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心?善心……”似是听到了这个世间最有趣的笑话,老僧忽然大笑,呵呵说道:“小丫头,老僧什么都有,就是缺少这个‘善心’。不过……”话语一顿,看看地上的洪烈,点点头:“千年前,逍遥子与我同属一个师门,这个娃儿即是他的门人,算起来,自家人还是要帮一下的。起来吧,丫头。”
如玉喜极,再给老僧拜谢,站起。老僧沉思良久,恩了一声:“就这么做,黑莲法身,七日塑体。小家伙,算你走运,今天老僧就给你脱胎换骨,改造你的心性,将来给这九州天下,搅乱一天风云。”
如玉听到老僧要改变洪烈的心性,这脸色可是一变。逍遥子飞升前,留给她的叮嘱已经明言,将来继承黄金屋,传他衣钵之人,心性纯良迂腐者不可,为恶尽邪者不可。逍遥一门,亦正亦邪,只为天下大道,万千法宝灵器,不可托于非人。
现下这老僧自称是逍遥子的同门,如玉的心中就有些嘀咕。她可不记得逍遥子说过自己有同门之人。不过自己沉睡近千年,这修行界的事很多不知。这老僧的具体来历暂且不管,看他的修为举动,与魔邪一道有极深的渊源。若要依他,强行改变洪烈的心性,只怕是日后无法得到黄金屋的认主。想到这一点,如玉可是犯了难,想要阻止老僧,又恐惹怒老僧,无法救治洪烈,一时陷入两难抉择。
老僧眼光锐利,瞧见如玉的神情古怪,咳嗽一声,慢悠悠的问道:“丫头,有什么话,直说吧。”
如玉一咬牙,把逍遥子当年的叮嘱细细的说明。老僧听后一皱眉,目光闪动,思量道:“亦正亦邪,以盗入道,盗亦有道,逍遥子这个老家伙的规矩真是古怪。现在看来,若要强行改变这个书生的心性,还不到时刻。眼下最要紧之事,先取得黄金屋之中的那些法宝灵器。里面也有我魔门一族的几件器物。也罢,暂且保住这个书生的性命,待来日仙府开启,助他取了黄金屋中的那些法宝灵器之后,再做其他打算。若是事露,直接把这个书生与此灵体灭杀就是了。老僧等了三百年,魔尊垂怜,让今日遇到这个书生,多等几日也是无妨。”
计议一定,老僧点点头:“丫头,就依你,现在只救下这个书生的性命。”
如玉不知老僧的心思,见老僧应允,放下心来,深深拜下:“多谢前辈。”
老僧不耐烦的一挥手:“这些繁文缛节,不要也罢。不过……”看向躺在地上的洪烈,心思一动,嘿嘿说道:“这个书生的心性纯善,与世间之事经历的少,看不透这人世红尘的人心变化,这样只会吃亏。人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再者,现在他的身份已经败露,体态容貌很快便会传遍天下九州的修行门派,若是再以原先面貌出现,只会增添无谓的麻烦。丫头,老僧就以移魂夺舍之法,给他一个新的身份,待他的修为大增,可以与天下豪雄一争长短后,再恢复原先的身份,你看如何?”
“这……”如玉细细一想,老僧之言,确有道理。洪烈现在的身份暴露的过早,无法再以原先的面貌行走天下。若要安然等到仙府开启,取得里面的法宝法诀,也要花费许多时间来修行。现在以一个新的身份出现,确是万全之法。
老僧原本是魔门之中一声名显赫之人,数百年前纵横九州天下,任意行事,那里顾及过他人的意见。今日若非要利用洪烈取得黄金屋,怎会耐下心性与如玉这个灵体计议。见如玉答应,早已不耐的他一挥手,喝道:“丫头闪开。”
他们所处之地是太始山中的一处阴煞之地,百日之内的地脉阴寒灵气汇聚于此,形成了一汪碧水寒潭。常年累月,阴寒之气蔓延散发,在潭水之中凝成了一块万年冰玉,灵气充沛之极。魔门的老僧特意挑选这个地方,原本也是做如此打算的。
如玉闪开一旁,老僧屈指一点,清风一卷,躺在青石上的洪烈飘身浮起一丈,还在昏迷之中。老僧屈指一弹,刺啦一声,洪烈身上的所有衣衫化为乌有,赤身裸体。一旁站立的如玉惊呼一声,双颊飞红,忙转过身去,不敢再看。
老僧嘿嘿一笑:“丫头,你是灵体之身,也是修行之人,怎么也做这些世间的小儿女害羞之态。”再摇摇头,也是暗暗惊异逍遥子的本领。修行界的人,道法术法精深之辈,用世间金木之物制造傀儡灵体,原是寻常之事,但是都是无法赋予灵魂神念。躯体易造,灵魂难成。九州天下,万千修行之人,按照筑基,化气,先天,气丹,金丹,元胎,养元,合虚,破虚,散仙,虚仙,入仙十二个修行阶段,也只有到了虚仙阶段,方能用本身的一股仙灵之气创生灵魂之人,赋予傀儡完整的生命。这种手段,已是惊天了。千年前的逍遥子,能有这种能为,果然是当年可以以一己之力,搅动天下风云之人。想到此,老僧对于那传说中的黄金屋,更有了三分贪念。
如玉不敢回头,听到老僧的调笑之语,羞恼下顿足不语。体内这一颗逍遥子用本命元血凝成的灵心,急速跳动,一种奇异的,不曾有过的感受蔓延全身。“这就是害羞?”仔细的品味着这种古怪的情绪,如玉目光迷离。
老僧一晃身,虚影一闪回到了黑莲佛像之内。这座黑莲佛像,原本是魔门一件圣物。数百年前的那惊天一战,老僧的身魂皆被重创,留下一成的魔元藏于这佛像中,游走于九州天下,更是隐身在各大道观寺院之中,暗中吸取灵气佛力,转变为魔元供自己休养生息。他留在大威禅院的塔林之中,已有十年。洪烈的到来,无意踏进塔林,身上那股奇特的来自于《归道》仙书中的灵力,让他知道了洪烈的身份。千年前,逍遥子盗取魔门之物,争斗中,他确与逍遥子有过几面之缘,记住了独属于逍遥一门的功法灵力波动。
轰然一声,黑莲佛像上,黑光魔元冲天十丈,凝成一株千叶百层的黑莲。佛像端坐莲心之上,表层青灰色的石质纷纷崩裂,玉色晶莹之气冒起,石屑散尽,露出的竟是一座纯白莹透,点点晶光闪灭的玉佛。额头上,一枚黑晶散发出股股黑光魔元。
玉佛猛然睁开双眼,抬起手臂,一指寒潭。方圆数十丈的潭水立时沸腾分开,居中最深处的那块三丈长短的万年冰玉浮空透出。寒气一出,周围百丈内,山石林木立时罩上了一层冰霜。
“小家伙,你能拜入逍遥子门下,这份机遇难得,前途无量。我魔门一族,现在人才凋零,老僧就拼却这数百年来积累的魔元,给你重塑一具魔体,拉你入我魔门,将来给这九州天下,助我魔门一族大兴。若是不从,日后再杀你,这也无妨。”心中暗暗思量着,玉佛手臂幻影千万,法诀速掐,一瞬间已经是用了上百种的灵诀术法,搅乱了天地元气流动。寒潭中的那块冰玉砰然一声碎裂,内中最精纯的一股灵气冒出,射入了空中的洪烈体内。
虽是昏迷之中,洪烈仍是闷哼一声,身上立时便出现了一层层的冰晶。
“好,就是此刻。”玉佛一声大喝,法诀挥引,一指点在了额头那块黑晶上。一点赤红光华一闪,一声极轻微的裂响,整座玉佛骤然化为了一团浓稠晶莹的玉液,内中,更有魔晶所化的一小团黑液。一黑一白,极为分明。
洪烈被一股力量牵引拉过来,融入了魔元黑莲之内,玉液缠绕过来,慢慢的渗透进他的体内,修复改变着他的血肉之体的每一处筋骨血脉。
如玉站在一旁,揪心的看着魔元黑莲缓慢的闭合,缩为一枚丈许高的黑莲,落入碧水寒潭之中,不见了踪影。
第1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