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及《汉书》皆云:“文王重八封为六十四卦。”又《帝王世纪》及孙盛等以为神农、夏禹重之,并非也。夫八卦虽理象已备,尚隐神功。引而伸之,始通变吉凶,成其妙用,触类而长,天下之能事毕矣。故《易》曰:“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刚柔相推,变在其中矣。”伏羲自重之验也。又曰:“昔者圣人之作《易》也,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发挥于刚柔而生爻。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六位而成章。”又伏羲自重之验也。若以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谓伏羲,即昔者圣人之作《易》也,谓谁矣?则知伏羲自重八卦,不造书契,焕乎可明,不至疑惑也。
又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孔安国云:“河图、八卦,是洛之九畴。”马融、王肃、姚信等并云:“得河图而作《易》。”礼含文嘉曰:“伏羲则龟书,乃作八卦。”并乘流而逝,不讨其源,滋误后生,深可叹息。去圣久矣,百家众言,自古非一。正史之书,不经宣尼笔削,则未可全是,况儒者臆说耶?悠悠万载,是非互起。一犬吠形,百犬吠声;一人措虚,百人传实。按龙图出河、龟书出洛,今或云“法龙图而作卦”,或云“则龟书而画之”,假欲遵之,何者为是?案《左传》庖牺氏有龙瑞,以龙纪官,非得八卦,八卦若先列于河图,又文王等重之,则伏羲何功于《易》也?又夫子不言因图而画卦,自黄帝尧、舜及周公摄政时皆得图书,河以通乾出天包,雒以流川吐地符,是知有圣人膺运,则河、雒出图、书,何必八卦九畴。九畴者,天始锡禹,而黄帝已获洛书。《易》曰:“蓍龟神物,圣人则之。”然伏羲岂则蓍龟而作《易》?言圣人者,通谓后世《易》经三古,不独指伏羲也。夫蓍龟者,或悔吝有忧虞之象,或得失有吉凶之征,或否泰有阴阳之辞,或刚柔有变通之理。若河图、洛书者,或天地彝伦之法,或帝王兴亡之数,或山川品物之制,或治化合神之符,故圣人则之而已。孔子曰:“河不出图,洛不出书,吾已矣夫!”是也。
故知文字之作,确乎权舆,十体相沿,互明创革,万事皆始自微渐,至于昭着。《春秋》则寒暑之滥觞,爻画则文字之兆朕。其十体内或先有萌牙,今取其昭彰者为始祖。夫道之将兴,自然玄应。前圣后圣,合矩同规。虽千万年,至理斯会。天或垂范,或授圣哲,必然而出,不在考其甲之与乙耶!案道家相传,则有天皇、地皇、人皇之书,各数百言,其文犹在,像如符印,而不传其音指。审尔则八卦已为云孙矣,况古文乎!且戎狄异音各貌,会于文字,其指不殊。禽兽之情,悉应若是,观其趣向,不远于人,其有知方来,辨音节,非智能而及,复何所学哉!则知凡庶之流,有如草木鸟兽之类,或蕴文章,又霹雳之下,乃时有字。或锡贶之瑞,往往铭题。以古书考之,皆可识也,夫岂学之于人乎!又详释典,或沙劫已前,或他方怪俗,云为事况,与即意无殊。是知天之妙道,施于万类一也,但所感有浅深耳,岂必在乎羲、轩、周、孔将释、老之教乎!况论篆、籀将草、隶之后先乎!缕而分之则如彼,总而言之其若此也。
我唐四圣,高祖神尧皇帝、太宗文武圣皇帝、高宗天皇大圣皇帝,鸿猷大业,列乎册书。多才能事,俯同人境。翰墨之妙,资以神功。开草、隶之规模,变张、王之今古。尽善尽美,无得而称。今天子神武聪明,制同造化。笔精墨妙,思极天人。或颂德铭勋,函耀金石;或恩崇惠缛,载锡侯王。赫矣光华,悬诸日月,然犹进而不已。惟奥惟玄,非区区小臣所敢扬述。
神品二十五人
大篆一人:史籀。
籀文一人:史籀。
小篆一人:李斯。
八分一人:蔡邕。
隶书三人:钟繇、王羲之、王献之。
行书四人:王羲之、钟繇、王献之、张芝。
章草八人:张芝、杜度、崔瑗、索靖、卫瓘、王羲之、王献之、皇象。
飞白三人:蔡邕、王羲之、王献之。
草书三人:张芝、王羲之、王献之。
妙品九十八人
古文四人:杜林、卫宏、邯郸淳、卫恒。
大篆四人:李斯、赵高、蔡邕、邯郸淳。
小篆五人:曹喜、蔡邕、邯郸淳、崔瑗、卫瓘。
八分九人:张昶、皇象、邯郸淳、韦诞、钟繇、师宜官、梁鹄、索靖、王羲之。
隶书二十五人:张芝、钟会、蔡邕、邯郸淳、卫瓘、韦诞、荀舆、谢安、羊欣、王洽、王珉、薄绍之、萧子云、宋文帝、卫夫人、胡昭、曹喜、谢灵运、王僧虔、孔琳之、陆柬之、褚遂良、虞世南、释智永、欧阳询。
行书十六人:刘德升、卫瓘、王珉、谢安、王僧虔、胡昭、钟会、孔琳之、虞世南、阮研、王洽、羊欣、薄绍之、欧阳询、陆柬之、褚遂良。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