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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艺术楼肖像

田原被一个留着小平头的男人堵在学校门口,他奇怪地看着来人,又望了望背后不远处的保安,刚准备开口喊,对方忽然将一个东西凑到他眼前——那是侦察警察的身份证明。
“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对方说话的口气不容置疑,田原带着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上了对方的出租车,车子一下子启动了,向学校的北边开去。
石秋惠看到这一切,心里不禁有些紧张。是她告诉那两个警察田原的名字的,并且向他们提供了照片。之所以有他的照片,是因为偷拍学姐的时候恰好把他录了进去。如果被人知道自己是个跟踪狂,他们又会怎么想呢?
不去想这些烦心事了,自从汪江雨学姐跳楼自杀后,事情都变得烦躁起来,也没有心思去看什么综艺,和室友打趣了。这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警察的出现更加证实了秋惠心里的想法。
“听说,一年级那个美术班艺术生被警察带走了诶!”流言总是能插上翅膀,不一会儿就有人将田原被警察带走的事件传得神乎其神。
“那你亲眼看到了吗?”
“啊,没有,我听别人说的。”
“其实也难怪啦,我们班周五去世纪楼做实验不经常看见他们俩在一起吗?”
“他们俩?”
“没错,就是汪江雨和田原。”
石秋惠将课本重重地放在课桌上,前面几个议论纷纷的女生责怪地回头望了一眼,其中有个女孩小声嘟囔了一句:“丑人多作怪。”一下子让石秋惠差点哭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那个女孩也不是故意针对她的,或许人家也是心情不好,被刺激了一下就反唇相讥,这种事情不是常有的吗?石秋惠以前受到同学、室友、甚至是女伴的排挤时,都会这样为他们开脱。“不是故意的、人家也是心情不好、你不要去斤斤计较就好啦……”等等这类想法,靠着这些乐观的态度,秋惠才能一直维持一个好人的形象。
但是,自己真的是那么不介意的人吗?
一听到别人在说田原被带走的事情,秋惠心里就很难过。她感觉田原同学并不是什么坏人,他们俩周五会在一起是因为一年级的美术课程。世纪楼是秋惠他们上实验课的地方,恰好与艺术楼挨得很近,而一年级的美术课程常期招收肖像模特,田原是班长,就负责这个事情了。田原和汪江雨,完全只是合作的关系。她偷偷跟进去过艺术楼,除了画画和付钱,她没有看见他们俩做任何其他的事情。
但是,因为自己在警察面前走漏了风声,导致田原同学的名声大坏,现在校园里已经有一种恐怖的流言开始散布,说汪江雨是被田原故意推下六楼的。传言者当然自捏自造了一番堪比言情剧还狗血的例子,但是其中牵扯到的第三者,譬如田原到底是为了谁而对江雨下毒手,根本毫无凭据。
这天下课,石秋惠自己提着书包一个人先走了,还没来得及赶上她的女伴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丢下了。“搞什么?”女伴愤愤地说了一句。
石秋惠没有直接去食堂,她之所以不和女伴一起走也是出于害怕,怕她会提起田原的事情。目睹过他们走在一起的人很多,但是大家都不知道田原是被谁举报的,如果自己忍不住说出事情的真相,恐怕只会闹得更加不可收拾。
“唉,活着真累啊!”秋惠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是感觉特别累。
虽然不吃饭,但是感觉不到任何饿意,秋惠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排玉兰花下。一抬头,啊,是学姐自杀的那栋楼。秋惠抬起头,看着六楼的那个窗口,现在这一层的窗户都被死死地封住了——亡羊补牢,也未尝不可呢。至少想要在学校高层跳楼自杀的念头,很难被实现了。
自从这个地方成为事故现场后,就很少有人从这里经过,学校也明确声明不要再进入这块场地。但是,秋惠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要过来看看,虽然学姐已经不在学校了……哪怕,是看看这些玉兰花也好呀。秋惠静静地想着,她第一次感觉到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是如此地有能量,那种感觉,就好像不需要任何人陪伴,她也能活得幸福快乐。
“喂,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这里不准人过来了吗?”忽然间这种独特的氛围被打破了,倚靠在玉兰花树下的秋惠睁了睁眼,只穿了一件薄卫衣出门的她,现在觉得身体很冷。秋惠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红黑外套,留着平头的男生正在跟她说话。
“啊?”秋惠有点茫然,天已经完全黑了,自己却连睡着了都不知道。
“我说,你在这里干什么?睡着了吗?尽管是春夏季节,晚上还是会冷的吧!”男生冷冷地看着她,并没有要脱给她外套的意思。也是,自己这么普通,就算冷死了也不会有男生想要献殷勤吧!
秋惠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就准备走了。身后的男生忽然很生气地朝她吼了一句:“想要寻死的话不要赖在学校里!”
真是可气的男生!秋惠加快了步伐,她不想再被那个男生多看一眼。
“如果我刻意要寻死的话,你能拦得住我吗?”秋惠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当然,她是不会想不开的。如果,就说如果,要是自己真的死在学校里,这帮人又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