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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冶娘看毕,见词意比我是女子,不觉面色微红,笑道:“姐姐如何把女子比我我看姐姐全无女子气象,如今不叫你姐姐竟叫你哥哥吧。”又题一绝以戏之云:
羡尔英雄大丈夫,应叫弟弟唤哥哥。
他年姊丈相逢处,也作埙竾伯仲呼。
生哥看了,笑道:“你若呼我为哥哥,我就呼你为妹妹。”因亦口占一绝以答之云:
爱你才郎似女郎,几疑书室是闺房。
他年弟妇相逢处,伉俪应同姊妹行。
两人戏谑了一回,生哥自回家去,只道须家的台官是男人女相,冶娘也道程家的存奴是女人男相,两下都不知是假的。
一日,正当清明节日,生哥这日不到冶娘家来,自与王保在家中祭奠亡亲。
这日,冶娘也对颜权说,要祭奠父母。颜权买些纸钱祭品,安放在家,自己往双忠庙去烧香。冶娘闭上了门,独自在室中祭奠先灵。
他终是女子家,不敢高声痛哭,只是流泪。忽听得间壁哀号之声。冶娘向壁缝里张看,原来他家还在那里设祭。只见存奴跪在前面,他的母亲倒跪在后面,叩头流涕。存奴哭倒於地,他的母亲去扶他,口中喃喃的劝。听得不甚明白,只听得他叫“小官人”三字。及祭毕而起,存奴望上作揖。
冶娘看了,好生惊疑,想:“他这般光景,甚是跷蹊。我一向疑他像个男子,莫非也与我一般改头换面乔装扮的待我明日试他一试。”
至次日,生哥到冶娘家来。冶娘等颜权出去了,就说道:“姐姐如此聪明,必然精於女工。为何不见你拈针刺绣,织锦运机请做来与小弟一看。”生哥道:“我因幼孤,母亲娇养,不曾学得组绣之事。”冶娘笑道:“题诗舞剑都学,我知你女工必妙,若遇着个女郎,定然把组绣之事做出来。今在小弟面前,故不肯做出。”生哥道:“丹青与组绣相类,莫非吾弟倒善於组绣么?”冶娘道:“我非女子,那知组绣你是女子,倒习男子之事,奈何把女工问我?”生哥笑道:“你道自己不是女子,只怕女子中倒没有你这个伶俐人物。”冶娘也笑道:“姐姐本是女子,例像个男子,还怕男子中倒没有你这样倜傥人才。”因指纸上所画红拂私奔的图像,对生哥说道:“姐姐若学红拂改换男装,莫说夜里私奔,就是日里私奔,也没人认得你是女子。”生哥笑道:“你叫我私奔那个我若做红拂,除非把你做李靖。”冶娘又指画上鸳鸯,对生哥道:“我和你姊弟相称,如雁行一般,恐雁行不若鸳鸯为亲切。倘蒙姐姐不弃,待代对爹爹说,结为夫妇何如?”
生哥听罢,沉吟半晌,忽然流泪。冶娘惊叫道:“姐姐为何烦恼?”生哥拭泪答道:“我的行藏,无人能识。今蒙吾弟错爱,我只得实说了。”便去桌上取过一幅纸来,援笔题诗一绝云:
改装易服本非真,为乏桃源可避秦。
若欲与君为伉俪,愿天真化女人身。
冶娘见诗,大惊道:“难道你真个是男子么你快把自己的来历,实说与我知道。”生哥便把上项事细述一遍,叮嘱道:“吾弟切勿泄漏。”冶娘甚是惊异,因笑道:“我一向戏将姐姐比哥哥,不想真是哥哥。”生哥道:“我向只因假装女子,不好与你亲近。今既说明,当与你把臂促膝,为联床接席之欢。”说罢,就来与冶娘并坐,又伸手去扯他臂。慌得冶娘红了脸,连忙起身避开。生哥笑道:“贤弟不是女子,如何做出这羞态?”冶娘便道:“你既不瞒我,我又何忍瞒你。”也取过纸笔,和诗一绝云:
姊不真兮弟岂真?亦缘无地可逃秦。
君如欲与为兄弟,愿我真为男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