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后,继咸有疏驳袁侍御弘勋,亦言诸臣风影传说,立论偏苛,当以此为戒。予犹疑未确,念张明经自烈与继咸交最深,持书询其虚实,自烈答云:“往过浔,晤袁临侯,果如乔先生所言。”因自述其所记云:“甲申,过袁临侯署,临侯问:“三案要典具在,操何说折衷之?”余曰:“处国事必平心观理,而后是非明,公论定。张差事,宜如神庙初年王大臣入干清宫及四十一年奸人孔学例,捕执论如法,不复穷诘。上可全国体,下可杜支蔓。王之寀【
万历戊戌,蒲州人。】必欲重加鞠讯,词连郑国泰,【贵妃弟。】欲危皇太子,见不逮胡士相【万历丁未,平湖人。】远甚。假令朝廷惑于何士晋【
万历乙未,宜兴人。】之说,不兴大狱不已,如国体何?崔文升、【内侍。】李可灼【鸿胪寺丞。】
进药徼幸,罪与春秋许止同,非诚,谋弑逆也,按其不可逭之罪,如律治之,国法既伸,浮议自熄。诸臣必讦以行鸩,必坐以弑君。惠世扬【万历丁未,清涧人。】
必纠方从哲,与赵盾并诛,崔李与辅臣死不服也。李选侍【泰昌宫人。】
闇陋怙宠,一孱妇人耳,何至与牝朝比?方东宫正位时,选侍晏处干清,诸臣义不得不争,既移宫,则名分已正,诸臣宜密请上加礼选侍,宣示中外,使晓然知朝廷仰体先帝至意。李进忠【
内监。】
盗库果否,讯实拟罪如律。一切蜚书选侍徒跣欲自裁及皇八妹失所投井之说,皆可不入告。熹庙曾谕阁臣,缕举选侍殴抗圣母,威挟朕躬之罪。已,又诏暴李选侍过恶,何其失优容也。论者必指选侍为武后,必责选侍以垂帘,皆非。”三案功过不揜盖如此。”
流寇攻陷雒阳,福王遇害,上召阁臣及礼兵二部科召对,言及福王,声泪俱下。诸臣皆请罪,或以气数为言,上曰:“此说不得气数,就是气数,亦须人事补救。”已,备讯福世子所在,并旌死慰生等事。范辅复粹言:“福王有内臣二人,忠义可嘉。”上曰:“还有地方道府县各官及乡官士民,皆当一体褒嘉。”复粹惭而退。
上因雒阳陷,召对诸臣,兵垣李给谏【崇祯甲戌,晋江人。】
奏曰:“凡兵以取威为胜,今督师杨嗣昌出兵载余,惟初次报玛瑙山一捷,近遂寂寂。似宜另遣一大将助之。”上曰:“督师去河南数千里,所谓鞭长不及马腹,若汝等爱憎起见,无乃太过!”其爱惜嗣昌如此。
旧制,太庙祧庙诸帝,皆止一正后,即奉先殿亦依太庙定制,凡继后、生母后俱不得入。孝宗初,别建奉慈殿以奉生母纪太后,于是宪宗生母周太后与献帝生母邵太后皆祀奉慈。嘉靖十五年,迁主祔陵,罢奉慈祭。穆宗初,奉安继母方太后于景云殿,更名弘孝,又奉生母杜太后于神霄殿。万历三年,奉孝烈、孝恪俱附享奉先,而弘孝、神霄之祭俱罢。以故,神宗继母陈、生母李二太后俱附奉先,然其忌辰皆不得设祭服青。上追念生母刘太后,以不得色养为恨,故欲于宫中再建祧庙,合七后共祀。然自古无二祧庙,再建非礼也。蒋少宗伯德璟以为,必不得已,宁复奉慈。既而上疑其非礼,卒寝。
崇祯十四年,杨督师嗣昌以襄阳失事,为兵垣张都谏缙彦所纠,上是其言,有“自督师以下,调度失宜,巧言善欺”等语,着按法议罪。一时大小诸臣争弹嗣昌,语多过甚。上召六部九卿科道等官入干清宫,怒甚,谕曰:“杨嗣昌系朕特简,用兵不效,朕自鉴裁,况尚有才可取,各官见朕有议罪之旨,大家排击,纷纭不已。如出忠直,何不于兵科未具疏时先言之也?姑不深究,各疏皆留中,谕尔等知之。”
上将枚卜,召周辅延儒、贺辅逢圣、陈辅演入德政殿,赐坐。逢圣以上允其休致,惓怀圣恩,忽大哭,闻者大骇,哭久不止。已,上移驾过中左门,入中极殿,三辅臣亦入殿,留赐宴。逢圣复大哭,拜跪十数不止,上命之出。及出殿槛外,行五拜三叩头礼,复絮哭不止。见者怪之,以为不祥。已,枚卜后,果有拏问下狱者。
上枚卜阁臣,面加召对,蒋少宗伯德璟言:“边臣须当久任,如蓟督何等关系,半载已更五人,恐难展布。”上曰:“不称当更。”德璟曰:“与其以不称更,不如慎之于始。”上又问:“天变如何消弭?”德璟对曰:“天意只在百姓身上,救得百姓一分,即消得天变一分。近为加派所苦,万历年间各边旧饷只三百余万,今加新饷几百余万,又加练饷七百三十余万,民何以堪?”又言:“祖制,三协只一督一抚一总兵,今增二总督三巡抚六总兵,又有副总兵数十余人,总兵太多,不相统摄,督师亦提掇不灵,故皆不用命,宜裁之。”上颔其言。时宋少司空玫亦召对娓娓,九边地形,画成地图,上疑其干进,反不悦。惟徐少司寇石麒称疾不至。
第5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