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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魏忠贤

看守所里的号房门都是两层的,外面一层由防弹钢板中间夹了什么东东(我不知道的东西)构成,足有十公分厚,这个门是往外开的。在它里面还紧挨着一个类似于楼房窗户上的那种防盗窗的铁栏杆门。不过这里的铁栏杆却要粗的许多,比人的大拇指还要粗,而且不是铁的,是钢的!
这个门是向着一侧推拉,下面和上面与门框连接的地方是两个凹槽,有几个轱辘推动。不过拉起来却也需要一定的力气,而且动静极大,一般只要开一个号房的门,整个一监区都能听见,很是壮观。
老五拉开一号过度号房的门,扯开嗓子吼了一句,就看里面一个剃着和老五差不多发型的胖子一脸谄笑的快步跑过来。
这个人就是老五口中的魏忠贤,此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体型稍胖,并不臃肿,也是长得白白净净(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蹲监狱的人都那么白。原来那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和日复一日的在号子里蹲着不见太阳的缘故。三个月之后,我这个被朋友公认的黑蛋,也终于有了做小白脸的资格),整个人看上去很是和蔼,唯独一双眼睛不时的射出两道寒芒,冰冷无情,让人望而生畏。
刚刚听见魏忠贤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差点笑出声来。
明末年间的大宦官怎么也被关押到这个看守所了?难不成是他丫的犯了什么大事,当时的皇帝觉得那个时代的监狱已经关不住这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所以特地把他穿越过来关押在现代的看守所?这他妈的也太扯淡了吧。
眼前的这个魏忠贤显然不是五百年前的那个九千岁,不过其心狠手辣程度却不比九千岁差。此人城府极深,心机很是深沉,在以后十多天的日子里,我虽然没有亲自尝过他的手段,但是却目睹多起。
一开始我还在考虑为什么他的父母会给他起这么一个名字,后来才知道魏忠贤并不是他的真实姓名。
此人姓卫,单名一个忠。原名叫卫忠,只因为他手段毒辣、心机深沉,像极了宫里的太监。所以跑号的小劳改老五就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名字,贴切的很。
魏忠贤是个三进宫(算上这次是第三次被关进来),此人从小就是个混子,臭名昭著,却一直没混出什么名堂。
在他十七岁的时候,就因为强奸一个三十岁的少妇判刑,在第二少管所服刑,判了九年,蹲了九年,一天也没减。
他出狱之后,一直还是不思进取,那时候已经二十六岁,还是没有一个糊口的营生,整日里在街上瞎混。一年之后又因为打架斗殴被判一年劳教,也是坐满了才出来的。
又过了一年,他死性不改,干脆专门在晚上抢劫夜班单身女性,最终东窗事发,因为抢劫再次锒铛入狱,时年二十九。
就是这么一个人,在一号过度号房里当大拿、头铺(我们看守所里叫代班),而我就在他手下过了十多天的牢狱生活。被逮捕之后我便下到下面的大号子里整日与拆装报纸过活,忙碌的很。
魏忠贤一脸谄笑跑了过来,叫了一声五哥:“五锅,还有香烟啊?”
五哥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教道:“吊我日你个魏忠贤!不是老子说你个呆,你看看你才二十九岁,就已经是锅三进宫咯。这次你抢劫,恐怕不判锅十年八年的完不了咯,还要你妈的香烟哦!这小娃娃是吴管交代滴,不许过堂服水土,要是闹出事情来,老子要你好看。你还晓得啊?!”
我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外,看着里面坐在铺板上的六七个光头,那一色的黄马甲,上面写着下看(下某某看守所,是这个区的名称,简称下看,以后为了方便就直接说成下看。),个个一脸好奇又兴奋的看着我这个生瓜蛋子。我没来由的一阵恐慌,一想到以后我的日子将要和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生活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上厕所,就感觉一阵天昏地暗,感觉自己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出头之日。
魏忠贤斜楞着看了我一眼,问五哥:“这个还是吴管滴关系户啊?”
五哥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还要你管啊?要你别动他你就不要动咯,哪来这么多滴事啊?!”
五哥说完了便不再搭理魏忠贤,转过头来对我说:“小朱(他看过我的资料,所以知道我的名字。在看守所里,只要不是干部特别交代保密的,一般小劳改也可以看其余犯人的资料,为了方便管理),你不用怕,要是他们哪锅敢打你,你就告诉老子,老子请他们这群吊呆吃鞋底焖肉!”
我打心底里感激五哥,但是眼下这种情势却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故作镇定的点点头,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了五哥,你放心吧。”
五哥看我这表现觉得挺满意,说你先进去吧,一会儿我让医生过来看看你伤势。说着就把我推进号子,哗啦一声把防盗门拉上,上了锁。又把外面的厚铁门砰的一声关上,锁好了之后还不忘了从大铁门的一个长二十公分高十公分的“猫眼中吼一句:“魏忠贤你给老子好好滴,不要动他!”
魏忠贤陪着笑脸点头哈腰送走了五哥,转过头来看着我的时候立马换了一个表情,黑着个脸,就好像我欠他八百块钱似的,小眼睛一斜,着实有点吓人。
我表情平静的看着他,心里害怕极了,寻思着如果他们动手打我,我要不要闹号(就是还手和他们对着干的意思,一般新人都要被过堂,也就是让里面的老犯人痛打一顿,一直打服为止,让你以后的日子里不敢闹事。不过有的地方也叫这种过堂为服水土,闹号叫反股,称呼虽然不一样,内容基本相似。),魏忠贤却自己闲庭信步般的踱步到里面去了。
我被他这一举动整的一愣,寻思着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眼下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于是我就靠门站着,没有他们的命令也不敢动弹。
虽然我以前没有蹲过,但是关于里面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至少我知道的是:进去的新人肯定要被老人欺负,要必须绝对服从干部的管理等等。
代班魏忠贤“闲情逸致的溜达到最里面靠墙的位置,在铺板上慢慢坐了下来,其余的人都一字排开坐在铺上,大气都不敢出,但是毫无疑问眼睛都在盯着我,兴奋异常。
“把鞋脱了,过来。”魏忠贤低头看着灰白的地板砖,头也没抬的说了这么一句。
他声音不大,但是还是被我听清楚了,我脱掉了脚上花了六百块钱买的已经被抽掉鞋带的耐克,穿着袜子走在干净的地板砖上,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
号子长约七米,宽约四米。在我进来的门的左侧是一个大约一米二高一米宽的砖头垒砌瓷砖镶嵌的台子,台子左侧里面是一个蹲便池,再往里是一个下顶地面上顶房顶的大号洞,被一个个的断立面割开,分成了竖三横四,十二个小号洞。每一个小号洞空间大小一米见方左右,用来堆放犯人的被褥和家里送来的衣物包裹以及洗漱用品等杂物。
右侧是一个两米长七米宽的大通铺,光滑光滑的,平时犯人就坐在上面静思,忏悔自己的罪过,到了晚上则睡在上面。
中间是宽一米多一点的灰白瓷砖地,被擦得铮亮,几乎能当镜子照了。
而最里面的尽头处,还有一个厚厚的大铁门,平时都关着,只有特定放风的时候才会被打开,这个门是电子锁,控制开关在干部办公室。
魏忠贤是头铺、是大拿、是代班、是这个号房里除了干部和小劳改之外的最高权威代表,所以他就理所应当的坐在最里边,占据最多的空间。
现在他就坐在最靠里的铺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那样子看上去很是深沉,就像是一个思考者。
不过他考虑的肯定不是今天应该穿什么衣服,而是该如何对付我这个不可以过堂的生瓜蛋子。
我来到他面前,魏忠贤还是没开口、没抬头,依旧沉思着,房间里静的可怕,每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小子看见我这么“嚣张,猛然大吼一声:“蹲下!”
在如此寂静诡异的环境中,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吼吓得浑身一哆嗦,整个号房的人也被他吓得浑身一哆嗦,就连低头沉思的魏忠贤也被他吓得浑身一哆嗦,好悬没从铺板上掉下来。
还没等我按照这位仁兄的话蹲在地上,魏忠贤突然发难,他咬着牙看着那位仁兄,猛地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同时大骂:“我干死你个吊子,你想吓死老子啊!”
魏忠贤此话一出,号房里的人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全都笑出来。
就连魏忠贤自己打完这一拳之后也愣了一下,跟着笑了起来。
至于他们在笑些什么,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可能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不过经历了半年的看守所生涯之后的我终于明白,他们那时在自讽,在没缘由当中寻找一种可以令他们开怀一笑的理由。这就是被关押之后那些心情极度压抑的我们的心理,已经变得有些扭曲,极力的寻找能够令我们关心的话题和事情,借以度过那不知道多久的漫长岁月。
被他打得那位仁兄嘴角流了点血,不过没什么大碍,急忙从铺板上爬起来,笑着和魏忠贤赔不是:“魏哥,对不起对不起,俺看这小子不懂规矩,想教教他咧。”
魏忠贤笑骂他:“老子看你个吊子最不懂规矩咯,以后要是再敢这么吓唬老子,我叫你滚下去擦地去!”
那位被打还要赔笑脸的仁兄忙不迭答应:“不会咧不会咧。”
魏忠贤不再理他,他转过头来斜楞着眼看着我说:“蹲下来。”
他此话一出,号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再也没有人笑,都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我不想在里面闹事,便依照他的话蹲了下来。魏忠贤对着那位被他打的仁兄说:“小河南,狗日的拿笔拿纸,替老子做记录。”
那位被他打的仁兄是河南人,真实姓名已经忘记了,大家都喜欢叫他小河南。
小河南一听急忙下铺到号洞里拿出一支笔芯和一张64开的白纸,自己蹲在地下,把纸铺在铺板上,准备记录。
看守所都有这个规矩,每一个刚刚下号子的嫌疑人,都必须要让代班的重新问一遍具体情况和犯罪原因,然后再交到干部那里,以表示其认真负责的态度,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魏忠贤用他那小眼睛盯着我问:“叫什么?”
“朱三”
“多大了?”
“19。”
“家是哪边的啊?”
“某某省某某市某某县某某村”
“犯什么事情进来的啊?”
“打架。”我说。
问题的内容千篇一律,我都已经被问了数次,机械的回答着他。
最后魏忠贤问我:“还混社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