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们在领馆向一位中国官员告别。他是张先生,中方官员翻译,中国非常罕见的天主教官员之一。他传达了我房东的话,警察已经发现了这家赌场,赌博在中国是明文禁止的。你可以想象我回去后发脾气的场面,我从来就没有用过那么大的嗓门,哪怕在我生气的时候。如今,我一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就会蹦起来。如果我抓到一个赌钱的人,就用席子把他包起来扔进警察局,同时,我还要把所有参加赌钱的人开除。成都,1909年8月8日亲爱的妈妈:周五我把信放到邮局还不到一小时,您6月18日的信就来了。信里充满了严肃的建议,正好在这个时候能帮助我看清就要来临的一年。你说您可能不适合指导我。如果不是您的话,那么谁又有这份感情和权力来做这件事呢?无论我可能有什么样的坏情绪,从没说过伤害您的话。如果我这样做了,请求你原谅。我还请您继续这样常常来帮助我:一个人很容易破罐破摔,这里真的是没有任何人来严肃地引领我。在巴黎,我只有您。
晚上,我睡得很香,突然听到门口有敲鼓的声音。是您深情的电报在晚上11点到了。我谢谢您想到了这一点。周一,9日周六晚上,我在埃塞多先生和夫人家。他们是我最近的邻居,下班后无论几点,我都时不时地去拜访他们。他们也把我当“邻居”来邀请。我知道我是惟一受到如此青睐的“邻居”,这意味着我没有给社区留下坏印象,我很高兴。中国的街道在夜晚很有意思。除了钱商的店面以外,很少有汽油灯,大多数是普通油灯,更确切地说,是小照明灯。住家也是这样。由于没有窗户,只有活动窗板,就得打开点空儿来喘气。小照明灯挂在天花板上,我看到这些蜷缩的人一个紧挨着一个。他们在祖先灵位前烧着小香,这种苦味的烟和照明的油烟,餐馆和工厂的炉烟混起来,就像咱们那些卖油炸土豆的商人制造的效果一样。第二部分:1909~1912
:学徒岁月1909~1912
:学徒岁月多罗那少校实际上在成都呆了不短的时间。邦思当第先生经常和我说起他。多罗那写了本书叫做《作为革新者和战斗者的中国》。按照外交家的说法,这本书更多地表达了作者本人愿意看到的东西而不是现实。谁对谁错?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几天我有好多事要做:我得誊抄两份邦思先生的报告,一共是小圆点稿纸的三十页。热起来的时候真可怕!邦思和他的报告见鬼去吧。我在办公室一直呆到晚上6点。可大家还都说外交家无所事事。幸亏邦思已经说要离开整整一个月。
十分温柔地吻您儒勒儒勒严格遵守公文写作的规定。他几乎每天都要给众多的通信者每人写一封信,他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规划这些通信,尽管他时时要抱怨没有回信。这种对细节的关注和记录,方便了我们在一个世纪之后还能进入他的日常生活。当儒勒探索老城,品尝新菜,或开始意识到熏肠和奶酪的缺乏之时,邦思当第实现了一个愿望:让儒勒用一架风琴演奏音乐,这架风琴是他在这个世界尽头的成都租到的。他母亲对成都有如此多的天主教教团感到好奇,刺激这好奇心也让儒勒颇有成就感。他不停地向我们显露出他性格的一部分:“我没有对大事吃惊的习惯”。他以一种令人吃惊的平静融入了这不平凡的新世界。他向我们证明他敏感到这种平静。他同时也给了我们一些初步的解释:“我内心有愉快的底子,可能还有一种真实的能适应的天性。它使我成为社区里的小丑,课堂上的讲师,中国的外国人,领馆里的外交官。哎,可是,它现在不允许我显露出文人气息”。就像他后来在其他机会表达的一样,儒勒认为自己没有具备作家的素质。他注入了很多心血的通信,则是一种不同于文学家的工作。是的,他通信中的文学效果较弱,或许看起来他不像他的法国同胞一样有才华,既没有写一本巨作的雄心,也没有丰富文学史的愿望。他只是在私密的场合,在和他的通信者特殊的对话中,谦虚地讲述着他的日常生活。不时显露出记者的重现真实的功力,诗人的敏感和小说家的想象力。历史,就这样在字里行间重现。
上海的报纸让儒勒了解了克莱芒政府垮台的消息,而北京的一场争夺皇位的战争吵翻了中国。自从光绪和慈禧去世以后,1908年,中国的政权掌握在一个3岁孩子——溥仪的手上,而实际是掌握在他父亲的手上。1900年,光绪挑选的一个继承者和小皇帝之间的敌意越来越明显,儒勒说过这会“对中国变得很严重”。因为这继承人的父亲是义和团的头脑,外国势力曾施加压力阻碍法令的颁布。然而九年以后,那个错过机会的候选人又到朝廷生事了。
年1月,一个关于“新政”的庞大计划出台,在呼唤儒家道德的同时,想要改革中华帝国的体制。所以二十世纪的头十年,颁布了一系列想要国家现代化的政策。教育体制改革了,行政措施理性化了,各个部成立了。在军队方面,传统的体系被一支“新军”代替,它是由帝国直接统管的,省级议会也建立起来,代替了传统的自治。而且就是在1909年,第一批议会在各省召集,儒勒向他母亲透露了他对中国这场“现代化”的怀疑。
第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