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用黄补肺金为君,使得以制肝木,以柴胡泻肝为臣,以升发其胆火,《经》曰:“木郁则达之”,达是通达之义,夫木性上升者也,既郁则不升,故用柴胡升发胆肝之清气,使冲开其郁结,以复其常。又曰:“过者折之,以其畏也,所谓泻之”。补肺制肝,正谓此也。又曰:“泄其肝者,缓其中”。以甘草缓中为佐。
又曰:“木位之主,其泻以酸”,以白芍药于脾中泻木为臣。病久生郁,郁久则生涎,以贝母、陈皮、枳实,开郁逐涎,为裨使,然后金得其正,木得其平,土得其安,由是病去而愈速。前方用山栀、黄连之类,皆降下之药,火势正炽,岂区区寒凉所能抑哉!故《经》曰:轻者正治,重则从其性而升之。但凡治病,要当识得此意。
先生,吾徽黟人也,汪石山翁弟子,少业儒,通五经,以疾就医,治病每有超见,此略述其二耳。
且此今人所患者多,而治者鲜有若是之明且尽也。故揭附于斯,以公同志者,庶先生之名不泯也。
四十八、治肾消
《本事方》云:唐李祠部治消渴者,肾虚所致,每发则小便甜,医多不知其故,方书缺而不言。《洪范》曰:“稼穑作甘”。以物理推之,淋饧醋酒作脯法,须臾即甜,足明人之食后,滋味皆甜,流在膀胱,若腰肾气盛,则上蒸炎,气化成精,气下入骨髓,其次为脂膏,又其次为血肉,其余则为小便;故小便色黄,血之余气也。五脏之气咸润者,则下味也。若腰肾既虚冷,则不能蒸化谷气,尽下为小便,故味甘,不变其色,清冷则肌肤枯稿也。犹如乳母,谷气上泄,皆为乳汁味甘。消渴病者,下泄皆为小便,皆精气不实于内,则小便频数也。又肺为五脏华盖,若下有暖气,蒸则气润,若下冷极,则阳不能升,故肺干而渴。譬如釜中有水,以火暖之,又以板复之,则暖气上腾,故板能润,若无火力,则水气不能上升,此板终不得润。火力者,腰肾强盛也,常须暖补肾气,饮食得火力,则润上而易消,亦免干渴之患。故仲景云:宜服八味肾气丸。
余族兄双柏,五旬后病此,时师以滋阴降火之剂投之,小便愈多,色清而长,味益甘,则渴益甚。屡更医,率认为热,尽用苦寒,轻剂如天花粉、黄连、麦冬、石膏、知母之类,重剂如汞丹之类,不惟不效,反至遍身如癞,精神削,脉皆细数。余后至,曰:此东垣所云,消渴末传也。能食者,必发脑疽背疮;不能食者,必传中满鼓胀。今脉细数,而肤皆隐疹,宁免其无疽疡乎?急宜更药,毋用寒凉坏胃也。乃以肾气丸,加桂心、五味子、鹿角胶、益智仁,服之半月。精神霈长,消渴痊除,小便不甜,肤疹俱脱,十年无恙。后以不如意事触之,渴疾复作,诸医又以滋阴剂与之,遂成肿满而毙。呜呼,痛哉!设若守加味肾气丸,未必有是肿满病也。仲景、东垣,实为祖师,千载之下,益使人崇信也。特附于斯,以告同志。
四十九、罗谦甫药戒
客有病痞者,积于其中,伏而不得下,自外至者,捍而不得纳,从医而问之,曰:非下之不可。归而饮其药,既饮而暴下,不终日而向之伏者散而无余,向之捍者柔而不支,焦膈通达,呼吸开利,快然若未始有疾者。不数日,痞复作,投以故药,其快然也亦如初。自是不逾月而痞五作五下,每下辄愈。
然客之气一语而三引,体不劳而汗,股不步而栗,肌革无所耗于前,而其中然莫知其所来。嗟夫!心痞非下不可已,予从而下之,术未爽也,然独何如?闻楚之南有良医焉,往而问之。医笑曰:子无怪是然者也,凡子之来,固为是然也。坐,吾语汝。天下之理,有甚快于吾心者,其末也,必有伤;求无伤于其中,则无望快于吾心。夫阴伏而阳蓄,气与血不运而为痞,横乎子之胸者,其累大矣。击而去之,不须臾而除甚大之累,和平之物,不能为也,必将搏击震挠而后可。夫人之和气,冲然而甚微,泊乎其易危。击搏震挠之功成,而子之和亦已病矣。由是观之,则子之痞凡一快者,则子之和亦一伤矣;不逾月而快者五,子之和平之气,不既索乎!故然如不终日也。且将去子之痞,而无害于和也,子归燕居三月,而后与之药,可为也。客归三月,斋戒而复请之,医曰:子之气少复矣,取药而授之,曰:服之三月而疾少平,又三月而少康,终年而可复常;且饮药不得亟进。客归而行其说,然其初,使人懑然而迟之,盖三投药而三反之也,然日不见其所攻之效,久较则月异而时不同,终岁而疾平矣。客谒医,再拜而谢之,坐而问其故。
医曰:此医国之说,岂特施之于病哉!子独不见秦之治民乎?捍而不听令,惰而不勤事,故而不畏法,令之不听,治之不变,则秦之民常痞矣。商君见其痞也,厉以刑法,威以斩伐,悍厉猛鸷,不毫发少贷,痛铲而力HT之,于是乎秦之政如建瓴,流通四达,无敢或拒,而秦之痞尝一快矣。
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