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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癸未,举场左右,人鬼混杂,薄暮,人屏不敢行。一时贸易多得纸钱,知者皆投之水,有声则钱,无声则纸,皆以此辨之。亦一异也。
上虞赵钺,老部胥,奸蠹也。因与部诸新胥瓜分不平,愤激上密疏,尽发积弊:一、辽盐原议引价四万余两,解部充饷,而米不纳宁远,银亦不交户部,计二十余年,诳匿可百万金。一、新增附纲二十九万引,多无归还,及天津派买米豆,并带运追比挂欠米折船价水脚各项,尽属侵渔,每年数十万。一、长芦及淮北盐价逋负甚多,必责按年征解。一、朋扣马干为各镇道将侵分,岁数十余万。一、各处屯牧加增钱粮,并不察催,皆被侵隐。一、召买弊大,宣镇每年十二万,尤为奸蠹,即他处可省亦数十万。一、各州县摊派里甲储备米豆,不可胜计,亦宜察核。其疏在癸未年冬十月,蒋辅德璟于召对时力言数次,上面允即发,而究未发。或谓诸胥所为,诸胥因各辇金逃散,至甲申年正月始发此疏,然无及矣。
上于癸未年九月发帑金四十万买米,是时若折米给军,每担八钱,上下两便。且仓米可省支放,所积自多,其与召买民间转输出纳之费,利害易见。倪司徒元璐既面奏,蒋辅德璟亦力赞之,退复具揭。而京商豪家专以囤米召买为利,竟不能行也。户部不得已,以一金买一担,价高,米恶甚,金粟俱空,付之太息。
上以秦寇日炽,命白广恩充总兵官,挂荡寇将军印,拨与秦兵三万,一应剿抚,听便宜行事。蒋辅德璟等以广恩系降丁,且先闻召不赴,恐跋扈难专任,欲仿先朝用王骥、蒋贵例,以知兵大臣与广恩共事。上恐其掣肘,止欲设监军一员,为调剂文武,督催钱粮。德璟终以为疑,仍请择一豫楚总督调度之,但不必并在行间,以总兵前驱,以督臣后劲。又闯贼秦人,恐秦兵以乡情辄有呼应,应听广恩设法选补,与豫楚寨丁兼用,皆从之。后广恩卒降闯。
上因闯贼入关中,百姓多从贼,叹息久之,因言:“前曾面谕该督,善用好将好有司,有好将,自然兵有纪律,不敢扰民;有好有司,自然抚绥百姓,百姓视之如父母,谁肯从贼?这固结人心,还是剿贼前一事。”蒋辅德璟言:“爱惜人才,正固结人心处。”魏辅藻德亦言:“边臣任事少,畏事多,固是时势艰难,人多掣肘,亦因功令太严,恩威莫测,恐一干圣怒,则无功有罪,是以畏首畏尾,俱不敢做。即举用一人,亦恐有受人营求为人复官之嫌,所以蓄缩耳。”上曰:“朕正欲人实心做事,岂真有此?”藻德又言:“刑部罪累诸臣,亦未尝无人。”上命诸辅臣举姓名以闻。次日,御批到阁,云:“昨面议爱惜人才一事,朕再四思维,只因严毖封疆,警振人心,原非得已。祖宗之封疆,祖宗培养之人才,祖宗垂宪万世之法律,必如何三者并行无碍,既无废法,亦无废事,诸辅臣分别以闻。”于是先释郝侍御
及许定国二人,命从秦督剿贼。久之,始释熊司副开元、姜给谏采、方给谏士亮、蒋侍御拱宸、尹枢曹民兴【崇祯戊辰,嘉鱼人。】等于狱。
杨司马嗣昌欲用洪司马承畴为总督,尽留秦兵入援者宿蓟辽,秦督孙传庭具揭力争,言:“是兵必不可留,留则寇势渐张,究无益于边,是代寇除兵也。且兵之妻孥蓄积皆在秦,久留于边,非哗则逃,将不为吾用而为贼用,是又驱兵从贼也。”嗣昌不能用。
秦督孙传庭练兵长安,马兵五六万,秦绅苦之,倡议于朝,谓宜速出。传庭以八月出潼关,旗甲甚盛,锐意灭贼。遂屡败其兵,贼有议降者,独贼首李自成曰:“吾屠王焚陵,罪恶滔天,姑支数月,决一战,不胜,则杀我以降。”时师露宿,与贼持,淫雨大降,七日夕弗止,粮糗三日不至,马足陷泥淖中几尺,将士皆无人色。雨稍霁,饷车稍稍至,又为贼劫。传庭无可奈何,退师河畔就粮。时总兵白广恩本降贼,与高杰素不相能,传庭不尽知也。兵既动,贼选骁渠数千人犯之,杰兵且战且走,望广恩为援,而广恩已兼程退汝州,杰兵大溃,广恩兵闻之,亦大溃。传庭驰至关,贼亦大至,传庭收溃兵阵城外,自登陴督守御。时广恩妻孥在关内,闻城外兵败,率其阿保妻孥,夺门出,潼关遂陷。传庭挥刀跃马入贼阵,遂遇害,乔监军元柱亦伏剑死。自是关以西无坚城,而西安遂陷,传庭妻冯氏率三妾二女皆赴井死。
闯贼已入关,推秦督,无敢行者,上曰:“往者罪废诸臣,廷臣多以知兵举之,破格起用,何故推督抚又云无人?”吏部不得已,以起废余抚军应桂【万历己未,都昌人。】
推,然非其才也。点用后,上召对应桂,问以方案,应桂惟言难,以无粮无将无兵为言。上命户兵二部速议拨与,又召监军霍侍御达,【
崇祯辛未,长安人。】命速行料理。达奏:“如有兵有饷,臣不惜一死报国,若无兵无饷,空死无济。”因伏地恸哭。已,二人行至陕西,彷徨河干,竟不能进。
癸未,进士选馆,百计钻营,正卷副卷以银数之多寡为低昂,遂至互相刷揭。上闻之,谓内臣曰:“新进士选馆,将城内金子换尽矣。”命下日,止取正卷副卷与未考者一体候选,不得优。
往时,台省犹以弹射政府为名高,及崇祯末,候考诸知推谒政府皆称门下士,或政府止之,已俯伏而拜,连呼老师不绝矣。士气卑坏至此,亦亡国之兆。此吴辅甡向予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