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温大人收了银两并酒筵,赵奎光叫声:“哥哥如今收了他的银子,不用上南京了。”大人说:“兄弟,你把哥哥当做谁人?我是权且收下,转送与师母与二世弟受用。”赵奎光说:“哥哥,此事交与兄弟去办。哥哥快写一封书信去,将我名姓写在上面,叫二公子把洞房收拾齐整,今夜三更等我到桑南冈,把王素洁小姐盗来,与二公子成亲。”大人闻言大喜,即刻写了书信,差人将酒席并三千两银子抬挑上岸,转弯抹角来到保贤桥下李府门前。叩门,里面李善开了门,问明白了,进内报知李夫人,将书拆开一看,心中大喜,吩咐收下,赏了来人的封子。众人回船,禀过温大人。赵奎光吩咐摆了香案,文房四宝齐全,自己跪下,通诚一遍。只见鲍真人临帖写了几个大字,赵奎光谢了,收起桌案。温大人问道:“可有李雷的事?”赵奎光说:“哥哥,此事乃是天机不可泄漏。”二人入席饮酒,饭毕,赵爷辞别大人,上岸而来。温信忠开船上任不提。
且说李雷得了知县回信,气得三尸暴跳,七窍内生烟,与邵青说道:“我白白送三千两银子与温信忠,皆因他要上南京去。惹出这场事来!”邵青说:“大老爷不用着急,依门下,将穷李二弄掉了,岂不斩草除根?”李雷道:“因他有手足之情,如何相杀?”邵青叫声:“大老爷,他若上南京,那时无手足之情了。”李雷听得此言,叫传西楼教习张天印。“是”答应一声,去不多时,只见张天印来到书房,叫声:“大老爷有何差遣?”李雷叫声:“张天印,可曾带刀?”说:“是,现在身边。”“你可会杀人么?”“大老爷,叫小的杀那一个?”邵青接口道:“叫你去杀穷李二。”张天印叫声:“邵先生又来取笑,大老爷嫡亲手足,你叫我去杀他?”邵青道:“大老爷,张教习不听我的话。”李雷大喝一声:“你不杀穷李二么?”“大老爷,尊意要杀,我去杀来,这有何难!”邵青道:“张教头,还有个顺手代掉了吧。”“邵先生此话怎讲?”邵青道:“还有个老妪,也撩得了吧。”“哎呀!大老爷,太太都杀起来了!”李雷又喝一声:“我大老爷叫你杀,你敢不杀么!”“是”张天印答应一声,出了书房,吃了一饱牛肉烧酒,到自己房中收拾停当,将近二更出了天井,带着钢刀,步子一起,早上了高,越墙而走,遇房过房,来至保贤桥下。上了屋,早见书房秉烛,二公子静坐,口中自言说:“也该来了。”张天印窜下天井,一声吆喝“俺来也!”一脚踢开书房门扇走进。二公子一见,浑身发抖,叫声:“大王饶命吧!”张天印道:“俺不是大王。”手执钢刀,叫声:“二公子,你好好不要声张,我并非大王,是你哥哥差来杀你母子两个。快快把头伸长些,免得我费事。”二公子闻听杀他母亲,只吓得魂飞天外,颤颤惊惊连忙跪下,叫声:“爷爷呀!你杀我一个,千万不可杀我母亲。就死黄泉,定当相报。”张天印叫声:“公子,你把双睛紧闭,不必多讲。”公子听说,只得闭眼待毙。正欲闭眼,忽听一声响亮,张天印跌倒在地,又不见动静。
睁睛一看,只见那人头落地,钢刀丢在半边。公子不觉失声喊道:“不好了,杀了人了!”老家人听见,连忙出来一看,吃了一惊,问道:“此人是谁杀的?”公子回说:“我不知。”李善急即报知老夫人。夫人吓得魂不附体,走进书房看罢,叫声:“儿呀!怎样将人杀死?岂不要偿命!”二公子说:“母亲,此人是哥哥那里差来杀我母子的。方才叫我闭眼好杀,不知怎么一声响,他被人杀了。”夫人听得大哭。二公子也哭将起来,三人闹成一处。听得天井中有人哈哈大笑,走出看时,不见其人。又听说“是我赵奎光来也。”公子说:“原来是赵爷到了,快请相见!”赵奎光现身,走进书房,叫声:“老伯母,是我杀的,你们不要惊慌。此人是李雷差来杀伯母师弟的,名叫张天印。方才要杀师弟,是我一剑诛之。不必声张,回来等我,叫你令兄抬棺木前来收尸。”夫人公子半疑半信。公子又问赵爷来历,赵爷说:“我乃鲍真人徒弟。”细说一遍,公子方才放心,双膝跪下,叫声:“师兄,真乃是我救命恩人,权且拜谢!望乞施展法力。”赵爷连忙搀起。老夫人吩咐将现成酒席摆上,款待赵爷。公子相陪,赵爷用了数杯,起身说:“到令兄那边走遭就来。”言罢,出书房而去。
且说李雷与邵青坐在书房谈心,说:“张天印此刻不回,是何意见?”邵青说:“此刻差不多该回来了。”说着,头上就像钉戳了一下。邵青吃了一惊,叫声:“大老爷,你平日拿我开心也罢,如今些爷们也拿我开起心来了。似乎有个东西戳了一下。”李雷着手下人退去。邵青头上又被一戳,用手一摸,鲜血淋漓,“哎呀”的一声,李雷叫声:“老邵,我叫家人退尽了,又是那个戳你?分明活见鬼。”邵青说:“大老爷,这血难道是假的?此地住不得了,有了妖怪!明日请三清观道士拿他。别处去吧。”二个起身,离了南书房,又进内书房,将才坐下,李雷觉道颈项也戳了一下,连忙叫人找寻,并无踪迹。说着又戳了一下,用手去摸,鲜血直流。叫声:“哎呀!不好了,家中见鬼了?”邵青说:“大老爷不好了,倒运了。”只见天井中一声大喝:“我把你这奴才,罪该万死!家中起造火土二牢,种种恶事,也难尽言。你良心丧尽,差张天印前去杀生母胞弟,普天下可有你这没人伦的畜类!若非吾到,此刻你母弟丧遭毒手。张天印是我一刀诛了,如今尸首在彼,好好差人前去用棺木收回。你这奴才,再要起歹念,定取你二人狗命!”李雷一听,毛骨悚然,站起身来连忙打躬,叫声:“大仙请回,我这里差人前去收尸罢了。”赵爷说:“不行,我要看你行事才罢。”李雷即刻叫人拿经折到四平店买付棺材,去收张天印尸首,打扫干净,寄在城外庵中。赵爷看得明白,回到保贤桥,到书房。二公子问道:“师兄,可曾伤我哥哥性命?”赵爷说道:“令兄不遭我劫,后来自有正人降服。”公子吩咐暖酒摆肴馔,二人坐下饮酒谈心。只饮到三更时分,忽听得门外声音喧嚷,喊叫“快些开门”,敲门甚急。老家人连忙来开门,不知何事。
第3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