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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章郇公高祖母练氏,其夫均,为王审知偏将,领军守西岩。一日,盗至,不能敌,遣二亲校清兵于审知,后期不至,将斩之。练氏为请不得,即密取奁中金遗二校,急使逃去,二校奔南唐。会王氏国乱,李景即遣兵攻福州,时均已卒矣。二校闻练氏在,亟遣人赍金帛招之使出,曰:“吾翌日且屠此城,若不出,即并及矣。”练氏返金帛不纳,曰:“为我谢将军,诚不忘前日之意,幸退兵,使吾城降,吾与此城人可俱全;不然,愿与皆屠,不忍独生也。”再三请不已。二将感其言,遂许城降。均十五子,五为练氏出,郇公与申公皆其后也。
丁晋公初治第于车营务街,杨景宗时为役兵,为之运土。景宗,章惠太后弟也,后以太后得官。晋公谪,即以其第赐之。性凶悍,使酒挟太后。晚尤骄肆,好以滑槌殴人,时号“杨滑槌”,故今犹以名其宅云。
晁文元迥尝云:“陛象先有‘天下本无事,只是庸人扰之,始为烦耳。’吾亦曰:‘心间本无事,率由妄念扰之,始为烦耳。’”
晁文元公天资纯至,年过四十登第,始娶,前此未尝知世事也。初学道于刘海蟾,得炼气服形之法;后学释氏,尝以二教相参,终身力行之。既老,居昭德坊里第。又于前为道院,名其所居堂曰“凝寂”,燕坐萧然,虽子弟见有时。晚年耳中闻声,自言如乐中簧,始隐隐如雷,渐浩浩如潮;或如行轩百子铃,或如凤蝉曳绪。每五更后起坐,闻之尤清澈,以为学道灵感之验。今人静极,类亦有闻此声者,岂晁固自不同耶?或云:晚常自见其形在前,既久渐小,八十后每在眉睫之间,此尤异也。
王荆公性不善缘饰,经岁不洗休,衣服虽弊,亦不浣濯。与吴冲卿同为群牧判官,韩持国在馆中,三数人尤厚善,无日不过队。因相约:每一两月,即相率洗沐。定力院家,各更出新衣,为荆公番,号“拆洗”。王介甫云:出浴见新衣辄服之,亦不问所从来也。曾子先持母丧过金陵,公往吊之。登舟,顾所服红带。适一虞候挟笏在旁,公顾之,即解易其皂带入吊。既出,复易之而去。
文潞公父为白波辇运,潞公时尚少。一日,尝以事忤其父,欲挞之,潞公密逃去。张靖父为辇运司军曹,司知其所在,迎归使与靖同处。其父求潞公月余不得,极悲思之,乃徐出见,因使与靖同学,后因登弟。潞公相时,擢靖为直龙图阁。靖有吏干。翰林学士张阁,其子也。
蔡鲁公喜接宾客,终日酬酢不倦。遇家居宾客少间,则必至子弟学舍,与其门客从容燕笑。蔡元度禀气弱,畏见宾客。每不得已一再见,则以啜茶多,退必呕吐。尝云:“家兄一日无客则病,某一日接客则病。”
米芾诙谲好奇。在真州,尝谒蔡太保攸于舟中,攸出所藏右军《王略帖》示之。芾惊叹,求以他画换易,攸意以为难。芾曰:“公若不见从,某不复生,即投此江死矣。”因大呼,据船舷欲坠。攸遽与之。知无为军,初入州廨,见立石颇奇,喜曰:“此足以当吾拜。”遂命左右取袍笏拜之,每呼曰“石丈”。言事者闻而沦之,朝廷亦传以为笑。
《考异》:据米芾所记,《王略帖》八十二字,乃是以钱十五万得之,而《谢安帖》六十五字,则得于蔡太保也。
薛文惠公居正,父仁谦,世居今京师昭德坊。后唐庄宗入汴,仁谦出避,其第为唐六宅使李宾所据。宾家多赀,尝藏金珠价数十万第中。会以罪谪,不及取。仁谦后复归,欲入居,或告以所藏者,仁谦曰:“吾敢盗人之所有乎!”尽召宾近属,使发取,然后入。文惠为相时,正居此宅,宜有是也。仁谦仕周,亦为太子宾客致仕云。
宋元宪公尝问苏魏公:“徐锴与铉,学问该洽略相同,而世独称铉,何也?”魏公言:“锴仕江南,早死,铉得归本朝,士大夫从其学者众,故得大其名尔。”元宪兄弟好论小学,得锴所作《说文系传》而爱之。每欲为发明,得苏论,喜曰:“二徐未易分优劣,要以是别之,异时修史者不可易也。”余顷从苏借《系传》,苏语及此,亦自志于《系传》之末。
曹玮帅秦州。当赵德明叛,边庭骇动,玮尝与客对棋。军吏报有叛卒投德明者,玮奕如常;至于再三,徐顾吏曰:“此吾遣使行,后勿复言也。”德明闻,杀投者,卒遂不复叛。
元丰间,刘舜卿知雄州,虏寇夜窃其关锁去,吏密以闻。舜卿亦不问,但使易其门键大之。后数日,敌牒送盗者并以锁至。舜卿曰:“吾未尝亡锁。”命加于门,则大数寸,并盗还之。敌大惭沮,盗者亦得罪。舜卿近世名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