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者,天下之正法也。孔子有王天下之才而不得位,故见其志于《春秋》。是以引天下之誉褒之,贤者不敢私;引天下之议贬之,奸人不敢乱,故汉人以《春秋》决狱,所以法仲尼也。
曾子年七十文学始就,乃能著书。孔子曰:“参也鲁。”盖少时止以孝显,未如晚节之该洽也。
贾谊善言治,晁错善言兵,董仲舒善推天人,司马迁叙事,相如、扬雄文章,刘向父子博洽至矣。
韩退之称孟轲醇乎醇者也,至荀况、扬雄曰大醇而小疵。予以为未之尽。孟之学也虽醇,于用缓。荀之学也虽疵,于用切。扬则立言可矣,不近于用。
贾谊善言治,健而快,过董仲舒一等。仲舒优软不迫切,纯儒也。
莒公言欧阳永叔推重归去来,以为江左高文。丞相以为知言。
或诋汉高祖非张良、陈平不能得天下。曰不然,良、平非高祖不能用。夫智高于良、平乃能听其谋,至项羽不知用范增则败矣。高祖之量之谋兼韩信、彭越者八九,故三分关东地与之而不疑。当是时,玩信等如股掌上一土丸尔。
高祖知吕后与戚夫人有隙,方病时,去吕后若断一巨拇、然终不杀者,以惠帝不能制陈平、周勃、萧何、曹参等,故委戚氏不顾,为天下计,俾后佐之惠帝六年。后八年,是时天下已定,奸人不能摇乱,文帝以一乘车自代来即位,则高祖料之熟矣。
世称文帝汉盛德主也。然在朝之儒贾谊一人而已。所任宰相尽高祖时猥将席人,亦不深讨礼乐典章,于时诗书皆伏而未出。然而天下太和,兵革不兴,南越顺德,诸侯轨道,匈奴虽数盗边,亦不敢深入。由是言之,治天下者在质而已,不必尚文,故曰:质近实,文近名。文弊则民诈兴矣。
曹操忌孔融、崔琰,杀之,操之字为弗裕矣。孙权引杀融为比而斥虞翻,诛张温,权之量又下矣。待贤少忌,唯刘备为绰绰云。
荀彧之于曹操本许以天下,及议者欲加九锡,彧未之许。非不之许,欲出诸已耳。操不悟,遽杀之,然则天夺其爽以诛彧,宁不信乎?
孙权用吴,诸葛亮用蜀,终不能得中国一寻一常地。卒之,并吴蜀者晋也。
能以身为国兴亡者,蜀诸葛、晋谢安、秦王猛是也。
霍光学伊尹,才不周用,故宣帝立。王莽学周公,奸足以自文,故平帝篡。
《诗》曰:“萧萧马鸣,悠悠旆旌。”见整而静也,颜之推爱之。“杨柳依依,雨雪霏霏。”写物态慰人情也,谢玄爱之。“远猷辰告。”谢安以为佳语。
左太冲诗曰:“振衣千仞岗,濯足万里流。”使飘飘有世表,意不减嵇康“目送飞鸿”语。
柳子厚云:“嘻笑之怒甚于裂眦,长歌之音过于恸哭。”刘梦得云:“骇机一发,浮谤如川。”信文之险语。韩退之云:“妇顺夫旨,子严父诏。”又云:“耕于宽闲之野,钓于寂寞之滨。”又云:“持被入直,三省丁宁,顾婢子语剌剌不得休。”此等皆新语也。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