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男人之际的友谊,可常常是拳头下打出来的,要彼此欣赏也很容易,那就是看谁的拳头更硬。本来他们俩都是打架的一把好手,碰上了武功路数一样的人,反倒纷纷破功了,只得拳打脚踢为向,此时,不免都显得有些难堪尴尬。
“张思辰。”张思辰紧紧的握住对方的手,暗自加了恶狠狠的手劲,对方自然而然的予以反击,眼神交汇之处,又是一片激流暗涌。
“颜纪。”这个男人的声音非常萌,带点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清澈感觉,仅仅说了两个字在,往往就能迷倒一大片花痴的那种。
“不打不相识……”喂唉,你的手要握到什么时候?
“是啊,很高兴认识你……”高兴吗?大爷你确定你是高兴的?高兴得与之相握的手上青筋直爆,右侧的额际太阳穴突突直跳,甚至乎就连回话的声音都开始咬牙切齿?
“我是她的……嗯,未婚夫。”这人到底要不要脸呀?
张惊黎在旁边抱着孩子,脸色黑得不得了,颜纪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淡淡的扫过一眼,然后很有风度的微笑颔首道:“我是她二哥,当然,我是张老爷子的私生子,在他死之前进不了张家门的。”
也许是为了摈弃两人之间的误会,颜纪竟然对着一个充满敌意的陌生人,就这么自报家底,他说得这么坦白,不止张惊黎在旁呆若木鸡,就连张思辰都愣了一下,张惊黎忍不住恶狠狠瞪了张思辰一眼,颇为心疼地对颜纪道:“二哥,你对这种人解释个什么劲?没有这个小人,大哥又怎么会出事?我都说过,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他了,他还要死皮赖脸的找上门来,真不知道脸皮到底有多厚。”
这番话说得爱恨交加,颜纪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温和的好似四月间的溪水,充满了包容的味道,“小黎,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么?”顿了顿,“你现在也该知道,若是没有眼前这个人,恐怕在那些道上的大佬的围追堵截下,大哥才是真的会死的很惨吧?如今他虽然避世在外,到底是九死一生,不能不说没有他的功劳的。”
他说得颇为中肯,更何况是当着当事人的面,张惊黎的脸上倏然一红,知道早就被颜纪把自己给看穿了,一时也不好多说什么。
方才一直僵立的张思辰,此时也松开手,神色颇为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这回却是露出了一个十分真诚的微笑,这才是男人之间特别大方的那种笑容,“sorry,兄弟,我误会了。”
这一声兄弟,不能不说是在占张惊黎的便宜,但是更多的,是表明了他的态度吧?颜纪口中所说的真相,他虽然知道在此期间,张惊黎势必早已从内幕中得知了,但是当面就这么点醒他,却无疑是在表明自己信任他的态度,得到一个原本是敌人的家伙一句肯定,这比得到无数下属十万句的夸奖奉承,更让他觉得高兴。
两人居然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勾搭在一起了,勾肩搭背的说着不打不相识,要去喝酒庆祝买醉时,张惊黎尚且惊愕的待在原地,气也不是,高兴也不是,望着两人相视一笑的样子,以及远去的背影,说不出的无力感。
唉,她真是不了解这些男人,刚刚还彼此挨了拳头,这会子又称兄道弟了。
张惊黎这厢无比纠结时,那边蒋思彤正被韩伟伦虎视眈眈着,要说他这么多年来的寻找,如今好不容易重新觅到手,要是让她再从指掌间逃走了,今儿个不问不出个结果,他今天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个烟雨蒙蒙的天气,台北恹恹无力,他心爱的女孩正一步一步走向无尽的深渊,音容笑貌一消失,便是四年。
到底你还在矛盾着什么?你还不明白,那些阻碍所谓的亏欠在我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吗?韩伟伦内心深处翻腾的热血,那有力的心跳声几乎让他觉得稍微带点刺痛。
是啊,他们之间无缘无故失去音讯了这么多年,却用一句话就可以人让她抛弃原有的一切,跟随他走向广阔的四方,他还有什么好计较的?不管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带着她离开的准备,就算双方的父母反对又怎样?
他们为什么就不能不顾一切地相守一生?难道她是不相信他拥有这样的力量吗?为什么要那么轻易地逃开?究竟是在顾忌什么?
自从得知她失踪的消息后,他整夜整夜都在他们曾经待过的熟悉地方流浪,静静的,一个人,任时间滴滴答答,从手心里滑过。
然后黑夜的翅膀来临,遮盖在他头顶上方,天空失去了他最想看到的那颗明亮之星。
“你在哪儿?你还会不会回来?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如今,当时候的震撼、惊痛、乃至发狂一般自虐自恨的种种,都已经不复再提,能再见她便已满足。他只愿她能再重新接受他一次,他们如今又有机会在一起了,那还犹豫什么呢?
由此,他也终于明白,那时候他们咫尺天涯,她又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在,无望地等待,她是以一种怎样的坚强在好好活着,她是以一种心痛的的感觉在等待一场虚空,她竟然还极力否认自己根本就再也不想见他,要与他从此一刀两断?那天张惊黎下楼对他说的话,原本不是那样的对吧?原话应该是她要与自己彻底地分手是吗?想来那个傻丫头应该还会说一些祝福之类的傻话。
一段时间的颓败后,他终于醒悟过来,开始翻天覆地的寻找她的身影。但是谁也不肯告诉他她的消息,蒋思彤爸爸妈妈都甚至是只要一看到他就把门狠狠一关,幸亏是她的弟弟,有一天实在忍不住的了,才告诉他真相。但是依旧也还是不愿告诉他她到底是在大陆的那个城市。
这几年他只能慢慢,慢慢地寻常,茫茫人海,哪怕是看见一抹稍微熟悉的身影也会心跳加速,精神紧张。
希望那就是你,那就是我想找的出走的少女。
幸亏,今时今日,终于被他找到。
神也无法叫他再放手。
“蒋思彤,我爱你。永远都不要再离开我,好吗?”
面对这突兀而坦白的告白,蒋思彤微微的红着脸,一直低垂的头被他微微抬起,他只是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妙人,看她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到底是不是又消瘦几许?看到她眼里翻滚的泪水,他只觉得有一刹那的心疼。
他轻轻的将她揽在怀里,没有亲吻,只是这样的珍惜彼此之间的温暖。
为这迟到的告白,她俨然已经等待已久。从最初的相遇相知,到中间的坎坷不平,到底要怎样的毅力,才能硬生生止住前进的脚步,仍旧待在原地等待他这一世的宠爱呢?
蒋思彤永远都记得,在那段最美丽的年华里,他们遇到了彼此,是现实的残酷,还是,他们彼此奢求的太多?那些曾经拥有过的记忆,在脑海中难以抹去,只是,那些模糊的笑容以及泛白的思念,已在旋律中,慢慢地老去……悠美的旋律蔓延琴房,午后温熙的阳光透过额前的发,散落在她清秀的面庞,坐在椅子上的她,双手搭在琴键上,闭眼,仿佛在感受着阳光里的温暖气息。
“那曲子,是你自己原创的么?”左手扶着门框的我,打破了那片宁静。
“嗯?”蒋思彤侧过了脸,金灿的阳光润湿了你的长发,大大的双眼看着我,笑着:“是的。”
“能告诉我是什么名字么?”
“它叫旋律,韩伟伦,你喜欢么?”
“你认识我?”
“鹏范万里,竣石之迹,你接新生时,不是这样介绍自己的么?”
“你怎么会知道?”
“不告诉你”
她灿烂的笑了起来,明亮的双眸如水晶球般有光泽流动,就连他也忍不住地挠头,傻傻地也跟着不好意思地傻笑了起来。
相貌本就不凡的他,在那一刻,在这个人的眼里,自有着旁人无与伦比的美丽。
周末,假期,空闲的黄昏,在被夕阳染黄的琴房里,他都会倚在窗口,静静地听着这个女孩妙手轻弹的旋律。一遍遍改动,一遍遍完善,偶尔弹错,便会如孩子般转过头看着他,露出不好意思的笑颜,又或者静静地画画,花鸟写意,等等,都在她笔下幻化出别样的感觉。
他们,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越走越近,那年夏天是他们永远也无法忘怀的人生片段,就像某张被摄下来的照片,留取了记忆中最美的时段。
他们轻轻静静地走到了一起,心的距离,在慢慢地靠近。夏日的雨,依如往昔般急促而张扬,密集的雨幕迷蒙了两个人的眼睛。当他为将她带出而无法回去致歉时,她却说着不怕,随后将头靠上了他的肩膀,双手挽着他的右手肘,说她不会冷。
街道边那白炽灯的余光照映着她湿透的衣裳,那一刻,他不知该用何种言语来表达。彼此手指交叉,相扣,此时此刻,生命力开满了彼此的颜色,白塔雨夜下的他们,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校园地草地上她拉着他的手走在前面,一遍又一遍地踏着地上的草,说要走出属于自个儿的路。琴房、画室里里她让他坐在自己的旁边,悉数聆听,说要记住只属于两个人共同拥有的旋律,还有那些偶尔游戏纵情的画作。那一切的一切,真是让他难以忘却呵……只是,无论曾经有多美,多么的令人执着眷恋,现实的残酷,就是把无情的枷锁,将一切锁进深渊,然后,粉碎。
毕业前夕的晚会上,她穿上了白色的纱裙,坐在钢琴前,双手搭在黑白的琴键上。《致爱丽丝》,这是老师要她弹奏的,只是,她却擅自弹起了《旋律》。婉转的琴声,弥漫着开心幸福的气息,可是为何他却看见,不住从她脸颊划落跌碎在琴键的泪滴在黑白的琴键上跳跃,滚落。
他也想不到,她一直未想出的最后一段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完成,高音的变奏,随后琴声陷入了低沉的呢喃,那时悲怆,还是不舍?
坐在台下的他听着那一个个传进耳畔的旋律,看着她脸颊滑下了两行温热的清泪,心中刺痛无比。她曾经说过他是个乐观到变态的人,很喜欢笑着。其实,他也会悲伤,只是不想在这个人面前表达,依如现在,只会在台下默默地守候,因为他知道,她不需要一个男人的眼泪,而是他的保护。
第37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