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本身倒没什么了不起,在我们丰饶星,任何人的住所,都比你们的君主宫殿强之百倍,何况这座木屋?不过芳坎阆是个奇人,我能朝夕生活于圣人故居,的确难得。”
“传说,他一直独居于此,连仆佣都不要,不知贵族子弟如何忍受这般清苦生活?”辛杜什道。
“是吗?”
“不但如此,先帝派人把御赐膳食送到岛上,也被他谢绝。”
“哦?”北山略感诧异,换成他,有人定时送佳肴,当然乐得接受。
“芳坎阆离群索居,自己在前山犁地耕田,开辟了大片田园,一半是菜园、一半是花园;又在后山犁出平地,圈养了家禽与一种独角枭兽”,辛杜什又道。
“那他自种自吃?”北山问。
“对,自种自吃,不过独角枭兽是宠物,他不吃的。”
“我还没注意到前后山有什么田园,印象中都是荒地啊”,北山疑惑。
“他去世多年啦,无人打理,自然荒芜”,辛杜什笑道。
“那独角枭兽又在哪里?”
“芳坎阆一死,恐怕这些野兽也隐没山林了吧?”辛杜什猜测道。
“它和普通野兽有何不同?”北山问。
“独角枭兽能辨善恶美丑,而且颇通音律”,辛杜什道。
北山斜眼瞪着他,辛杜什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问道:“干嘛这么看我?”
“你不像那种爱编故事的人”,北山揶揄他。
“咳,你还不相信,反正传说如此。”
“好吧,你继续!”
“说它能辨善恶美丑,在于它眼睛能洞察人心;说它通音律,因它每夜陪伴芳坎阆身边,听其抚琴吹曲而抑扬相合”,辛杜什道。
“还要我说下去吗?”辛杜什突然诡秘一笑。
“什么意思?”北山诧异。
“我是说,你坐稳了。”
“说吧!”北山想‘再奇特的事情我都见识过,丰饶星什么稀奇没有,还给我卖关子?’
“独角枭兽通人语,能与人沟通,并有喜怒哀乐诸种感情,世间罕有。”
“这野兽长什么样?”
“听老人们讲,独角枭兽形貌奇特,长着虎面、鹰眼、牛角、象鼻、狼牙、狮身、狮足,绝对的怪兽,此兽幼时形体甚小,与猫狗无异,待到成年便体壮如牛。”
“那性情一定很凶悍了?”
“哈哈,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怪兽脾气性情极为平和,从不伤人。”
“怪不得与家禽放在一起”,北山暗想‘否则的话,怪兽早把家禽吃光了。’
“但这平素温和的怪兽一旦被激怒,就变得十分可怕,它将与任何对手对峙到底、绝不退缩,甚至失去温良本性,转为狂暴阴冷、充满攻击性。”
“那危险岂不是与芳坎阆如影随形?”北山问。
“非也,怪兽只要与人相处,便性情温良,况且是与圣人相处,自然也沾些圣气,若怪兽遁归山林,则变得孤僻残忍,人遇之凶多吉少。”
“的确与一般野兽迥然不同…那芳坎阆就只能与怪**流、打发余生了?”北山道。
“大概吧。”
“一个人忍受长达七十多年的独居生活,这是怎样的人?”北山喃喃自语。
“咳”,辛杜什长叹一口气,“难以理喻的怪人,怪人养怪兽嘛,来,喝一杯!”
二人聊到黄昏方散。
辛杜什大醉,乘船离岛而去,北山倒在卧房,酣睡至天明。
第二天,他决定去前后山再看看,寻找那片废弃田园。
北山信步朝前山走去,一路上鸟语花香,鸟是不知名的鸟、花是自生自灭的野花,迎着朝霞与微风,他心情很好。
‘他们说这是荒岛,其实只是人的世俗判断,看这里,万物充满生机,只是一段日子没有人迹而已,何谈荒凉?!荒芜的不是风景,而是人的心。’
走到一大片平坦的开阔地,齐腰深的野草疯长、覆盖此地,若不细看,还真辨认不出原先的田地。
‘大概是这里了’,北山下了坡。
置身野草地,北山远望过去,野草中间零星点缀着野花——小小的浅色的花瓣随风摇曳,眼光照射过来,北山手搭凉棚、迎着阳光,扫视漫无边际的草与花。
无论哪个星球的阳光,都是温暖、无私的,她们照耀君主的宫殿、照耀寻常人家的院落、照耀圣人的木屋、也照耀凡人的家园、照耀普天之下所有的无情或有情世间。
一阵风吹来,柔软野草随风摆尾,耳边传来萧瑟之声。
北山猛回头,见树林婆娑,他心旌摇荡,沉迷于植物的腥气与芳香、树木的应和声响。
野草摇荡间,露出地面田埂——是了,就是这里,芳坎阆的田园。
北山规划着这片土地的未来场景,孩子般兴奋起来,他从野草地爬上坡,向后山奔去。
那里一样的野草萋萋,一样的光芒照耀,恍惚间,他见一只白色山羊在山坡游荡,再定睛一看,却又无影无踪。
他加快脚步往回走,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最后索性奔跑起来、奔向来时路…
回到木屋,仆佣们正在打扫屋舍,他让大家停下手中的活儿,宣布:从今天开始,他们一起把前后山的野草锄去,开垦出一片新田地!
晚餐后,他把仆佣再次召集起来,协商田园的规划。
“伯爵先生,您定吧,我们都是下人,怎么可以做主?”一个女仆嗫嚅道。
“是啊,您说怎么弄就怎么弄,我们照办就是了”,一个男仆说。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北山为何询问他们的意见。
“别这么说,这片田园是我的,也是你们的,我们要一起规划设计,我们要以此为家,难道你们不喜欢吗?”
“不是啊,我们没有做过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
“哈哈,这个容易,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呗!”北山一笑。
“可您是伯爵,我们是伺候您的,我们…”
“好了好了,真啰嗦,这样,如果你们不按我说的做,就把你们都赶出岛!”北山佯怒道。
“伯爵息怒,我们听你的!”众仆佣慌忙回。
几个月后,前山菜园遍布各色蔬菜,红、黄、白、绿、紫,端个好看;果园满是红的、绿的、紫的、黄的饱满果实;花园里奇花异草竞相绽放,把整个前山点缀的分外娇艳。
后山满地的小鸡小鸭,还有一个鱼塘,养了很多五彩缤纷的鱼儿,既可观赏又可食用,令人艳羡,另外还从主岛搜集圈养了一群流浪猫狗,只不过把猫、狗分开养,以免打架。
眼见荒岛田园呈现勃勃生机,北山独酌非常开心,比在丰饶星还要开心,真是“不羡鸳鸯不羡仙”。
有了这些家什,北山和仆佣可有事干了:给蔬菜、果树、花草浇水、上肥,给鸡、鸭、鱼儿、猫狗喂食、打扫卫生,定时溜猫遛狗,忙得不亦乐乎。
他还在后山发现了蝴蝶谷。
谷内有各色蝴蝶,每到春夏时节,便漫天的蝴蝶,有粉蝶、凤蝶、灰蝶,还有蛱蝶。
不论心情好坏,他都爱来蝴蝶谷游玩,一来开怀心情,而来沉思默想。
这种平庸且无所作为的生活,却让他很充实,他由衷希望生活如此持续下去,逐渐淡忘了当初来荒凉星的目的,还有所谓的使命。
第31章 涩田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