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静夜。
奥丁帝国,莱茵城外的一片荒地上坐落着一间外表看起来十分破旧的小屋,在屋内有两张崭新的白玉床,在床上各躺着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少女,她们双眸紧闭,自是米兰达和爱丽丝。而在她们旁边站着的是一个白发稀疏的老者,他是少女们的爷爷布莱克。
时间渐渐过去,米兰达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布莱克瞬间赶了过去,一脸激动地看着米兰达,在三天前的夜晚,他突然被一个身穿红袍的蓝发男子拦了下来,那男子说了几句话后便扔下伤痕累累的米兰达和爱丽丝消失了。
布莱克见此立刻放下手头所有事情,将米兰达和爱丽丝带到以前的偏僻之地,同时向罗威尔夫妇说明情况,并向艾克曼暂时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其间罗威尔和佩蒂心急如焚,可布莱克以三天为期限叫他们等待三天,他们只得压下心焦,开始调查起是谁买凶。
“米兰达”布莱克向着双眸紧闭的米兰达轻声说了句,而就在这时,米兰达似有所觉地睁开了双眸,映入眼帘的是布莱克那张老脸。
“爷爷”米兰达虚弱地呻吟一声,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连绵不绝的泪水从脸庞上滚滚直下:“爱丽丝”
“放心吧,爱丽丝没事。”布莱克温和地说道,而话音刚落,米兰达顾不得身上伤势从床上一跃而起,她一把揪住布莱克的衣领,急促地问道:“爱丽丝没事那,那她在哪这怎么可能,她我,我明明看到”
“爱丽丝就在你左侧那张床上睡着。”布莱克打断了米兰达的胡言乱语,用眼光示意米兰达放松下来。
米兰达闻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然后她向左侧扫去,只见爱丽丝正面带安详地躺在床上,月光透过天窗落在爱丽丝身上,照得爱丽丝就像一个落入凡尘的天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说实话我也不敢相信爱丽丝心脏被刺穿还能活下来,而你,虽然没被刺到心脏,但也是必死无疑。不过,你们偏偏活下来了,这只能说是奇迹。”布莱克皱眉沉吟了片刻,又看了眼趴在爱丽丝床头的米兰达,继续说道:“你认识那个那个蓝发红袍的男子”
“蓝发红袍”米兰达疑惑道,她在刚才已确定爱丽丝没有大碍,听到布莱克的话不禁渐渐清醒过来,同时,那对红中透银的梦幻眸子仿佛再次出现在眼前:“我不认识”
“不认识”布莱克眉头紧皱,过了片刻,他终是叹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变得庄严肃穆起来,他带着严肃的口吻说道:“米兰达,我不管到底是谁救得你,也不管是谁要杀你,我只问你一句,现在你是怎么看待杀戮的”
“我不想杀戮。”米兰达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她缓缓站起,将目光投向窗外。此时外面星光灿烂、月芒如银,米兰达双眸也渐渐迷离起来,她说道:“我只想过平平凡凡的日子,我不想杀戮,也不想杀戮找到我。”
布莱克闻言脸上的严肃渐渐收敛,他恨铁不成钢地喝道:“你怎么还如此执迷不悟你知不知道你和爱丽丝已经死过一次那蓝发红袍的男子还让我问你死亡过后的感觉如何”
“我我和爱丽丝死了只是复活了”米兰达一脸不可置信,这天虽是炎炎夏日,她却突然感到身子变得寒冷无比,下意识地还缩了缩身子。
布莱克见此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缓缓走到米兰达的身边,语重心长道:“你知道你父亲上次为了救你使得他在血族的地位受到动摇吗你知道你父亲看似在奥丁帝国风光无限,可伴君如伴虎,这次精灵事变也使得他站在帝国的浪尖你不知道,因为你父母希望你和爱丽丝快快乐乐地成长下去,永远无忧无虑。”
“父亲母亲”米兰达喃喃道,她的目光渐渐模糊起来。
滴答一声。
泪滴落地的声音。
米兰达红着双眼,身子发颤,片刻过后,她咬着牙齿说道:“爷爷,既然如此,那么以后凡事惹上我的,我绝对不会手软”
“你”布莱克摇头叹息,他放下抚米兰达脑袋的手,在屋内走了几步,才回过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要你以后不仅做到对明面上的敌人毫不手软,就算是潜在的敌人也必须毫不犹豫地主动铲除”
“不可能”米兰达高声反驳,她激动地走到布莱克面前,紧握拳头道:“那是潜在的不一定会是敌人,我不会杀无辜的人永远也不”
“你还是这样”布莱克以更为严厉的语气说道:“你经过这次死亡又得到什么你知道不知道好运不会伴你一生你的命运从出生就已注定,你永远不可能像平凡人那般生活”
“为什么我不可以”米兰达毫不示弱地反驳道。
布莱克闻言一巴掌打在米兰达脸上,米兰达被这一掌扇倒在地。
“为什么你不可以因为你有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你要为那些人想想,不要在这样天真下去还有,你给我记住,你和凡人的区别就相当于狮子和羚羊的区别”布莱克瞪着米兰达,苍老的脸上青筋暴现,他指着米兰达喝道:“大多人的命运从出生就已注定羚羊只要每天有嫩草就能满足,可狮子必须吃肉一头改吃草的狮子永远得不到幸福,更可怕的是,渐渐忘记自己身份的狮子,最终只会丧身在其他动物的爪牙下你若真想得到幸福,那么就亮出自己的獠牙,撕碎一切明面和潜在的敌人,为守护自己的幸福而不择手段”
“不不”米兰达被布莱克的话语冲击得头昏脑胀,她只想放声嚎叫,周身的空气在瞬间好像抑郁得拧出水来。
“你还要执迷不悟吗”布莱克厉声道,朝着倒地的米兰达步步紧逼,米兰达终是受不了屋内的气氛,尖叫一声跑出了房间。
屋外,磐石林立,一片清幽。
米兰达踉踉跄跄,布莱克的话语就像一个巨大的棒槌敲在她的心口,她呼吸困难,只觉天际渐渐阴沉,如水的月光也化作刀光剑影。
“不择手段,不择手段我不能啊我做不到”米兰达最终双腿蜷曲在地,她看着苍穹,泪水从那张比秋月还皎洁的脸上滚滚洒落:“苍天啊请你大发慈悲告诉我该怎么做”
“苍天已死”
一道将天地都震动的声音在米兰达耳边响起,米兰达在瞬间被这话震倒在地。
苍天已死
米兰达心下迷茫,她呈“大”字仰躺在松软的黄土上,看着天上明月,听着布莱克的话语:“苍天已死,所以世上才有杀戮纷争,这个时代和你的身份注定杀戮伴你左右,倘若你真有一点的责任心,你就该挺起胸膛直面人生,哪怕这人生黑暗得没有一线光明”
“为何选我为何选我为何选我”米兰达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到后来竟有点声嘶力竭的味道。然后,她从地上一跃而起,目光如炬看着布莱克,脸上除了疯狂外还有一抹清晰可见的哀伤。
布莱克闻言将目光投向天际,侃侃而谈:“你知道吗对大多人来说,善良是美德,但还有一部分人,善良对他们来说只能是奢侈品,是毒药你可以仔细想想,如果不是你放了德洛莉丝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不可能”
“善良是毒药”米兰达的目光再次迷离起来,她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本来干枯的眼眶再次洒落一滴泪水。
这滴泪水宛若一剂清醒剂,米兰达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明亮得吓人,那是一种看透所有的觉悟。
“哈哈,哈哈”
米兰达笑了起来,哭着笑,边笑还边捶地。
“我从没觉得以前的自己是那般愚蠢,愚蠢到相信童话的地步”笑声渐停,米兰达也从地上缓缓站起,如银的月光落在她的脸上,那是一脸冷酷,她轻微转头,目光斜视着布莱克,笑道:“亲爱的爷爷,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真正的泯灭善良,但我向你保证,我会尝试着忘记善良。而我所有潜在和明在的敌人,我一定将他们铲除殆尽哦,对了”
说到这,米兰达顿了下,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将青葱般的食指竖在唇边,若有所思地说道:“亲爱的爷爷,那个蓝发男子不是想知道我死后的感觉如何吗那么,若下次还有机会碰到他,不管他什么身份,请告诉他,我的感觉是活着,真好”
布莱克闻言没有任何激动,他看着米兰达,突然觉得眼前的米兰达仿佛换了一人,就连原本看起来可爱非常的动作在此时却变得没有任何味道。
这一刻,布莱克深深地痛恨起自己来,甚至有点后悔今夜的行为,不过,他知道一切无可挽回,米兰达脸上再也不会洒落如今晚般清澈的泪滴,更明白,曼珠沙华一夜开,不是毁灭他人就是毁灭自己,这是一条不归路
第77章 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