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便是秋至了。
天气逐渐凉爽起来,再也找不到一丁点儿燥热的味道。
燕珺派人传了消息过来,说在明日的朝堂之上行动。而后传消息的人急匆匆的走了,说是要去找莫羽璇。
唐沐姿一个人坐在屋里,手上捧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不是特别清楚他们会如何行动,但是既然要在上朝的时候逼宫,这事情,定然是没有后退的路的。且不管结果到底会怎样,但是之前燕珺已经同她说了要时刻跟随在皇上身边,要如何也跟去朝堂之上,却着实是个大问题。
唐沐姿想了许久,苦思无果之下,索性放下手里做了摆设的书,决定出去转转。
宫里的人无不知道皇上的这位客人身份特殊,就连太后都是不动声色默许了的。见到唐沐姿,虽然不用行礼问候,却总也是恭恭敬敬笑眯眯放行。
唐沐姿也早就习惯,点了点头便继续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这一走,便径直走到了禅桂宫。
唐沐姿再一次进宫之后很少到禅桂宫走动。一则她有自己的任务要做,二则她怕自己的身份万一暴露连带着害了朱絮茵,或者最大的原因,实际上是她进宫的身份有些不明不白,一般情况下她并不愿意出去走动。
除了陪着皇上打发打发时间,大多时候都一个人呆在房里看书,实在想朱絮茵想的紧了,才会出去。
刚进门,青鸾便迎了上来。“唐姑娘好。”
唐沐姿轻笑,应了声好。“絮茵呢?”
“娘娘在房里小歇。”
“小歇?一会儿就快就晚膳了,怎么还在休息?昨晚没睡好么?”
“不是,是娘娘她……感染了些风寒。”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感染了风寒?唤了太医来么?”
“自从娘娘丢了孩子失了宠,身子便大不如前。天气才转凉,娘娘便病倒了。奴婢在太医院求了一上午,午时才好不容易来了一位太医。娘娘服了药,之后就一直歇着了。”
“哎,人情冷暖。你快带我去看看絮茵。”
“是,唐姑娘这边请。”
朱絮茵躺在床上,脸蛋是微微朝着里边侧着的。唐沐姿走到她跟前,才真正能好好瞧瞧自己这个妹妹。
朱絮茵又瘦了一些,面色苍白,连睡着了都紧抿着唇。
唐沐姿心疼的不行,想起从前朱絮茵还在府里头的时候,是个那样任性风光的大小姐。
正牌的大家闺秀,护国大将军的亲生女儿。容貌姣好,玲珑有致,即便是任性的时候,一颦一笑间都勾人心弦。
唐沐姿知晓,那会儿已经有很多家的少爷有意向登门提亲的。和唐沐姿这个冒牌小姐不同,若是不出差错,朱絮茵是有资格在大堆的人中选择一个自己最中意的人的。
然后如今却好似被忽然篡改了命运,冥冥之中,她曾经又爱又恨的妹妹,现在除了让她觉得心疼,依然还是心疼。
唐沐姿伸手抚上朱絮茵的脸,温柔的婆娑。她声音轻柔,一点儿也不舍得惊动那个梦里的人儿。“絮茵,再等一等,等姐姐把幸福还给你。无论如何,姐姐一定会竭尽所能为你争得你的幸福。”
又兀自坐在床沿边,瞧着朱絮茵的脸蛋发了一会儿呆。
很快到了晚膳时间。青鸾走了过来,小声问道:“唐姑娘,留下来吃晚膳吧。”
唐沐姿这才把视线转向窗外看了看,摇头:“不了,我要回去的。”话毕,伸手给朱絮茵掖了掖薄被,站起了身。
“娘娘也快醒了,何况娘娘许久不曾见到唐姑娘,想姑娘的紧。既然姑娘都来了,还是留下来陪陪娘娘吧。”青鸾又道。
唐沐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无奈的抱歉一笑。“改日吧,这几天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实在脱不开身。我也是想絮茵想的紧,便抽了空过来看看。”
“那……也不敢强留姑娘了。不过青鸾斗胆,若是姑娘有空了,请一定多多过来看看娘娘。娘娘现在身子骨不行……心情也总是有些……”
“我知道了,待事情一结束,我便立刻过来。我就这一个妹妹,自然是不舍得她难过的。这些日子也苦了你了,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情,你们也不会……不会吃这许多苦。”
“青鸾谢过娘娘关心。青鸾不觉得苦,能陪在娘娘身边伺候娘娘,是青鸾的幸事。青鸾感激还来不及,并没有什么要抱怨的。青鸾只愿上天怜宠,让娘娘早日苦尽甘来。”
“一定的。絮茵是多福之人,等熬过了这个坎,定然是柳暗花明。好了,时候也不早,我还有些事情,要赶紧回去。”又看了一眼朱絮茵,唐沐姿转身往门外走。
“姑娘慢走。”青鸾追上去将人送到了禅桂宫门口,目送唐沐姿离去。随后轻叹一声,回房去喊她的娘娘用膳了。
唐沐姿回到逸景天的时候,皇上已经开始用晚膳了。恒公公亲自来把她引了过去,一个人静悄悄退下。
皇上一个人坐在桌旁,正面对着大门的方向。见到唐沐姿,便放下了碗筷,端过汤喝了一口。直到唐沐姿走进屋了,他才挑了眼去看:“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许久没看见絮茵,甚是想念。我又没什么事情,便去禅桂宫看她了。”唐沐姿自己在桌边坐了下来,端过空碗给自己盛了碗汤。余光中却不忘注意皇上的表情。
皇上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又拿了筷子开始吃菜。
“絮茵生病了。听说太医院把她晾了半个白天,才好不容易派了个御医过去。我去禅桂宫的时候,絮茵一直睡着的。”唐沐姿继续不动声色的说。余光中,看见皇上拿筷子的手僵硬了片刻,又故作无事的去夹菜。
“如今絮茵身子不好,再加上心绪不佳,很容易就病倒了。也不知以后会不会落下病根。这人呐,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实在让人不担心都不行。”
“一会儿叫太医再去给她看看,让御膳房多做些补身子的东西,变天了,该添置的东西都应该添置一些,好端端的一个人,不能那样糟蹋了。”皇上开口发了话,好似没事人一般,却并没有提起朱絮茵的名字。
唐沐姿心里一喜,虽说结果有些缺憾,却已经让她很是高兴。皇上还是对絮茵还是有感情的,这样一想,就觉得前途总是光明。于是把皇上跟前喝了一半的汤碗拿过来,为他盛满来,一脸笑意:“沐姿替妹妹先谢谢皇上了。若是她知晓了这事,定然要欢喜好几日。”
吃饭的动作一顿,皇上抬眼看一脸喜色的唐沐姿,抿了抿嘴。却还是不愿再提朱絮茵,于是转移了话题,“平日里看你冷冷淡淡的,这会儿忽然热情了许多。倒真叫人受宠若惊。”
唐沐姿一愣,脸色微微泛红,不太好意思的笑:“皇上这是冤枉沐姿了。沐姿何时冷冷淡淡的了。沐姿自认为对皇上是很真心诚意的。”
“好的都叫你给说尽了,”皇上无奈的摇摇头,“行了,你赶紧吃些。听说午膳你就让端去房里吃,结果没怎么动东西又让端了出去。你是怎么回事?”开口问了,面色也严肃了起来。
唐沐姿没想到皇上这般细心,一下子红了脸,不知如何解释。
皇上更加担心,凑过来伸手就想摸她的额头:“莫不是生病了?朕唤太医来给你看看。”
唐沐姿摇摇头,躲开了皇上的手。索性咬了牙,将计就计:“我只是……只是……每日都闷在房里,太过于无聊了些。”
“原来你自己也知道。”皇上收了手,轻叹:“朕就觉得你这样不行,整日闷在屋里,没事也要出事。你怎么不能同后宫的那些娘娘一般,安安心心让朕给你安排几个奴婢伺候着,没事就出去走一走,或者学些什么东西。”
“皇上之前还说,就觉得我和后宫里的娘娘们不一样才特别。如今又要我学她们那般,还有什么意思。”
“你说的也是。那可如何是好?”
“要不然……”说到此,唐沐姿一脸神秘的冲皇上眨眨眼,停下了话茬。
“不然如何?”被她的表情勾起了兴趣,皇上很是好奇的问。
“您让我明儿个同您一起上朝吧?”
“胡闹!”皇上一愣,放下碗筷瞪了眼唐沐姿,声音都沉了下来:“历来没有这样的规矩,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上朝!”
“可是太后……”唐沐姿嘀咕,但是即便声音压得很低,却依然被身边的人听了个清楚。
“太后是什么人,怎么能拿太后来比较!”说起太后,皇上脸色有些不太自然,转了转眼珠,却忽然换上了另一副表情:“何况太后身份非同寻常,那可是前皇上的皇后。你一个无名无分的小丫头,凭什么上朝?莫不是……你也想当皇后?”说罢,笑的一脸暧昧。
“皇上!”唐沐姿一愣,刚好转的脸色又红了个透。似嗔非嗔的瞥了眼皇上。
那表情她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在皇上眼里,却很有些勾引的意思。
“如何?反正你都差一点是朕的人了,想来你也不能嫁给别的什么人。朕宠着你,依着你的心思让你自由了这许久。你还不满足?”
唐沐姿心思转的飞快,最终定下来一条决断。
她咬着下唇,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样。过了一阵,缓缓开了口:“嫁给皇上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说到此,又露出一张调好的笑脸来:“您就让我上朝去看一看嘛,沐姿真是好奇死了。如是说女子不能上朝,大不了我扮成太监嘛。沐姿真的好像去看一看哦。”一边说,一边竟然还伸出手去晃皇上的手臂。
被沐姿一句话哄的心花怒放,皇上满脑子都响彻着那一句话:嫁给皇上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再也顾不得其他,点点头,竟然答应了下来。“那好吧,明儿个你扮成小太监的模样,随朕上朝好了。”
唐沐姿欢呼一声,脸上如同绽放的蔷薇一般美丽的让人心动。皇上一时只觉得心窝都热了,凑过头想要做些什么。可是靠近了唐沐姿,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太不君子,于是咬着牙强迫自己忍了下来,又坐直了身子。
唐沐姿假装什么也不知晓,兴冲冲的给皇上布菜。两个人欢欢喜喜的用了后半段晚膳,皇上安排了禅桂宫的事情,又让唐沐姿陪着一起出去散了步。彼此都很是心满意足。
第213章: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