笑意,满心欢喜地离开了。白絮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中的时候,她才回屋去。其实她也知道,他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就算她这么多年来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依照这段时间他所跟她说的情况而言,这些事情,并不是一年半载能够解决的,她都不知道要等多久,几年,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更甚者,或许,这一别,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永别,最大的遗憾,就是他离开之前,没有能够让他亲眼看到自己的模样。
  想着想着,白絮就泪满眼眶,她抬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滑落,看着这满天的星辰,一夜难眠。
  后来的几日,白絮又回到了之前自己独自一人过活的日子。她每天都回去打扫祝宁住的那间屋子,屋子里的一桌一椅都没变过,依稀还是他在的时候的样子。祝宁才没走几天,白絮便开始想念他了,满心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白絮一个人将自己关在那个小药房,埋头看着那些医书古籍,却偏偏什么都没看进去。
  又过了几日,阿羽来了。
  阿羽来的时候还是早晨,白絮还没睡醒,听见外面模模糊糊地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她,便睁开双眼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可是,当她醒着的时候,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她还以为自己又幻听了,便换了个睡姿,继续睡觉。
  可是没一会儿,她的被子就被人掀开了,她张开眼,睡眼惺忪,朦朦胧胧看见眼见有个人影,但是又看不清这是谁。她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终于看清楚了在她面前站着的人。
  她又惊又喜:“阿羽,你修炼好了,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阿羽看着她这个样子,颇有点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觉哦。”白絮挠挠头皮,招呼阿羽先自己找个地方坐下,自己起身去更衣洗漱。
  阿羽趁白絮洗漱的时间自己去小院子里转了转,白絮出来的时候,阿羽站在祝宁的房门前,正准备推门进去。
  白絮出声阻止她:“你是要找祝宁啊,他前几日就离开了。”
  阿羽有点惊讶,问:“怎么就走了?”
  “他家中的人来接他,他就走了呗。”白絮无所谓地说。
  “那他的眼睛呢?治好了吗?”
  “走得时候还没好,不过现在有没有好我就不清楚了。”说完,又顿了顿,问:“阿羽,你说,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啊?”
  “这我倒不是很清楚,不过,倒是听说,外面的世界很是危险,明争暗斗的,还不如迷踪谷。”
  “是吗?”白絮若有所思,“那祝宁还说,要带我去外面看看,还让我等他。”
  阿羽疑惑:“等他,你等他作什么?难道,你和他……”
  “没什么,我们两个能有什么啊。”白絮否认地很快,耳根子都红了,这让阿羽更加怀疑这两个人是有什么了。
  “对了,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呀?”白絮问。
  “没什么。我上次走的时候听你说祝宁的眼睛快则十天半个月就好了,这十天半个月也过去了,我回来看看。只是,没想到人已经走了,我倒是扑了个空啊,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这边也没什么事儿,我过几日再回来看你好了。”说完,也不顾白絮的挽留,径直离开了。
  白絮懊恼,搞什么呀,一个两个的,都走得这么急,难道我是洪水猛兽不成。
  阿羽自白絮家出来之后,就径直往喻瑾的府邸去了。这回倒是没人拦着她,由着她长驱直入进到喻瑾的书房,想来是喻瑾吩咐过那些人了。可是,喻瑾并不在他的书房内。阿羽找个了位置坐下,外面很快就有仆人进来,阿羽吩咐:“把你们主上给我叫来,说我有事情找他。”
  “是。”那侍从恭谨地退了下去。
  阿羽在书房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喻瑾才姗姗来迟。
  “说吧,这么急,找我什么事儿。”喻瑾问。
  “祝宁回去了,离开了有好几日了。”阿羽说。她本以为,喻瑾听到这个消息至少会惊讶一下下,但是,他连眉毛都没有动。阿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恼怒:“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喻瑾不以为然:“不然呢,我早就派人在暗处监视那个小院子了。”
  阿羽看着喻瑾这个模样,更加恼火了:“那你干嘛不阻拦,怎么就这么放他走了呢?”
  “阻拦什么,我为什么要阻止他回去。”
  阿羽顿时觉得有些无语,不想再同这个人再讲这个问题了,他们的思维完全不在同一个点上面。随即转移话题:“我觉得,祝宁和那个白絮关系匪浅,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还能利用这两个人的关系做点什么。”
  喻瑾眉梢一挑,恁得显出别样的风情,看向阿羽,问:“你想利用这个关系做点什么?”
  喻瑾这么一问,阿羽刚刚还觉得自己想了个好主意,现时又突然耷拉下来,闷声道:“还没想过。”又嘴硬,“不过,到时候总能排上用场的,总之,少了我特意去制造机会结识这个人。”
  喻瑾轻笑,他其实打心眼里觉得,这个人,上一辈子临走前说的话,这一辈子刚刚醒来没多久干得这些事情,仿佛就是一场闹剧,而自己,却是心甘情愿的陪她去出演这部闹剧,其实,她大概也没什么坏心眼,只是想小小的报复一下那个她深爱着却始终不爱他还害得她惨死的人罢了。你瞧,这个阿羽,口口声声说是要报复,却连最基本的计划都没有。
  可是没想到,阿羽又恶狠狠地说:“祝宁既然和那个白絮郎有情妾有意的,我怎么能让这两个人在一起呢。”
  喻瑾扶额,他刚刚还觉得这个人只是想小小的捉弄一下祝宁罢了,现在看来……哎,怕是阿羽根本不是这么想的,她只不过是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付那个人罢了。
  也罢,虽说火源祝家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可是现在他祝家内忧外患,他喻瑾也不介意再给他加把柴浇点油,让这火烧得更旺一点。若是火源真的分崩离析了,妖界,可是也要去分一杯羹的。
  算了,不再去想这些了,要有什么动作也不急于这一时,现在外界还没有传出祝宁已回火源的消息。
  喻瑾问:“你的修为,都恢复了吗?”
  他突然转移话题,阿羽还在神游,没有反应过来,喻瑾问了两遍才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这几日你也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去那里了,在我这里住几天吧。你以前住的院子还是老样子,前些日子让人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等着你入住。”
  “哦。”
  见阿羽答应,喻瑾便找了一个小内侍过来,把阿羽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