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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可是,如果我的某一部分穿着真的能得到一个《天桥》人士的赞美,那么痛苦也值得了。艾米莉盯着我看一会儿,然后优雅地摆动双腿,突然叹了口气说:“噢,我们开始工作吧。你真的很幸运,她不在这儿。”“并不是说她不好,当然不是,因为她很好。”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久就意识到——
我自己也开始这样做——这种说话的方式是典型的《天桥》多疑变卦综合症。当人们顺口说出对米兰达的不敬言辞时——不管是多么合情合理——出于会被米兰达发现的恐惧心理,他们很快就会转变说话的语气。观察我的同事们如何否定她们刚刚说过的对米兰达的亵渎之词就成了我工作时间的一个最大的乐趣。艾米莉在电子识别器上刷了一下她的卡,我们静静地并肩走过弯弯曲曲的走廊,来到这层楼的中心——米兰达的办公所在地。她把套房的法式房门一一打开,我觉得米兰达的办公室看起来就像洞穴一样。艾米莉把她的手提包和外套扔到她在米兰达的办公室外面的办公桌上。“这个是你的办公桌。”她指着她桌子正对面的那张光滑的L形Formica牌木制桌子说。桌子上有一台全新的绿松石色苹果电脑、一部电话和一些文件夹,抽屉里已经放了一些钢笔、回形针和几个笔记本。“我把我的很多东西都留给了你,这样我就可以为自己添置一些新东西。”艾米莉刚刚被提升为高级助理,把初级助理的位置留给了我。她对我说,她会在高级助理的位置上做两年时间,然后就会被迅速提升到《天桥》时装专栏令人艳羡的职位上去。
她正在完成的三年助理计划是她进入时装界的根本保证,而我却坚持认为我的一年刑期就足够让我进入《纽约客》了。埃里森已经成功地离开米兰达的办公区到她在美容部的新职位上去了。在那里她将负责测试新的化妆品、保湿霜以及美发产品,并负责写文章详细地描述它们。我虽然不知道做米兰达的助理如何让她具备了在那个部门的工作能力,但是,这仍然让我很受鼓舞。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为米兰达工作的人有晋升的机会。大约10点钟的时候,其他职员开始蜂拥而入,总共有大约五十位编辑人员。最大的部门当然是时装部,包括服饰配件部的所有助理将近有三十个人。其他人分散在特别栏目部、美容部和艺术部。几乎所有人都在米兰达的办公室外停了一下,和艾米莉闲聊了一会儿,顺便打听一下关于他们老板的流言蜚语,同时看一眼新来的助理到底怎么样。那天上午我见到了许多人。他们都面带灿烂的微笑,露着洁白的牙齿,对我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所有的男人都是打扮得艳丽耀眼的同性恋者。他们穿着软皮裤子,紧身的T恤使他们强健的二头肌和胸肌显得尤为惹人注目。年龄稍长的艺术总监看起来好像终生都在致力于效仿埃尔顿·约翰的样子。他穿着兔皮的懒人鞋,描着眼线,香槟色的头发已略显稀薄。男同性恋者通常都不描眼线。我们学校有同性恋组织,最近几年我有几个朋友也成了同性恋者,可是,没有人像他这个样子。我好像置身于一群《房租》中的同性恋者之中——
当然,他们的穿着要好一些。女人们,或者说是女孩儿们,个个都很漂亮。总体来看,她们的美丽令人惊愕、令人兴奋。大部分女孩看起来大约25岁的样子,少数看起来刚刚三十出头。虽然她们的无名指上几乎都带着闪闪发亮的巨大的钻戒,可是,没有人看起来像是已经生过孩子——或者准备生孩子的样子。进进出出,进进出出,她们穿着4英寸高的细跟鞋,优雅地踱着步子,轻快地走到我的桌子旁边,伸出牛奶般白净的双手。她们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精致。她们称自己是,“在‘希望栏’工作的乔斯林”,“时装部的尼古拉”,或者“助理主管斯蒂芙”。只有夏娜不超过69英寸,但是,她娇小的身躯好像不可能再承受得起哪怕一英寸的高度了。她们的体重都不超过110英磅。我坐在转椅上,努力地记忆着每个人的名字。这时,那天我见到的最漂亮的那个女孩突然进来了。她穿着一件玫瑰色的开司米毛线衫,那种颜色就像是从粉红色的云彩上抽出来的纱线纺织而成似的。令人惊异的白发在她的后背上盘旋而下。她73英寸高的身材看起来与她的体重不太相配,她好像勉强才能站直身子似的,不过,她走起路来却有着令人吃惊的舞蹈演员的优雅步态。
她满面红光。完美无瑕的大订婚钻戒发射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光亮。我想她一定注意到了我在看她的钻戒,因为她突然地把手伸到了我的鼻子底下。“我自己做的。”她大声说,微笑着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我。我把目光转向艾米莉,希望她能给我一点暗示,告诉我这是谁。可是她又在接电话了。我估计这个女孩说的是她的戒指,她的意思是说是她自己设计的款式,不过,她又接着说:“颜色很漂亮吧?一层用的是蜀葵,另一层是无色亮油。其实,我先涂了一层无色亮油,然后又上了一层蜀葵。太完美了——虽然涂的是浅颜色,①相当于1。7米。可是指甲看起来并不像是乳白色。以后每次修指甲我都用这种指甲油。”她转身走了。啊,是的,见到你我也很高兴。她昂首阔步走出去的时候,我默默地对着她的背影说。我很高兴见到我所有的同事,她们看起来都很友好可爱。除了这个漂亮、古怪、对整修指甲有着特别癖好的女孩,所有人对我似乎都很感兴趣。艾米莉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她总是在不失时机地教我一些东西。她不停地告诉我谁真的很重要、不要去激怒谁、和谁做朋友有好处——因为她们举办的舞会最诱人。当我给她讲起那个修指甲的女孩时,艾米莉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啊!”她长长地出了口气,看起来比她谈起其他任何人的时候都要激动一些。“难道你不觉得她很与众不同吗?”“哦,是的,她好像很不错。其实我们并没有机会交谈,她只是,你知道吧,给我看了看她的指甲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