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这个女孩能够体会到——就这一次——拥有一件漂亮东西的感觉是什么样。更重要的是,她会以为真的有人在关心着她。除了那件晚礼服、一条紧身而且非常性感的D&G牌牛仔裤和作为礼物送给我妈妈的那个颇具古典风格、中间絮有软物,还配有链带的小钱袋(“噢,宝贝,真漂亮。我再问一下,它是什么牌子的?”),我把那些薄而透明的上衣、皮裤、尖跟靴子和有带凉鞋全都卖掉了。那个负责登记的女人大声叫来了女老板。经过商量,那两个女人一致认为她们最好关门几个小时,以便更好地对我拿去的东西进行估价。单是Louis
Vuitton皮箱——两个大号手提箱、一个中号软包和一个特大号的箱子——
就为我净赚了6000美元。她们经过一番耳语、检查和窃笑,终于完成了估价工作。当我迈着悠闲的步子从那里出来的时候,口袋里多了一张3万8千美元的支票。根据我的估算,这笔钱足够我交纳一年的房租,而且我甚至不用赚钱就可以吃住无忧地过上一年时间。这样我就可以真正开始我的写作生涯了。就在那时,洛蕾塔走进了我的生活,马上使它大为改观。洛蕾塔已经同意接受我的四篇稿子——一篇新书推介文章、(比一篇文章的内容提要长不了多少),两篇500字的文章和一个2000字的原创故事。可是更让我激动的是,她居然那么热心地帮助我,那么急切地把我介绍给其他可能对自由撰稿人的作品感兴趣的杂志。那就是我在这个阴暗的冬日出现在星巴克的原因——我准备重回伊莱亚斯—克拉克大楼。她费了很多口舌才让我相信,我走进那座大楼之后,米兰达不会对我穷追不舍,也不会用飞镖把我击倒在地。可是,我还是觉得紧张。我虽然不像从前那样,只要听到手机的响声,就会吓得心跳加快,可是一想到有可能——无论这种可能性是多么微小——看见她,我仍然有点心惊胆战。或者会看见艾米莉。或者其他人。詹姆士除外,因为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
不知道洛蕾塔是以什么样的方式、以什么样的理由给她在《巴兹》工作,负责编辑城市栏目的大学同学打的电话。她告诉她的同学,她又发现了一个有潜质的新作家。那就是我。她为我安排了今天的面试,甚至还提醒那个女人,我是被米兰达解雇的人。可是,那个女人只是笑了笑。她说,如果她不敢起用曾经被米兰达因为这个或者那个原因解雇的人,那么他们可能就找不到任何一个为他们提供稿子的作家了。我喝完卡布其诺之后,马上觉得精神抖擞起来。我拿起装有我各类作品的文件夹——这时,我的心情非常平静,既没有响个不停的电话,也没有满满的咖啡托盘——朝伊莱亚斯—克拉克大楼走去。我在大楼外面的人行道上来回走了几趟,发现大堂里的人群中没有一个《天桥》的职员。我这才鼓足勇气走向那个转门。那里的景象和五个月前没有什么两样。艾哈迈德仍然在书报摊旁边的登记处后面站着,一张华丽的巨幅海报上说,那个周末《潇洒》将在露特斯举办一场晚会。虽然从理论上说我应该先登记然后才可以入内,可是我却本能地径直朝十字转门走去。就在那时,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声地唱着:“我不记得当我读到这个寡居新娘的故事时,我是否曾经哭泣,可是我却深受感动。光阴和音乐都已逝去,可是我们却在歌唱……”“美国派!”太好听了。这是一首我从未唱过的告别歌曲。我转过头看了看艾德瓦尔窦,他像从前一样,还是那么胖,满脸是汗,满脸堆笑。不过,不是在对我笑。在十字转门前面,离他最近的地方站着一个个子极高、皮包骨头的女孩。她留着乌黑的头发,长着绿色的眼睛,穿着一条紧身细条纹的漂亮裤子和一件露着肚脐的紧身短背心。她像我过去在这儿工作时一样,手里端着一个小托盘,上面放着三杯星巴克咖啡,同时还拿着一大包报纸和杂志、三个挂满衣服的衣架,还有一个上面印着“MP”字样的粗呢包。和我预料的情况一样,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起来惊慌极了,我还以为她会当场大哭起来呢。
可是,当她试了几次仍然无法打开那个十字转门时,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居然唱了起来:“拜拜,美国甜妞,快开着我的车去码头,可是码头的水已枯,以前的好小伙都在喝黑麦威士忌,我唱起这首歌的日子就是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这将是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当我回头看艾德瓦尔窦的时候,他很快冲我微笑着挤了挤眼睛。那个黑发女孩唱完之后,他按了一下按钮就让我过去了,好像我是什么重要人物似的。
第3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