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燕京定鼎,南都宫阙坠而不新,衙宇亦日从凋落,而外解钱粮,率急大农而缓水衡。上嗣立金陵,百役并作,部库如洗,不得不开事例,副贡纳贡。已,恐后来壅仕途,中秘减银,纳者群至,绣衣大扇,招摇道途。至后府部首领、郎官,寄径也,二千金即得之。待诏清华,府判民牧,一千金即得之。光禄之署,设官数倍,有官有俸,不免阴偿。迨大工既毕,中外执例关请,尝阅司空札放从工垣挂号者,军火器械,十不及一,而内员之请讨,十居六七,衙宇之修葺,十有二三。如银作局工匠千名,人日给工食银一钱二分,每月支银三千六百两,工食如此,所打造金银又当如何?锦衣监房修造,至价银一千五百两,光禄寺厨房至八百两,独无可节可缓乎?其余监局靴帽,冬至兽炭,至银二千。种种皆援全盛旧制,泥沙之用,终为名器之滥耳。后府判为铨部执停,府部首领、待诏尽改中书,然不免为失大信而愚小民矣。
婚礼钱粮,出户工二部,合京兆,共措至二万余,内府执言不足。礼冠需猫睛、祖母碌,又重二钱珠及重一钱五分者数百粒,又一钱及五分珠千粒,监臣商人估价数十万,司空、工垣言之,俱不允。后司徒合司空、京兆公疏:“会计目前所入,止六百二十万,养军所出至七百余万,通计每年正项缺一百五十万,乞上减定冠价。”得旨,定为三万,所减不啻十之九。
京师选淑女,人疑为宫嫔,竞规避,后知备后选,方竞出,五城每城不下百人,命监臣汇选。乘舆鱼贯,金彩红紫夺目。初得之人,言一黄氏为冠,入内,以失投推算人一刺,作祟退出。再选,内竖坐名索马中书女,闻此女色艺双绝,选时故欹其颈,作断尾牺鸡,亦不入选。
彭枢曹遇(风岂)【崇祯癸未,沂州人。】
以内传忽改授御史,巡按浙江,除授不自铨部,题差不必总宪,马辅士英所为,欲布心腹以箝潞王也。或曰遇(风岂)通内,径取上传耳。遇(风岂)既得旨,凡浙绅谒贺银币悉纳,足迹未离国门,筐箧灿然矣。
王齐抚燮、王东抚潆【万历丁未,益都人。】
辞朝后,皆恇怯不行,观望淮上,虽疏纠旨催,充耳而已。予言于马辅士英,谓国法宜振,士英但曰:“人言我愦愦,后人当思我愦愦。”
北使左少司马懋第等之遣也,书称大明皇帝致书北国可汗,又赐吴蓟国三桂及陷北诸臣诏谕,通和意。懋第将行,予以同籍至交与深语,问使指若何,以不屈对。予曰:“成事贵于死事。君不闻富郑公对辽使语乎?昔北使时方卧病车中,闻北诏至,即起拜,凡以图成事也,时予以今日之事,自立为贵,所以通和,为缓兵计耳。不用诏用书,以敌国待。若至彼国时,以代先皇帝复仇为辞,廷谢之。待其情意渐洽,方与议和。若骄蹇不从,则骂敌而死,未晚也。”言未竟,懋第慨然曰:“彼吾属夷,非辽与宋比,虽富郑公膝,亦不可屈。”予服其理正,遂不竟所言。至燕京,议见摄政礼,同行总兵陈洪范等皆言欲全国以全身,必屈膝乃可,独兵部司务陈用极曰:“吾辈千秋气节,皆系于此,何言屈膝!”懋第亦以书内有“不屈膝即为不辱命”语,故持初议甚坚。而洪范畏祸,且潜通摄政左右,故独得南旋。懋第等已遣,复追还,改馆太医院,题其院门曰:“生为大明忠臣,死为大明忠魂。”后有续议遣使者,上曰:“我往被拒,祗取辱焉,但图内治可矣。”然空言无益也。
左少司马懋第等北使,为犒师,为祭山陵,访东宫二王
迹。其奏:“据探官探视,先帝梓宫以三十六人、周后以十六人,舁至田贵妃坟上,民醵钱四十千,开隧道安厝。此山陵局也。”东宫二王,钞有“北示云,有一男子自称太子,至周奎家,入见公主,主为先帝手砍折臂,未死也,此人掩面哭,公主不相识。奎入奏,令侍书朱国诏等及为太子医癣内官等辨认,皆以为非,惟一管鱼【
“鱼”字依抄本甲补。】池内监三武侍卫武臣以为是。及见袁贵妃,贵妃云,太子有四虎牙,牙根甚黑,今无此,非也。发刑部审,【
此下抄本甲有“云鱼池太监进鱼入朝,侍卫官侍班遥望,皆不的”十九字。】因欲置伪太子死,恐真太子藏匿,故留之,令父兄出首。此东宫之局也。”二王杳然。后陈洪范归,言皆为闯杀,亦未确。
忻城伯赵之龙有疏荐逆案陈常少尔翼,【万历丙辰,山阴人。】户科吴给谏适【崇祯丁丑,长洲人。】
时移署吏科,钞参其非,之龙怒,疏争之。然张太宰捷不顾也,仍奏起用尔翼。时杨纳言维垣【万历丙辰,文登人。】
由逆案雪,然不欲多雪,每语人曰:“若不应雪而雪,则雪者不光。”故尔翼虽题用,终不登启事。
蒋侍御拱宸,先帝时疏侵刘东平泽清,泽清遣人刺之途,以不遇免。至是复官,泽清出不逊语,故独不登启事,镇臣之能夺权臣柄如此。又先任宋少司农之普,曾荐钱宗伯谦益等,冀取容门户,复为章都谏正宸厌薄,钞参之。至是,夤缘张侍御孙振、黄侍御耳鼎疏荐求起用,亦以见恶泽清寝。后仕北为户部主政,忽堂忽属,又泽清恶得其正者。
第33章