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常年跟着辛囚咬的步兵见三童走远,纷纷过来劝辛囚咬,“将军,这三童向来如此,您可不要挂在心上……”
“将军,这些看着的一眼分明,事情始末、孰对孰错都有分晓,您不必太过在意……”
辛囚咬则毫无变动,面色不改半点,道“我有说我会在意吗?我没事,大家去忙吧。”
五道先进的是菊城的前堂,因是二等坐,所有坐上去难免会生出些居高临下的感觉。
局中局一进去,便不禁感叹“天下间竟还有如此之宝地!”
“哎呀!”’花下鬼不知为何一声惊叹“大哥,你们快看!这池中的莲花!”其他四道及些旁人闻声皆向池中看去,只见一池的粉红,贺客连连称赞。
局中局一看,转身即走。
云上仙一看,则立即叫道“妖莲!此莲盛放如烈日,皆是吸食着来往过路之人的元气,各位朋友要小心了……”云上仙刚说完一半,即被局中局从人堆里给拽了出来。
云上仙仍不知所谓,问道“五弟,我还没说完呢,你拉我出来干什么?”
局中局道“四哥,这里人多口杂,说话小心。”
云上仙笑“五弟多虑了,我不过是想告诉大家小心些,这万一刑无暮不知道水池里养的是妖精呢?我们告诉他,不是件好事吗?”
门外客道“我看你真是炼丹炼傻了,刑无暮是什么样的人物?这种小妖精能在他面前逞能?估计也是这妖精答应帮他撑三天的场面,所以才允许在这儿呆着,再者,就算刑无暮不知道,那不是还有碧舟山在吗?碧舟山又不是傻子,又用你瞎操心了。对了,三弟还在里面,赶紧把他叫出来,免得他去沾花惹草。”
云上仙赶紧就去人堆里寻花下鬼,瞧见花下鬼刚想把他拽出来,却看见原来花下鬼正在摸一个娘子的屁股,那娘子长相柔美,穿着花俏,看着人多,不好意思言语,又看着花下鬼一表人才,只好认着让花下鬼胡作非为,云上仙本无打扰花下鬼的意思,只可惜手已经抓住了花下鬼的衣服,也就只好让他出来了。
云上仙笑“真不好意思,三哥,坏了你的好事。”
花下鬼则笑道“无碍,四弟,我哪回的好事不是你坏的。“
云上仙“你认识那娘子?”
花下鬼“不认识。但我刚才问她名字,她说她叫花娘子。”
云上仙“原来如此。”
花下鬼示意云上仙坐下,二人倒了杯酒,花下鬼道“四弟,你认识今天门口的那个丫头?”
云上仙闻了闻杯里的酒,又放下了道“这酒有股怪味儿,喝不得。”
花下鬼道“这是陈年老酒,酒的时间越长越好喝,这味儿叫‘酒味儿’,你不喝我喝。”说完花下鬼就抢下云上仙的酒一饮而尽,道“我问你认不认识门口的那个丫头?”
云上仙道“认识。”
花下鬼道“她是谁?如此嚣张跋扈的。怪的是你竟然还怕她。”
云上仙道“不是她,是她们,没看见她身后还有两个么,她们是惠母的女儿……”
“什么!”花下鬼登时吓得站了起来,云上仙见状赶紧又把他拉了下来,笑道“没事,你不用担心,这种小事她们是不会跟惠母讲的,她们只是嚣张些。”
花下鬼“什么……有什么担心的?我会怕她们?真是笑话,我就是看她们小,不跟她们一般见识,我怕她们那个年龄经不起我两三下就弄死了,没意思。”
云上仙笑道“看你那个出息,就会折腾女人,但你要是真能折腾到她们,那就真是你的福分了。”
花下鬼笑道“四弟话里有话?”
云上仙道“她们并不是什么小孩子,都是两、三百岁的了,就是因为吃了惠母的奶,所以才会跟神仙一样,度十年如一日,保百年之青春,惠母是谁?那可是跟西天如来佛祖同宗!有仁爱之心,有不可估量的法力和道行,再看这城主,那也是龙王爷的亲生儿子,千年的灵兽;而那三个小丫头,就是惠母和刑无暮的孩子了,她们长大后在舞阳自立为王,人称舞阳三童,这三个丫头不一般呐!传言要是有人能跟她们行个房,那可是法力大增,永久的青春,就算是投胎转世了,也会拥有万世的美貌,这便是最高境界的采阴补阳。”
花下鬼道“你这‘传言’,可有人验证过?”
云上仙道“毕竟传言归传言,且她们身份太高,至今没人敢动她们,所以,这传言真假亦无人可知,估计也是有人凭空猜测罢了。”云上仙见花下鬼听得十分认真,便道“你可不要有什么想法,要知道,她们背后的人物都非等闲。”
花下鬼道“问问罢了。”
……
自花下鬼得知舞阳三童的‘好处’后,便开始日思夜想,只因惧于舞阳三童的背景,才不敢动手,所以每每与三童见面时都只能躲着走,此事被云上仙看在眼里,笑在心上,云上仙以为:他并不敢这么做,就算他再想……顶多就想想。
眼下如意三人早已出了菊城了,步行了十四、五里地,亏得他们年轻力壮,再加上一路打打闹闹,两个时辰左右便到了六音城。
一进城里,只见来往的男女们的衣着与菊城里的人们的衣着颇为相似,说来,两城不过相差几十年,菊城长年封闭,六音城虽随时代日新月异,但毕竟都是汉人,大同小异。
街道两旁小贩吆喝声音不绝于耳,三人看着新鲜,便到各个小贩摊位跟前瞧看;只见,小贩摊位上摆着各样的饰品,耳环、腰带、彩绳、发箍,还有便宜且好看的仿玉、仿金的簪子,三人目不暇接,足足逛了半日。
林海见一仿玉的百合簪子极其好看,拿在手里想买下来,却想:可惜,静心不佩戴饰物,我买了也是白买。
如意看林海对着簪子发呆,笑道“你想买就买,发什么呆?”
林海这时才反应过来,立即把簪子放下,道“静心是佛门中人,她从不佩戴任何饰物的。”
如意“你不买她怎么戴?就算她不戴,她也会留着,想你的时候就去看簪子,多好。”
林海恍然大悟,即掏钱跟小贩道“老板,这簪子多少钱?”
小贩伸出一只手,道“五两。”
林海、如意、白河虽都是在菊城长大不曾见过外面世界,但菊城里最不缺的便是金银财宝,区区一个仿玉簪子,怎能逃过他们的眼。林海道“这是仿玉,二两都不值,你要我五两?”
原来,这买家与卖家之间有些不成文的规矩,卖家先提价,买家若不同意便会往下拉价,你来我往的几句,买家与卖家之间认同的价位出来,便会买卖物件,这小贩本是江湖商人,即今日来,明日走,全靠坑蒙那些不识货的人,不料却撞见林海这个识货的,偏偏林海心地单纯,当即就把实话道了出来,林海如此说,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若有人听见,小贩这生意还如何做?小贩的脸上登时怒色四起,收拾着东西就要走,边收拾东西嘴里还道“这位小哥真是笑话,你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不要买,何必对我的货说三道四,什么‘仿玉’、‘仿鬼’的,你今日如此说,我这生意日后做也不做?”
林海哪里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竟道破了那江湖商人的玄机,“我话又不假,你走什么?”
小贩道“我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你要假货别跟我说。”言罢,小贩急忙用两个大箱子装下东西,再用扁担挑起两个箱子就要走,林海见他本是好好的,突然就变了脸,仍旧不解其意。
如意道“不用理他,做贼心虚,逃之夭夭了。”
林海“可惜了,到底没买到那个簪子。”
白河看着如意、林海一路上的胡闹,始终不言不语。
三人又到处走了几圈,将近黄昏时,寻了一家酒楼吃了顿饱饭,约莫韶轩盏开门时间快到了,便跟酒楼小二问了路,三人一起出发,去往韶轩盏。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如意三人一下马车,眼前便林立一座艳香酒醉的二层戏楼,只看这楼脸就不一般:远远看去,里面一派莺歌景象,花灯彩影,流光溢彩,隐隐还有笑声、歌声传出,走近一看,满目琳琅,门面上挂着各样的花串,有牡丹、丁香、菡萏、月季……但这众多的花串当中,唯有一种花最为低调——杏花,但它却高挂百花之王牡丹之上。只因那杏花串上赫赫地书着一个人的名字——安临溪。
三人看见这声色犬马的地方,不禁目瞪口呆,白河心下寻思:世上竟有这样的地方,真不知是人间天上还是活人炼狱。
一进戏楼,只看楼内如何布置:楼内两层约莫三丈来高,但内容布置却天差地别,二楼一看便是达官显贵之地,人人穿金戴银,披红挂绿,一人一个小而别致的酒桌,个个独饮,靠着身旁系着红花的围栏,显贵们端着酒杯不时朝楼下望望,价钱固然高昂,却离戏台最近;一楼中间有个两人来高的大台,上面铺着大红的毯子,撒了满台的桃花瓣;台下左右则只是简单的椅子,每五个座位便有一个屏风挡着,靠台最进的地方亦有八个小酒桌,男女都有。
此时虽于开场还有一个时辰,但楼上楼下也已是座无虚席,看客多为男子,当中也有些在家闲来无事的有钱妇人;台下还有就是蹿梭在屏风内的倒酒姑娘,她们穿着同样的衣服——都是件蓝色的梅花衫和条蓝色的大蓬裙,但她们里面什么都没穿,因为胸脯上两颗显眼的樱桃就是些男人们掏银子的原因,还有些妇人们的丫鬟,仗着主子有钱自己便成了不好惹的了,倒酒姑娘如果走过她们的身边不跟她们问好,她们便一把扯下倒酒姑娘的裙子,倒酒姑娘们本来的衣服就只到腰,这裙子一扯下来,所有的风光就一览无余了,立即便会夺个满堂彩!
如意三人因来得晚了,只得在门口附近寻了三张凳子坐下。他们的左边挨着门,不时有些过堂风吹过来,凉飕飕的。而右边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浑身珠光宝气,一身横肉,单是从侧面来看就知道她长了一双鹰眼,这样的人十分之恶毒,如意三人面面相视,互相示意右边有只母老虎,须小心些;那母老虎的丫鬟亦是只贱猫,离她最近的即是白河,白河坐下后那丫鬟时不时瞄着白河,白河瞅她一眼,她便把手放到白河肩膀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河,白河气得脸色通红,欲发作时,如意则给他递了个眼色,随后两个人便换了位置。
如意刚一坐过去便跟那丫鬟道“姑娘,你眼睛怎么了?”
那丫鬟立即低下头,小声道“没,没怎么。”
如意“没怎么那你老瞟着我干什么?”
如意这话一问出来,那丫鬟的主子便把眼珠子转了过来,伸手就给了那丫鬟一个耳光,即啐道“小皮子,老实点儿。”那丫鬟便再不敢抬头见人,随后妇人便跟如意道“这位小哥,我的丫鬟惹了你,是她不对,你应该打她一顿,但现在我替你打了她,她跟你是清了,可你却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如意看这人并非善类,便小心回道“大婶,又不是我让你打她的,是你的丫鬟惹了我,她虽然是你的人,但归根到底也是该谁的账算谁头上,但你打了她,她本来就是你的人,打不打根本和我没关系,但我确实被她惹了,您也说是她的不对,那我现在就要替自己讨个公道。”如意说着便扬手要打那丫鬟。
韶轩盏班主见有人吵起来了,便赶紧过去看是怎么回事,细打听莫不过是件小事,便请了如意和那妇人今晚的水酒,一顿笑脸后,此事算完。
戌时,韶轩盏准时开戏。戏子粉墨登场,个个长得都是容颜俊美,但唱得却不知是什么陈腔怪调,林海一问班主才知道,这戏园和别的不同,别的都在唱些老调子,这里则专有些老秀才成天给戏子们写戏、写曲子。
大概这也是韶轩盏爆堂的原因之一吧。
亥时降至。
三人来这里只为见一见那早有耳闻的‘安公子’——安临溪,可酒喝了一壶又一壶,戏看了一场又一场,却总不见其人,林海已经趴在桌子上要睡着了,白河也已是哈欠连天,最不耐烦的,便是如意了。
如意晃着脑袋道“那个什么‘安公子’今晚到底演也不演?不然怎么还不上来?”
林海道“都快子时了,估计今晚是不演了。”
如意道“不演?她要是不演的话那我们不是白来了!”
林海道“再等等吧,没准儿一会儿就上来了。”
须臾,上台一个一身绿衣的人。
只见她一身的墨绿,广袖流苏温婉而曼妙,腰间系着条深红的镶玉宽腰带,头发半扎半放,发无他饰,只插几朵杏花,眸若点漆,肤似白锦,手持杏花折扇,班主报名,曰“《竹林谷》安临溪。”
台下先自起了片震天的呼声。
只见安临溪她先深鞠一躬,后,缓缓打开杏花折扇,乐音奏起,她开口唱道:
江南有杏花,采摘赠伊人;
青梅迎春发,竹马喜相逢;
落红浮碧波,蜻蜓撩鱼尾;
良辰美景闹,郎情妾意歌;
风月九千里,执子共踏过;
窈窈娘子舞,朗朗郎君乐;
……
神火倚白溪,婀娜不可取;
溪上来和者,笑称北城里;
黄金称三箱,姻缘不再续;
郎骑竹马去,妾留又何意?
西有竹林谷,幽幽不见底;
自此一洒脱,祝君满金银;
拳拳洞箫曲,忆来全无意;
可爱竹林谷,葬却荒凉心。
曲毕,安临溪合扇,台下顿时掌声如密雨。
满堂彩。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